第5节

    第5章 请帖   人人都觉得她配不上苏雪和。……
    众人羡慕到牙酸,纷纷打趣温渚,温渚两颊飞红,有些不自在地迈过来,而后僵硬地接过温浓的伞,举过两人头顶。
    “走、走吧。”
    妹妹果然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温浓挽着他胳膊,脚步轻快地跟着他,嘴里说着今日学堂里的事,同窗如何如何,夫子如何如何,温渚听着听着嘴角便勾起来笑,平都平不下来。
    苏雪和经过两人,冲他们浅浅一笑,温浓便回以笑容,有点儿心照不宣的意思。
    毕竟苏雪和要和舅母说喜欢她,总得有和她接触的机会,否则喜欢无从谈起。所以温浓来接哥哥下学的举动,苏雪和是暗含赞许的。
    “表弟,表妹,雪天地滑,路上小心。”
    有了苏雪和开头,其余学生纷纷问候。这并不叫人意外,苏雪和本身在学堂也是众星捧月的地位,他做什么,自然一群人效仿;他亲近谁,谁便能被人高看一眼。
    “哥哥,他们都打趣你,如果以后我还等你,会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当然不会,他们那是嫉妒。”温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不过这天儿这么冷,你等着也容易着凉,以后还是别来了吧。”
    “不冷呢哥哥,我在屋子里等的。”温浓见他眼里都是笑,了然道,“而且陈伯来接我们要来来回回两趟,以后我们一起走,陈伯只用来一趟,不是更好?”
    温渚这才道,“对对,陈伯年纪大了,也辛苦,体恤家中老仆是应该的。”
    温渚这性子别扭,总得找个其他的理由,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妹妹的好。
    ……
    温浓本以为温渚对她有些偏见与疏远,接触下来发现他就是个缺爱的别扭的少年,本质还是小时候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
    后来几日,温浓照旧去等温渚下学,只是身边一同等待哥哥的姑娘多了几个,等待的时候还同她抱怨,“也不知我哥是怎么想的,突然让我来等他,这么冷的天,真是冻死我了。”
    温浓:“……”罪人竟是我自己。
    另一个姑娘搭腔,“就是,还好哥哥允了我燕阳公主的诗会请帖,不然我才懒得来呢。”
    温浓眸光微动,却没有急着问出口,倒是最先开口的姑娘诧异又羡慕地看过去,“秦姐姐,你竟得来了燕阳公主的诗会帖,听说这次诗会在皇家庄园里举办,燕阳公主很是重视,我却苦于没有门道。我可真羡慕姐姐。”
    温浓这才问,“冒昧打扰,燕阳公主的诗会是什么时候办?我才来京城,竟没怎么听说过。”
    “就在开春,到时候许多没有许婚嫁的少年少女都会前往,只不过这请帖有限,是千金难求。”那得到了请帖的姑娘抬了抬下巴道,“说不准儿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也会去呢。燕阳公主为了这次诗会早就开始准备了,我之前路过那边的时候还看到庄园管事在挑选善水的仆妇……”
    温浓闻言有些好笑,看来这种大型集会总是少不了一些龌龊算计,燕阳公主是防着这些呢。
    不过这次诗会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请帖的限制天然拦住了一部分门第不高才貌不显的公子哥,能去瞧瞧自然是好的。
    温浓心里这么想着,便见温渚同苏雪和一道出来,苏雪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她的预感不错,苏雪和在她身边停下来,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份精美花笺,“燕阳公主的诗会帖,我这里多了一份,便给表妹了。”
    温浓愣住,旁边一同等待兄长的姑娘们也愣住了。
    原来燕阳公主的请帖也可以多出来一份么……
    不过想想这人是苏雪和,倒也不奇怪了。
    苏雪和将请帖递给她,而后伸手轻轻抚落她肩头的雪花,动作如抚琴般优雅,“表妹若是怕生,到时候陪我一同去吧。”
    温浓轻轻点头谢过,苏雪和抬脚走了,旁边的姑娘打量了温浓一眼又一眼,而后小声咕哝,“苏公子这是在照顾表妹么?还是……”
    “苏公子这么温雅有礼,定是在照顾亲戚啦。我也好想当他表妹……”
    温浓不去管她们的窃窃私语,而是同温渚一道走了。
    路上温渚按捺不住出声询问,“……浓浓同表哥很熟么?”
    温浓摇头,一派天真,“不算熟,哥哥,表哥人真好,这是要带我结交新朋友呢。”
    温渚笑出声来,揉了揉温浓的脑袋,“你啊,还是个孩子。”
    温浓笑眯眯,“哥哥,我本来就是孩子嘛。哥哥会去这个诗会吗?”
    “没有请帖,我也不想去。”他看向温浓,“哥哥不想交新朋友。”
    温浓好笑,哥哥和表哥两个都是这样,仿佛去相看是要了他们的命。
    “浓浓……”温渚欲言又止,最后却摇摇头,迎上温浓询问的目光,不打算说出口了。要知道苏雪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族学了,毕竟他开春就要下场赴考,和同窗不在一个进度上,他自己私下里也有其他夫子教导。现在却频频来族学,言谈间对他多有亲近,怎么想怎么奇怪。再加上方才对妹妹的亲昵举动……
    但是妹妹这么单纯,跟她说了她也不懂。
    温渚摇摇头,准备回去问问父亲。
    晚间温浓躺在床上,翻看着这份诗会请帖,制作精美又贵气,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是京城上层公子小姐圈子的进入许可,先前也有人说它千金难求,就当她白赚了千金好了。
    温浓开心地打了个滚儿,而后想到她若是自个儿独自去定然会受到某些白眼和难堪,毕竟那里多的是三品大员子女还有世家公子小姐,可要是同表哥表姐同去那就不一样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有人那么没有眼色要为难她。
    若说表哥的目的么,定然是想要她帮着挡桃花,想想便知苏雪和有多么抢手,加上许多贵女行事大胆狂放,次数多了表哥也受不住。偏偏他还拒绝不了这次诗会,毕竟舅母也盯着他。
    她与表哥的这桩交易,益处已经显现,而代价正在到来。
    温浓再去给舅母方氏请安的时候,便察觉到方氏的目光如针扎一般凝在她身上,将她从头看到了脚,浓重的审视与暗含的不满令人感到不适。
    “舅母?”温浓不解地抬眼看她,仿佛不理解舅母为什么这样打量她。
    方氏招手让她过去,扯着嘴角略笑了笑,方才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然而温浓知道方氏只是将这份不满藏起来了。
    “听说雪和将请帖给了你?”话音刚落,方氏的茶盏磕出一声轻响。
    “是的舅母,太感谢表哥啦,他真是个大好人!”温浓笑容乖顺天真,没有半点娇羞在里头。
    方氏一噎,只觉得哪哪都不对,但敲打还是要敲打的,“雪和这孩子,对亲戚多有照拂,有多的请帖便想着你了,昨儿雪梅这丫头还跟我闹呢,说她也想要这请帖。”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叫温浓收下的帖子瞬间变得烫手起来。
    一旁的苏雪梅也投来一个充满敌意的目光。
    这诗会明显是个相亲宴,苏雪梅的年纪还小,苏雪和不给她也是有道理的,宰相的女儿还能愁嫁到十二岁就去相看么?
    但方氏明显在为难她,这时候温浓怎么说都不对,于是悄悄看了苏雪榕一眼,那一眼倒没有难堪与委屈,只是纯然的无措,好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仿佛一只初生小鹿遭遇群狼环伺,尚不懂得害怕,只觉得疑惑又无助。
    在场的众人,苏雪榕是对温浓最有好感的,小时候也在一起玩得多,她是温浓求助的最佳人选。
    果然,苏雪榕立时心软了,袒护道,“娘亲,妹妹要这个帖子也无甚用处。浓浓才到京城,这诗会正好助她熟悉熟悉京城的人物,日后不至于冒昧唐突。有我带着,姑父也能放心。”
    她绝口不提苏雪和,又带出了温父,叫方氏的火气一压再压。温浓看在眼里,便觉得亲近苏雪榕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方氏也只好放过这件事,末了还不忘敲打她,“今后你也不必再去男子学堂那边等人,毕竟天冷,而且,那边人多眼杂,你还未出阁,不大合适……”
    方氏轻轻抿了一口茶,温浓笑道,“舅母疼我,不过那边还有别家的姑娘陪我一道等呢。哥哥读书辛苦,看见我在等他总要宽慰些……”
    少女声线柔美动听,兼有稚气的清脆,但方氏听在耳里,却觉得叽叽喳喳的很是烦躁。
    温浓和她的娘苏晚晴生得像。方氏的相貌被苏晚晴比下去了,如今苏雪榕站在温浓旁边也有黯然失色之感。
    方氏看在眼里,只觉得如鲠在喉。
    雪和被这丫头的样貌糊了眼,她绝不能放任。
    “罢了,你去诗会,正好帮你表哥瞅瞅,有合适的世家贵女,浓浓可以先结交结交。”
    方氏露出慈爱的笑,却在“世家贵女”四个字上咬得重。
    回家后,温浓纳闷地想,舅母确实气量不够,对着小一辈的姑娘也能露出獠牙来。若是当初她走了舅母的路子,婚事还能如意嘛?别说与苏雪榕比了,便是和苏雪梅也要差上好一截才能叫舅母舒坦。
    没成想当晚温浓又遭到了温父的询问,不过温父这边儿是和缓的,温暖的。桌面上摆着茶点,旁边还有温父看到一半的书籍,书房里氤氲着书卷香气。
    他询问温浓与苏雪和的关系,温浓眨眨眼,“爹爹,好生奇怪,今儿舅母也问我呢。”
    温父揉了揉温浓的脑袋,“可有为难你?”
    “不知道,就是有些问题不太好答,而且雪梅妹妹还瞪了我。”
    温父叹了口气,“雪和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你舅母不是个好相与的。”
    言下之意,不合适。
    温浓却觉得有些眼酸,仿佛人人都觉得她配不上苏雪和,舅母那边又是连敲带打,唯有爹爹不会说她配不上表哥,只忧心舅母为难了她。
    第6章 诗会   雪和哥哥,我疼。
    此时此刻温浓唯有装傻,她不愿把婚事的难堪摆到他面前来,爹爹已经为了和哥哥团聚那么努力地调官到京城,她不想再给爹爹额外的压力。
    不是每个寒门子弟都像舅舅那样本事与机遇样样不缺的,爹爹官居五品已经比太多人优秀了。
    “爹爹说这些做什么?舅母对我挺照顾的啊,表哥也对我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们了。而且我上了族学,以后不用劳累爹爹教我,爹爹若是有时间,给我讲讲故事也好嘛。”
    说着便摇着温父的胳膊央他讲故事。
    温父见她一团孩子气,无奈地摇摇头,“今儿我就给我们浓浓讲一个小才女的故事吧,这个姑娘和我们浓浓一样的可爱,从小就……”
    温浓听着听着打了个呵欠,温父便叫她去睡,温浓笑容乖巧又甜蜜,“爹爹好梦。”
    这个新年与先前最大的不同便是一家人真正地团聚了,温渚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温父不善表达,但温浓叽叽喳喳地总爱说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偏偏温渚很爱听这些,仿佛生活琐碎叫他更为真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似的。
    晚饭时候,温父在桌上多摆了一副碗筷,温渚看在眼里心口泛酸,他真的很想念娘亲……
    再一看温浓,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仿佛没有什么感触,又不知是羡慕还是同情了。羡慕她不知思念滋味,又同情她自有记忆起便没能感受到娘亲的温柔爱意。
    “哥哥,怎么了?”温浓眨眨眼。
    “没事,等会儿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温浓笑眯眯应下,心里暖融融的同时又有些好笑,怎么爹爹和哥哥都喜欢用好吃的哄她呀。
    ……
    早春二月,风中还有些化雪的刺骨凛冽,姑娘们却早早地换上了春衫,刺绣的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肢,桃红的柳绿的身影将人们带入春天的绮梦。
    出席诗会的姑娘们语笑嫣然,嘴角弯出或俏皮或旖旎的弧度,说着时下最新的春裳、最美的妆容,偏偏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另一头,那边时不时传来一阵少年们的朗笑声。
    她们的目光穿梭、寻觅。
    忽而传来喧闹声,少女们循声看去——
    顿时明白了为何会有这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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