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_分节阅读_56
“我也去看看。妹妹的闺房我自是要参观参观。”虞妙琪笑得十分和蔼,抢先一步跨入门槛。
房间并不大,摆设却十分奢华精致,博古架上陈列的都是上了年头的古董瓷器;家具皆为金丝楠木和酸枝木打造而成,名贵非常;梳妆台十分巨大,摆放着铜镜妆奁篦子等物;妆奁内似乎放了许多东西,盖子合不上,只用一把铜锁松松挂着,一柱阳光穿透窗户斜照过来,隐约可见里面反射出五彩斑斓地宝光。倘若真打开,也不知会如何耀眼。
虞妙琪面上笑容更为优雅得体,实则心尖在一滴一滴淌血,更有浓稠的毒液从那名为嫉妒的溃烂伤口中流出,侵蚀得她骨头缝都发疼。
“都什么时辰了,妹妹怎还未起床?这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她在靠窗的软榻上落座,口吐戏谑之语,轻轻柔柔,宛转悠扬的嗓音听上去悦耳至极,任谁也想象不出她此时此刻心底正关押着一头咆哮的恶兽。
虞襄在柳绿的推搡下咕哝两声,这才幽幽转醒,一面掀开床幔一面打着呵欠慵懒开口,“姐姐来啦?”
看清少女未着妆容的真颜,虞妙琪心底又是一阵撕扯。去掉浓艳的色彩,少女的面庞少了几分凌厉却多出十二分甜蜜,淡而有型的涵烟眉,黑而亮的星眸,挺翘琼鼻樱桃小口,气质纯净又透着妩媚,当真是一张十分讨人怜爱的脸蛋。
又加之她行事不羁,性情乖张,睡觉竟不着亵衣,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肚兜和同色的薄纱灯笼裤,更显得她酥胸圆润,腰肢纤细,肤如凝脂,真真是一位人间尤物。其容貌之盛,气质之佳,直叫虞妙琪看得心神失守,脑袋里自然而然浮现两则旖旎诗句——玉臂撩雾帐,活色满生香。
连她一介女子都忍不住动心,更何论男子?幸好她双腿已废,否则入宫成为一代宠妃也不是难事!
虞妙琪感觉一阵刺痛,却是不知不觉将自己下唇咬破了,连忙用帕子将血丝飞快抹去。
虞襄并不知道她一瞬间能联想到那许多不着边际的事,正伸出双手任由桃红柳绿给自己穿衣,然后在两人的帮助下坐进轮椅里,推到梳妆台前擦脸洁牙。
将抹了盐粒的杨柳枝探入口中,她含糊不清的问道,“送给姐姐的步摇姐姐还喜欢吗?”
“十分喜欢,今日是特意来感谢妹妹的。”虞妙琪抚了抚鬓边的步摇,笑容十分真挚动人。
虞襄看也不看她,吐掉漱口水,用热帕子将脸擦干净,而后拧开一个小瓶,粘了一指润肤膏细细涂抹在脸上。
浓郁的莲香味儿在室内飘散,熏得人脑袋都有些发晕。虞妙琪心知她涂抹之物必定不是凡品,否则绝养不出这一身的冰肌玉骨。
若是当年没抱错,这些东西原本应该属于自己——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不停在她脑海里回荡,然后一圈一圈将她的心绑缚,深陷进皮肉和骨髓,从此再也无法拔除。
虞襄从铜镜里瞥她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老祖宗送给姐姐那道平安符呢?怎不见姐姐佩戴?”
“出门时压在枕头下了。毕竟是纸制品,每日佩戴唯恐磨损。”虞妙琪端起茶杯,以掩盖唇角的不屑。一张破纸罢了,值得这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虞襄挑眉轻笑,“姐姐却是不会想,老祖宗送你时不是配了一个精致荷包,荷包上拴着一根五彩丝绦么?那意思就是让你每日系在腰间携带,又好看还能压裙角。姐姐不知,那平安符乃四年前老祖宗向神僧苦海求来的,这些年一直供奉在镇国寺内,是多少人抢都抢不到的好东西。我当时还奇怪老祖宗留着它作甚,却原来是送给姐姐的,可见老祖宗一直惦记着姐姐呢!”
虞妙琪闻见了她话中的一丝酸味,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受用。但说的再天花烂坠,一张纸也不过是一张纸,能值什么?然而老太太重视她这一点却也叫她很满意。如此,回去后把那荷包找出来戴着也就是了。
到底是亲孙女,哪里有不心疼的?只要日子长了,定能在老太太跟前压过这贱种一筹。思及此处,虞妙琪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
虞襄从铜镜里打量她神色,越发觉得心冷。常人若是听了这番话,多少会对烧掉符纸表现出一丝悔意,然而她却无法从对方眼中看见丁点类似于懊悔自责的情绪。记仇不记恩,这虞妙琪果然似哥哥描述的那般,是个凉薄到极点的人。
如此,自己就是不想跟她斗,怕也是不行了。
☆、第五十四章
心里转着许多念头,虞襄手上却动作不停,抹好润肤膏后不需再抹别的,只在腮边、眼角、唇珠各粘了一点桃花粉细细晕开,又用黛笔轻扫蛾眉,然后将乌黑顺滑的发丝用几根桃木簪团成垂花髻,捻一朵桃花状的花钿贴在眉心,简单的桃花妆便成了。
她微微侧头打量铜镜里的倩影,当真是人比花娇,甜如蜜糖,不禁勾唇一笑。
早在她开始动作的时候虞妙琪就认真看过来,心里暗暗记住她每一个步骤。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人不但十分长相,论起妆扮技巧更是出神入化。也是她身在侯府,否则哪来这份闲心日日琢磨。
虞妙琪感觉自己不能多想,但凡想得深一点,对虞襄的恨意就增加一分,掩都掩不住。
虞襄也通过铜镜暗暗观察她,忽而抿唇笑道,“姐姐,说来也奇怪,你我本是双胎姐妹,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相像?我长得这么美,姐姐却有些寡淡……”
她边说边轻抚自己脸颊,似乎觉得口吐直言颇有些伤人,连忙拿帕子将樱桃小嘴捂住,目露歉然。其实虞妙琪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秀美无双,然而与艳丽至极的虞襄站在一处却是不够看了。
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虞妙琪脸上温柔优雅的浅笑差点挂不住,狠狠用指甲掐了掐掌心才平稳开口,“双胎长得不相像的大有人在,没甚好稀奇的。我长相随了母亲,却不知妹妹随了谁?”你能随了谁呢?你就是个野种。
虞襄笑得越发甜蜜,接口道,“我自然随了哥哥,你没发现我与哥哥有五分相似吗?”话落将脸朝她转过去。
虞妙琪细细一看,这才惊觉她果真与虞品言有五分相似,特别是眉宇间那股不可一世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难怪在她十岁之前竟无一人怀疑她身份。世界如此之大,京城与岭南更隔着千山万水,她与虞家毫无干系,怎会偏偏像了虞品言?该是怎样的气运才能造就这等巧合?
虞妙琪气息略微加重,对传承自林氏的清淡眉眼忽然不满起来。
她心里不痛快,虞襄就高兴了,打开妆奁寻摸一朵绢花往鬓边戴,觉得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合适,不过片刻功夫梳妆台上就堆了许多珠宝,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各色璀璨光芒,直叫人看得头晕眼花。
恼恨中的虞妙琪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虞襄手里把玩着一支碧玉簪,漫不经心的朝她招手,“姐姐快过来。”
虞妙琪只犹豫了一瞬便慢慢走过去,在柳绿搬来的绣墩上落座。
“这个簪子姐姐喜欢吗?跟姐姐今日的穿着很搭呢。”虞襄边说边将碧玉簪插入她发中,歪着脑袋打量片刻,又找出一只黄金缠丝双扣手镯套进她手腕,赞道,“玉腕不胜金斗,消瘦,消瘦,还是褪花时候。姐姐的腕子如此雪白纤细,正该用厚重的黄金来衬,当然,顶级的翡翠或红翠也是绝佳搭配。”
虞妙琪不自觉便跟着她思绪走,细细品味这番话。
虞襄冲柳绿使了个眼色,柳绿忙将针线盒拿来,里面放着一块已裁剪成型的古香缎,淡紫色的底,用银线细勾轻描而成的水草虫鱼,不但看上去低调华美,摸上去也柔软异常。布料轻轻抖动,那水草虫鱼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