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会(下之下)
这一番矛盾让参加文会的诸多文人面面相觑,不过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兴奋,心中都暗暗想着,哈哈,真是难得啊,今年居然有如此热闹可以看?
作出四首青色诗词的沐阳城第一少年才子,对决几乎有着名士之称的丁举人丁复之!
真是精彩啊。纷纷不嫌事大,顿时开始议论起来。
“不知道谁输谁赢,不过方才周离的话语口气可真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他那日能够作出四首青色诗词,今日又是说出这种话,恐怕在诗词一道的造诣上,完全是一个‘诗词大家’了!”
“‘大家’!这可是大家啊!比名士更高等一些的大家!若真的获得这称呼,完全有资格教导丁复之了,不过我感觉他方才那般言语,有些越线了!”
“的确,我也赞同。这二人的脾气都是不好啊,不过在我看来,那周离还是有些放肆了,毕竟丁复之可是举人,并且是他的长辈,这样有些倨傲了,传出去风评定然不好啊?”
“那是输了才会有的风评,对于失败者,自然有不少毁誉之评加身,可若是他赢了……嘿嘿,那就不一样了。”
“不会吧?你觉得会赢吗?”
“为什么不会赢?”
“诗词大家,也只是诗词方面的大家而已,这周离现在要做的可是文章,你们难道觉得丁举人会让他赢?或者说他有这个能力赢吗?”
“的确……这似乎有些道理,也不知道丁举人到底会出什么题?”
“快点出题啊!你若不出题,那我便代替你出题如何?”
“不知道这周离会如何应对啊。”
周离并未在意这些人的议论,淡淡看着这丁复之,等待着他的题目。
旁边的两个双胞胎繁花与似锦感受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觉得有些压抑与窒息,可看着周离从容自定,嚣张霸道的姿态,却觉得英气迎面而来,不由芳心大动,脸颊透着一些妧媚的娇红,痴痴的看着周离。
丁复之细细的思量着,仔细的想着该出什么题目,他的额头冒出一些冷汗,此时已经有仆人开始研磨,将一切文房用品准备好了,旁边诸多文人更是开始催促起来,难免有些烦躁。
他看着周离这样从容淡定的姿态,不禁在心中排腹,难道这人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或者说这个时候还在装腔作势?!
对!的确是在装腔作势!若真的有这个才华,又怎么可能考不上一个童生,只能够去考武科举呢?今日我便要让你这张狂的小子身败名裂,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这样想着,丁复之冷冷说道:“题目之上,我也不为难你,出一个大众题目,只有四字,你且听好!”
周离点头,等待着下文,旁边诸多文人也下意识屏住呼吸听着下一句话,就连那些服侍的侍女也同样这样。
丁复之并未继续卖着关子,淡淡道:“这四字是:为师之道!”
周离一愣,露出思索神色,旁边诸多文人更是面面相觑,也在思索起来。
“请吧?”丁复之冷笑着说道。
周离起身,三两步便来到房间旁边的一章书桌上,扫着一眼宣纸,淡淡说道:“等着跪吧。”
“哼!”丁复之冷哼一声,怒道:“你先写出来再说!半个时辰!金色才气之文章!”
周离摇头说道:“不,太多了,太低了。”
“太多了?太低了?”丁复之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间太多,才气太低。”周离淡淡一笑。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为师之道,这最是简单也最是难,我细细想来,竟然没有半点头绪,这周案首居然如此自信?”
“半个时辰都多了,金色才气都低!这也太狂了一点!”
“他这是疯了?就算是写出四首青色诗词的少年天才也不至于如此之张狂啊?!”
“的确,这可是文章,并非诗词,为师之道,他才十四,能写出什么为师之道?”
“最后的疯狂吗?”
“咦!看,他开始写了,已经写了名字,是什么?”
“师说?”
“名字很是普通,再看他的文章!开始写了,居然不停顿思考酝酿一下?”
周离持着毛笔便挥洒起来。
他每写出一段,旁边就有不少人轻声念出了声音。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开头很是不错啊……”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这纸上就浮现出了浓白色的才气!”
“真的假的?”
“下一句出来了!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赤色才气!嘶嘶……最纯粹的赤色,马上就要演化出金色,这才多少字?!”
“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旁边几人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
丁复之看着正在快速挥洒笔墨周离,心中一沉,又看着那纯粹的赤色逐渐孕育出的点点淡淡金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
“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一篇洋洋洒洒的师说写完,整整五百字,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纸上的浓郁三丈金色瞬间就化为青色,并且快速增长,五丈,六丈,七丈,直达十八丈!整个水榭都被浓郁的纯青色包裹其中!远远一看,闪着悦目的好看青色才气,甚是壮观!
旁边的诸多文人,看着满屋子的青色才气,已经完全震惊得不能够自已了。原本看着写到半路上,这片文章已经完全变成了纯金色,根本不敢置信了,此时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转化成青色,并且还是如此之浓郁的深青色,实在是旷世罕见!这是足以名垂千古,在青史之内,记入浓浓一笔的文章。
想来史书上的评价少不了绝顶的赞扬:时人周离,年十四,才高十八丈,通诗词,善文章,精武艺,少年英雄也!
原本觉得周离张狂的众人,此时纷纷无语失声,直到满屋子的青色才气收敛回来还未反应过来。
写完这一片文章的周离,看着满纸青色,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方才因为那丁复之而引起的愤怒已经完全平息,他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多文人,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诸位见笑了。”
众人这才回过了神,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这,简直难以置信啊!周案首!您的这篇文章实在是太厉害了!”
“哪里是见笑,这根本就是被彻底震惊了啊!”
“青色,还是深深的青色!我等能够见证一首青色诗词出世,太荣幸了!”
“是啊!实在是太荣幸了!”
那贾世腾更是激动地浑身发抖,这样的文章出现在他的清溪文会上,哪怕是将这丁复之彻底得罪了,那也没什么啊!简直是太好了,想来日后清溪文会定然会跟进一步,不,是两步,三步!借由着这篇文章,甚至会传到府外,州外,乃至全国!
“周兄……你之才华,惊艳绝绝,让我等佩服!”
“太佩服了,和你之文章相比,以往我写的文章,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服侍的侍女,演奏的歌妓,都停了下来,同时将目光投向周离,美眸中露出憧憬神色,心中为之向往,如此之少年才子,若能服侍一夜,该有多么美好啊!折寿十年都愿意!
和诸多人的赞叹完全不同,丁复之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几乎面无血色,双眼完全无神,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很快,众人都意识到了这片文章出世的原因之一,成为失败者,注定会被嘲笑的丁复之!纷纷将目光投过来,看向了他。
丁复之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这些往日他根本不在乎的人,不屑一顾的目光,此时变得灼热,变得沉重。忽然扑通一声,他直接跪倒在地。
“师父!!”他心有所悟,大声喊道:“受徒儿一拜!!”
丁复之心中暗道: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虽然一个举人向一个童生,还是武童生拜师有些奇怪,但这人却是能随手写出青诗,青文的大家,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拜他为师根本不吃亏,哪怕拜师的目的是教导如何做人……
一脸磕了三个响头,很是干脆,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周离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干脆,事实上从写出这片文章,感受着急速恢复的气运,已经对他的恩怨不那么在乎了,听着这话,淡淡说道:“不用,我不是你的师父,也不会做你的师父,只是一句戏言而已,你不用在意。你以后好自为之就是。”
说完之后,朝众人随手作揖,淡淡说道:“离性子倔强,打搅诸位雅兴,实在不该,告辞!”说完直接离开。
在场诸多文人看着周离离开,并无一人阻拦,或者说不敢阻拦,因为周离走得太干脆了。等到周离走远了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惋惜不已,更多的人则细细看向这片文章,啧啧称奇,议论纷纷,赞美之声不绝于口。
“我出一千两银子,贾兄可否将这原稿转让给我?”突然有人说出了这句话。按照规矩,这里写出的文章原稿都是贾家的。
“一千两?我出两千两!”当即有人叫价。
“三千两!”
“五千两,让给我,我要了!”
“承蒙诸位抬爱,这可是镇馆之宝,日后清溪文会就靠它了!怎么能卖出去?”贾世腾非常坚决摇头。卖掉?开玩笑!一万两,不,十万两银子也不会卖!
这时还跪在地上的丁复之,看着周离远走不见的身影,终于反应过来,也不害臊,连忙站起,追了出去,一边大喊道:“师父!师父!你还没教我怎么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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