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抑制

    她没有作声,只是恍然长呼出口气,身子不由朝着那个温暖的地方接近了一些。
    一夜心弦似梦,缕缕入情!
    第二日不出意外地她身边躺着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她没有推开他,或许是习惯又或许是为了那个约定。
    爱与不爱,原本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深深地呼了口气,她望了他一眼,却见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即使是睡着,却也抓得牢牢的!
    这一次,她没有打扰他,目光打在身旁那张褪却了冰冷的俊脸上,许久回不了神。
    抛去了冷硬气息的他,不再像传说中的墨王爷,没有了冷酷和无情,此刻的他却更像是个俊朗的普通丈夫。
    恍惚间,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震撼了,她局促不安地望了他,心中顿时多了些恐慌。
    不,她必不能如此轻易地爱上了他!
    女人一旦动了情就意味着毁灭,不是燃烧别人,便是化烬了自己!
    脑中猛然惊醒,她忙转过身,正欲起来,右手却被穆子墨紧紧地抓住了。
    无奈地抬眼望去,只见那双狭长的凤目中有着让人吃惊的企盼,明亮如水的瞳仁倒映出她的张惶,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那样的让人心颤……
    “顺其自然吧,别怕我。”嘴角露出抹安心的笑容,穆子墨朝她笑笑,缓缓放开了手。
    心下一动,她有些无措地回望着他,却霍地发现在他面前的她竟有如毫无经验的少女,慌张无主。
    许是看惯了他的冷酷,如此温柔似水的他,总使她莫名感到一阵压力。
    既想逃远,却又觉得这样的相处,淡淡的却也是一种福气,她甚至有些不想打乱。
    心中纷乱地理着情绪,她如往常一般快速整理好自己,梳洗完毕后正欲走过来将锐儿抱起,却见穆子墨站在床边,动作十分笨拙地替他穿衣裳。
    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奇特的感觉,不可否认,一丝一丝浸透着她的心。
    这时穆子墨轻转过头,朝她极淡地一笑,很淡,却很真实,那笑里有一种波澜在涌动,明明滟滟,竟似有种魔力,让人不能抗拒。
    在他像蛊的淡笑下,她不由自主地扯开了嘴角。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她轻轻夺过穆子墨手中的衣裳,转而细致地为小人儿穿了起来。
    那小人儿却也如看出了什么,黑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身边的穆子墨,竟是满心的欢喜。
    望着儿子那副欣喜的模样,她轻勾了勾唇角,心中瞬时有些不是滋味。
    父子果然是有些天性的!想到这,心里不觉有添了一些感伤。
    只怕现在的一切也只不过是黑暗前的短暂光明而已!
    “这些衣裳都是你自己做的?”悄然拿起床上的小衣裳,穆子墨只望了一眼,心中便知了个七八分。
    情不自禁又望了她几眼,他不觉又感到一些难得地温暖。
    也许,这样才像家的感觉吧?他摇了摇头。
    “王爷怕是要笑话了。”不卑不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无意中望见他眼中赤白的眷恋,心中一惊,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穆子墨听罢,笑容立即僵在唇边,黑眸中缓缓流露出一些可恨的不满来。
    “我记得小时候母后曾对我说,只有王爷这个称呼才对得起我的身份,那是我的骄傲。不过很奇怪,我却希望听你喊一次我的名字。而不是王爷、王爷。”
    世上这么叫的人不少,却唯唯她不可以。
    骆玉华没有作声,她神色极其复杂地对向他,心中千万种的情绪仿佛顷刻间聚集在一起。
    目光灼灼对向她,穆子墨笑了笑,仿佛只是为了一个称呼而已。
    “用早膳吧。”她侧过脸,将锐儿整理妥当,便越过他走到了木桌旁,胸中却被胀得满满的。
    穆子墨亦没有为难她,只是看了她许久,最后化作唇角边无可奈何的笑容。
    纵然生活极其平淡普通,可是出乎意料,他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种安乐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很奇怪,无人打搅,穆子墨亦成天对着陪在她身边。
    有时他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为锐儿缝衣裳,有时他会间或与她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即使得不到回应,他也只是一个劲地说着。
    从那日起,她尽量不再称呼他,只是简单地接上几句话,也不主动喊他或者叫他。
    日子始终平静无波的继续着,直到一日一个女子的来临,这一切才开始改变着……
    这日她起得很晚,并且出乎意料,穆子墨突然不在了,从一早开始她就没有看见过他的影子。
    心中顿时有些猜疑,她不由问了几个小丫头,却也都只是摇头而已。
    直到过了午时,一个身着淡黄色丝绸衣裳的女子却忽然登门造访。
    她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周围表面的一切平和……
    院子外,两个女子笔直地站在暖风中,一个娇小倔强,另一个则凛然无情,甚至有几分如江湖女杀手的气息。
    “不知姑娘前来为得何事?”没有一句客套的话,单刀直入一贯都是她的性子。
    黄衣女子笑了笑,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仿佛想挖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她只略微扫了对方一眼,面上不见任何异色,心中却暗自道这丫头虽有些面生,但浑身却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冰冻气息,怕是也并非一个普通人!
    黄衣女子笑笑,双手悄然执在身后,绕了骆玉华走了三圈,方才停下,沉;了笑容道:“你可还记得那李容儿?”
    说完目光紧紧地盯着骆玉华,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
    秀眉略微皱了一下,骆玉华镇定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猜疑道这女子怕是和李容儿有些关系。
    思及此,她的目光转而带了些疑惑看向那女子。
    “难为你还记得她!”冷冷地眶了她一眼,黄衣女子脸上的讽意不觉更深了,继而又道:“你可知她现在如何?”
    说话时,眼中随之投掷出两道怨恨的目光,直直地刺入她心上。
    面色微变了一下,心中忽地有种不安的感觉,骆玉华摇了摇头,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当日你逃出后,她被穆子墨关进了水牢,至今好些日子,每日只予一餐,生——不——如——死!”话毕,狠狠地逼近了两步,眼中冷得如冰。
    听罢,心中大惊,骆玉华不觉退了一步,脸上随而呈现出积分复杂的神色。
    黄衣女子不语,她的脸上却有不加掩饰的嘲讽,冰冷的笑容下藏了密密的针,刺向她。
    “你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片刻后她又恢复了不变的冷漠,抬眼看她,目光同样如冰剑。
    不可否认,她心中确实起了不小的震撼,穆子墨何以如此仇恨那李容儿?
    纵然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却不知竟要以这种方式折磨一个人的生命!
    “你……果然无心!”忽然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她挑高了眉看着眼前那一双不屑复杂的眼睛。
    听毕,骆玉华笑了笑,未再多说一句话,缓缓朝屋子里走去
    夜晚,穆子墨回来了,两人如往常一般在桌前安静地用膳,脸上浮现出复杂各异的神色。
    气氛如冻结了一般,尴尬却也骇人。
    终于,她第一次主动开口:“李容儿还能活多久?”似乎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的。
    眼睛始终盯着碗中的菜,右手也十分自然地夹菜放入口中。
    闻言,穆子墨只微怔了一下,很快脸上又恢复了无关痛痒的表情,拣了块鸡肉放入了她碗中,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怕是还能有十日吧。”
    语气冰冷,未有丝毫的感情亦或是温度。
    终于,手中的筷子不受控制地滑落在桌上,她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一股恐慌,渐渐蔓延到全身。
    穆子墨见状,将她手中的另一只筷子也拿下,转而走到一旁取了双干净地放回到她手中。
    “可惜了一个倾城女子。”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轻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惋惜。
    说罢,那眸子里渐渐凝起水雾,弥散了深浓的凄凉,仿佛雨天的菡池,亦如穆子墨的笑容。挺拔有力的身躯悄然靠近了一些,一张俊脸剑眉飞扬鼻梁傲挺,薄唇坚毅,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若虎豹般凌厉,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霸道,森严冷漠的气息更是澎湃惊人。
    穆子墨细细地打量了她半晌,随之哂笑道:“名花倾城两相欢的容貌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地企盼,若真正得到了,怕只是负累罢了。”
    说完目光紧紧地望着她,窗外泻入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更添一份邪魅,微微翘气的嘴角像是轻蔑的微笑,只是她却明白那只是他招牌的表情罢了,用一种表情掩饰所有情绪。
    错愕中,她仓皇地对上他清隽的眼,狭长而明媚,幽深而不见底的清韵中有一种执着的严肃与几分评估。
    她怔怔地瞅着他,心中如波如浪汹涌澎湃……
    穆子墨悄然观察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眼,一言不发,慢慢地,他散发出的气息趋于平缓。
    “也许吧。”终于,她发出一阵刺耳地笑声,仿佛在嘲弄他所谓的高论。
    霍地站起身,还未等他答复,她即走到窗边,娇小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无力。
    穆子墨没有说话,他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几分了然。
    想必她是继而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而已,思及此,一时有些不忍,忙站起身走近了轻声问道:“知道原因为何吗?”
    听起来轻柔的声音却是蕴涵了一股压迫咄人的力量,重重地在她头顶上响起。
    骆玉华没有返头,亦没有作声,只是凉凉地笑着,面容有几分悲色。
    “因为她放了我?”蓦地转过头,再次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弯了弯嘴角,似乎在讲述一个笑话。
    穆子墨没有作声,忽而将她的身子扳正了对向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甚至让她有些害怕。
    “不错,这都是因为你。”满意地望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他继而又道:“因为你那场可笑的恶作剧。”
    声音沉稳得几乎让人害怕,却似乎在用力地抑制住什么。
    话毕,在她震得说不出话来时,他放开了她,转而消失在门外。
    黑长的发丝漫风起舞,白色的丝带简单束在他头上,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留给她的,只是那具背影,孤熬冷漠,只是那股莫名的惆怅感徘徊在周围的空气不曾离开,压抑得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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