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不，是我欠了你

    慕寂飞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烟灰，眸色深寂，淡淡地道：“也许，随她。”
    真的吗？
    姜平表示有点不相信。
    这男人好不容易儿女双全，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了，政治上的余党也扫除了，眼看着天下一片太平，他怎舍得让自己家散？
    从来不在朋友面前谈家事谈私人感情的慕寂飞，也找朋友倾诉了，心中自然是非常的难受了。
    而他真的给不起他意见，就只能陪着他喝寡酒看表演了。
    午夜一点多，榕园，傅云聪扶着他下车，有些担忧的问道，“慕总，我送您回卧室吧。”
    他还没见慕寂飞喝成这样过。
    慕寂飞有些昏沉，身形不算很稳，但是走路没什么很大的问题。
    他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淡淡地沙哑地道，“不用，你去睡吧。”
    “好的，那您小心。”
    “嗯。”
    花管家已经睡了，但是从客厅到楼梯口都留着一盏灯。
    他并不敢惊动其他人，因为怕惊动了小茵小阳光睡觉。
    有了儿女的男人，得在儿女面前做个好榜样，不能喝得像醉汉的。
    这酒虽然喝得不多，但是也足够他有些微微的眩晕。
    他手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上去。
    走廊的灯是感应的，感应到一点脚步声就会亮起，何况是他喝醉了脚步声比平常还来的稍微重一些。
    他推开卧室的门，顺手开灯。
    貌似沙发上窝着一个女人朝他看了过来，原本温静如画的眉目立即变得嗔怒起来，五官漾出不满的情绪，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踩着拖鞋就朝他走来。
    她的嗓音半软半嗔：“你又跑出去鬼混，我不要理你了！”
    他低眸看着，薄唇泛出浅浅的笑，下意识便抬手去抱她。
    可是，一触到她，便消失了。
    满指尖都是疏离过的空气。
    他再次抬眸，眼前是明亮的光线和收拾得平平整整的沙发。
    慕寂飞敛眉，再一次重重地捏着自己的眉心——醉了。
    ……
    凌晨两点。
    乐雨桐陪在妈妈身边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时，雨桐妈妈慢慢睁开了眼，她的眼睛有了一些感光……慢慢地慢慢地，她看到了与她并排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乐雨桐。
    是她的女儿。
    她躺在窄小的陪床上，连衣服都没脱。
    她看向乐雨桐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柔的光。
    她的眼睛亮了，突然好了，不瞎了。
    似乎她的心也明亮了。
    房间里除了女儿睡着了，其他的看护都在外面的房间睡着了，毕竟是凌晨两点，是人身体最困倦的时候。
    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滑了下来，往病房去走去。
    说是走，简直就像在飘。因为她人瘦，动作又轻，走起来就毫无声响的样子。
    出了病房，她依照感觉朝着右手隔壁房间走去，她知道那里住着她的丈夫。
    因为这套病房是专用病房，是一整套别墅一样的房子，守卫的安保人员都在外面大厅，除了看护和一些家人在里面房间外，其他地方都没人随意走动的。
    而且是这样一个时间段，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出了病房。
    又也许是她住院的日子也有些时日了，病情也基本稳定了，所以看护的人都松懈了。
    雨桐妈妈来到了隔壁，静静地推门进去了，这间房里的看护也都睡着了，路南山的身边守着118.
    但118这时也双肘俯在了陪护床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雨桐妈妈来到了路南山的床前，看着那个一向威风凛凛的男人此刻正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睡在病床上，他的手臂脚踝上都夹着检测心电的仪器夹子，口鼻上戴着氧气罩子。
    最可怕的是喉咙上还插着管子，这是直接从食道上接管子给他填喂食物下去。
    他已经脸鼻饲的功能都丧失了，因为他已经完全丧失吞咽功能了。
    这样子，说不出的凄惨。
    雨桐妈妈简直震撼了——
    这样的路南山，活着真比死了还难受。
    如果这样的他还算是活着的话。
    雨桐妈妈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去，她那苍白的手指轻轻抚在路南山的脸上，紧接着她那深大的眼眶里便滚出了两滴大大的泪珠，滴落在了雪白的床铺上。
    南山，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吧？
    她的眼神在问，问着紧紧闭目不语的丈夫。
    “是的，我这样活着已经不是活着了，我的灵魂还困在这句僵死的躯壳里，不得自由……”
    她仿佛听见了他在对她说。
    “帮帮我，心如，让我走吧！我会代替你去哪个世界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阮阮。”
    “好，我帮你……”
    她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别哭，心如，咱们分工，我去那边照顾阮阮，你留在这里陪雨桐，好不好？”
    “好……”
    “你要好好活着，你和雨桐都要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雨桐妈妈无声地点头。
    然后，她颤抖的手伸向了他床头拔掉床头的仪器插头，又一把拔掉了他脸上的氧气罩……
    做完这一切后，她俯身到了路南山的身上，将脸贴上了他的脸。
    病房里静悄悄的，因为被她拔掉了监视仪器的插头，所以仪器没有丝毫的报警。
    可是，此刻的监控室内却警报大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医务人员。
    她抬眼一看，心电仪电脑屏幕上显示成了一条直线。
    她深知不妙赶紧按响了通向医生的紧急按铃。
    当医生和护士紧急赶往路南山的病房时，路南山已经彻底断掉了残存的最后一口气了。
    ……
    路南山去世了，被葬在了秀儿妈妈旁边。
    墓前。
    “这下你满意了吧？”穿着一身黑裙的乐雨桐冷冷地出口。
    她的声音清晰而空灵。
    “小鱼儿，我真不是这样想的。”慕寂飞心情非常复杂。
    “好了，我们之间扯平了，互不相欠了。”她淡淡地说。
    “不，是我欠了你。”他说。
    “不用，没必要。”乐雨桐蹲身，抱起了小茵就走。
    慕寂飞赶紧牵着小阳光跟上。
    ……
    海上的风很大，乐雨桐今天没有穿裙子，下身是西裤材质的黑色阔腿裤，长发编织着，整个人显得高挑干练，有着跟她年轻的面容不那么相秤的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