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树下埋了个不开心

    他也不用人来扶他，在下后山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有时候甚至是直接滚下好长一段。
    此刻的他无疑是此生最狼狈最落魄的形象——
    雨过天晴后的松软的泥土随着他的跌跌撞撞沾得满身都是，他的皮鞋上、裤子上、衣服上、手上、脸上，全是污泥。
    甚至他的头上，头发上都顶着泥土和青草。
    没有人敢上来为他擦拭，他也不允许人上来。
    现在的慕寂飞，内心是一片空茫的……
    许多人眼前无比强大的慕寂飞，此刻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又走进了孤儿院。
    从后山墓地，徒步走到孤儿院，再将孤儿院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搜索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找寻小鱼儿曾经到过的足迹？
    暮色已浓，他依然舍不得离去。
    终于，他的脚步停在了那棵大榕树下。
    曾经，这棵大榕树见证了他和小鱼儿最相亲相爱的时刻，这架铁锈斑驳的秋千承载了他和乐雨桐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现在，他来了，他的小鱼儿却不在了……
    乐雨桐，你在哪儿？
    你还会出现在大榕树下，或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小飞哥，使劲啊——高一点——再高一点——”
    “我还要高！高高高——”
    小鱼儿银铃般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眼前一晃，小鱼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她就坐在那秋千上——
    背对着他，长而柔顺的黑发，就像黑色瀑布一样倾斜而下，一根根柔软的发丝随风起舞……
    乐雨桐！
    慕寂飞心中一动，迈开步子就要去碰触那个人儿。
    可是，当他的脚步刚迈近，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秋千架时，眼前那美丽的幻影立刻消失了。
    乐雨桐——
    原来，什么都不存在，空气中满满都是失落和忧伤。
    以及这蚀骨疼痛的孤寂……
    慕寂飞上前走到了秋千旁，闭上眼睛，伸臂出去，拥抱……抱了满满一怀的空气。
    此刻的他，只能靠回忆来麻木自己寂寞的灵魂了——
    回想着当初看见乐雨桐坐在秋千上的样子，他缓慢伸手，握住她之前握住的铁链，幻想着此刻她依旧坐在秋千上，他握住的不是铁链，而是她的手。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遗留在铁链上的温度，还能感受到她手的苍凉和嫩滑。
    慕寂飞啊慕寂飞，你能怨谁呢？你曾经和你的小鱼儿靠得那么近那么近的，老天爷亲自将她送到了这架秋千上，你也曾抱起了她，可是你为什么又将她丢开了呢？
    是你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幸福，你还能怨老天不公吗？
    慕寂飞嘴角浅浅勾起来，却在睁开眼睛时，幽黑的眼底，除了冷冰冰的模板和黑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空洞洞的黑啊……
    “叔叔，你很不开心吗？”
    突然一声怯怯的问话声，含混却又脆脆地响起。
    是小鱼儿吗？
    他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迟疑而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去，面对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立在了他的面前，在晦暗的暮光里，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
    不是乐小鱼。
    是一个上嘴唇有缺陷的漂亮小女孩。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就因为他的这个下蹲动作，一下子就缓解了小女孩的紧张。
    可是小女孩瞅着他一身的脏污和头顶的泥土，瞪着一双黑汪汪的眼睛，又有些不敢说话了。
    “哎——”慕寂飞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低问到：“天黑了，你为什么还在外面逛，不会去睡觉？”
    他是知道幼儿园规矩的，天黑了还在院子里到处跑的话，会受惩罚的。
    他以前就经常受惩罚。
    每次他破了规矩，被值勤的人逮到了秀儿妈妈处，秀儿妈妈都会让他罚他洗手帕搓毛巾……
    就拿秀儿妈妈当时的话来说，“你成天精力这么好，那就多做家务事！”
    每一次受罚，小鱼儿都会偷偷凑上来帮他洗。
    “今天不会的，这几天都不会的，妈妈和老师都在接受教育……”
    哦，对了，是他下的命令，孤儿院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在接受调查的同时，每天晚上都要学习“道德品质”系列课程，且每晚都必须学到九点钟。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可怜的孩子需要人照顾呢……
    都是他的错！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叔叔，阿姨说的，你要是不开心就把不开心埋了……”
    阿姨？
    慕寂飞望向小女孩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小女孩见他不相信似的，又肯定而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别不信，我就亲眼看见阿姨在这埋记忆的，她说那些都是不开心的记忆，埋掉了就开心了。”
    “那位阿姨是不是瘦瘦的，披着一头长头发？”慕寂飞突然伸手，一把钳住了小女孩，激动地问。
    小女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了，努力抿紧了闭合不全的嘴唇。
    “快告诉我，那位阿姨是不是来过这里？”慕寂飞还在急切地问，一颗心简直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一定能是乐雨桐！一定是她！她一定没有死！
    “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是最近两天吗？”他的手仍死死钳住小女孩瘦小的身子，就像在钳住他所有的希望一样。
    小女孩显然被他的这个动作和表情吓坏了，整个人都懵了似的，瞪圆的眼睛里发出了惊恐的光。
    看到小女孩迟迟不回答，慕寂飞这才注意到是自己的一时失态将晓女孩吓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慕寂飞松了手，努力往自己的俊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将小女孩圈在怀中，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到——
    “对不起，对不起，是叔叔把你吓着了……不过，叔叔现在遇到了很不开心很不开心的事，叔叔想要学习学习你说的那位阿姨的方法……你能告诉我阿姨是用什么方法埋葬不开心的吗？”
    见到慕寂飞的神态变柔和了，声音也变好听了，小女孩这才稍许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不过，她却紧紧子盯着慕寂飞的脸，摇了摇头。
    “告诉叔叔好吗？叔叔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叔叔现在遇到了很不开心很难过的事情，帮帮叔叔，该怎么办，好吗？”慕寂飞放出了此生最柔的姿态来央求着小女孩。
    因为各位小伙伴的要求，小玥今晚吐血加更一章，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