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算

    在这片废墟之外漆黑的森林掩映处,季之庭拧眉看着那边的动静,在心底盘算眼下的胜算。
    长竟天这些年能压修界众门一头,可不仅仅是三星门历代留下来的资本,更因为他自己修为不凡,况且座下还有玄参和陆息两大得力副手,都是难得的奇才,加上现在,偷偷筹谋多年炼造的人锁已经成了,能够号令群邪,此刻的胜算恐怕难以预料。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些年长竟天炼造人锁的事极其谨慎,连他都是不久前才知道,想要干涉已经晚了,只能拼一把。
    季之庭抬手命道:“如是,你去帮闻人羽拦住陆息,不能让风儿那边出问题,这些妖兽我来对付。”
    “是。”应如是执行力高,领命后便立即安排好人,一波跟着他去助闻人羽,一波去对付黑水鹰兕身后的妖兽。
    堂清觉看到黑夜中一波人跳了出来,勾了勾嘴角道:“终于出来了,也省的我去找。”
    季之庭手执竹扇,根本不理会堂清觉,径直往风银和黑水鹰兕方向去。
    “风银,这头四不像交给我,你去你娘那边,想办法让她停下来。”
    风银足间点地飞跃而起,躲开黑水鹰兕甩过来的满是逆鳞的蛇尾,对着季之庭点头,不做犹豫便往圣女那边去了。
    风银一走,黑水鹰兕马上追上去,被季之庭一甩竹扇拦下。
    堂清觉哼了一声道:“季之庭,这可是黑水鹰兕,难道你想用一把破竹扇拿下它?你的九骨钦墨呢。”
    季之庭抽空回他一句:“送人了,怎么,你这么关心我。”
    堂清觉没被他呛到,说:“黑水鹰兕是力量仅次于赤乌凰的魔物,就算你再厉害,手上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恐怕也难对付吧。”
    季之庭唰的一声把扇子收拢,额间元灵印记显现,鲜红的咒印将季之庭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衬的多了几分妖冶,季之庭眼神桀骜:“我不就几年没惹事,已经到了要被人质疑的地步了,不劳堂掌门为我担心,我时风门一脉所学,运气周天,以风为剑!”
    话语间季之庭展开阵势,周遭气场随之而变,地风如涡旋一样在季之庭举起的手中起势,从无到有,凝炼成一把气剑。
    季之庭握着“剑”缓缓抬手,周遭的气流随之而动,斩落的瞬间,四面八方又升起无数把剑,如海中的鱼群将黑水鹰兕包围。
    堂清觉看着这一幕脸黑了黑,自从十二年前的事重创天垣后,修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过时风门的元灵术修炼到这等境界是什么样了。
    黑水鹰兕被困在其中勃然大怒,怒吼一声一跃而起,猛地撞向气剑墙,巨大的蛇尾与高速的飞剑碰撞,发出密集又刺耳的声音,黑水鹰兕的逆鳞坚硬无比,在无数把飞剑砍刺下渐渐磨损,皮肉擦出血丝,被绞进飞剑中,漫天狂舞。
    季之庭一手握剑,足尖一点向黑水鹰兕跃过去,一剑扎进了黑水鹰兕的眼睛。
    黑水鹰兕吃痛发出嘶吼,猛地把季之庭甩开,又朝着季之庭大吼一声,招来身后的妖兽攻击季之庭。
    季之庭用剑稳住身形,嗤道:“对,就是这样,把你的小喽啰都叫过来,一并收了送去惘极境改造。”
    堂清觉看着季之庭游刃有余的对付一群妖兽,眯了眯眼,对着身后的堂离道:“堂离,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么,给你个机会,今日若能将他们一并拿下,日后时风门就是你的。”
    堂离眼神晦暗不明,见他没动作,堂清觉又回过头看他一眼,他这才走上前,拔剑而起。
    应如是拦住了陆息,不妨玄参又过来将他困住,见堂离偷袭,喊道:“掌门,小心后面。”
    季之庭回头,眨眼间堂离已经提剑闪到了他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季之庭左手凝剑,飞快的和堂离过招。
    应如是又喊:“掌门,那边有更多妖兽过来了,再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
    季之庭看了看后山被圣女招来的一群黑压压的东西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去催促风银。
    长竟天并没有拦风银,只是胜券在握地看着这一切,风银才将靠近,喊了一声“娘”,就被圣女一道凌厉的掌气打得后退几步。
    长竟天道:“傻孩子,你娘早就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浑身遍布肮脏血液的人魔,要么你让她再死一次,要么被她杀死,怎么样小少君,时隔十二年,你我第一次正式交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风银看着女人熟悉的面孔阴邪的眼神,颤抖道:“娘,孩儿不孝,没能早日让你入土为安,今日我就带你走,带你回阆风。”
    圣女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没听见风银的话一样,长竟天一挥手,她便朝着风银夺手而去,赤手震开九霄剑,捏住了风银的喉咙。
    风银喉咙被卡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记忆中那片污秽的火海中冲他绝望地喊着:“走!快走!”
    “娘,我不走,我这次不会一个人走,我一定会带你回去。”风银喉骨被捏的咔咔作响,嗓音已经走了形。
    圣女将他举起来往石山猛地一砸,巨石滚落,风银胸膛震颤,口中喷出一口血。
    长竟天下令:“活捉阆风少君。”
    圣女丝毫不违逆,冷冰冰地转身对着风银,风银捂着胸口,咬牙握紧了剑,忽然眼神一变,似乎是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风银举起左手摊开掌心,只剩两道印记的护身符文骤然消失了一道,接着另一道也飞速的消失了。
    风银几乎是血液凝滞了,动弹不得,周遭的声音好像渐渐离他远去,瞪大眼睛看着手掌心,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之庭见况不妙,大喊:“风银,躲开。”
    风银被唤回神,这才看到当前的情况,圣女所站之处旁边的乱石堆就是上次他们来俞氏被掩月毁掉的那个银池,可以吸食灵气的银池。
    只见圣女两手发力 ,挪开了几块关键的石头,手掌一引,灰白的银池水嘶嘶地从缝隙渗出来汇成一道水柱,水柱如空中游龙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将风银包裹起来。
    银池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那种绵软感又爬遍风银全身,一时没躲开,被银池水淹没,从外面看只看到一团灰白的水悬在空中,吸噬里面人的灵力发出嘶嘶声,蓝色的灵流泄气一般从水球里漏出来。
    闻人羽惊呼:“少君!”
    季之庭震开黑水鹰兕又被一干妖兽围起来支援不得,风银紧紧攥着九霄剑凌空挥舞,几道剑光喷射而出,打散了银池水,银池水又迅速重聚。
    季之庭见风银疯了一样想要挣脱银池水的束缚,不计代价的输出灵力,无异于自损筋骨,道:“风银,你这样没用的,银池水专门吸噬灵力,你不能和它硬碰硬。”
    风银的灵力正在飞快流失,手中的剑也原来越重,被银池水包裹,世间拖得越久,越是对他不利,但他能怎么办,一方必须要带他娘走,一方季风处境危在旦夕,偏偏他还冲不破眼前的困境,被困死在这里,消耗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更强一些,为什么他谁都保护不了!
    风银被银池水腐蚀着力量,艰难地移开眼看了看入魔的圣女,又看向下面混乱的战场,上一次他被天下斥逐,孤身一人,现在不一样了,他身后有族人,有盟友,前方有他的娘亲等着他带她回故土,还有西境方向,他遗落在黑暗里的光,等着他去找回。
    “幻月诀,破碎。”
    风银低低念诀,霎时风起云涌,在他身上爆发出无量灵流,如映在水中的冰月被乍起的风吹得碎裂成丝,直接将所有流体银池水打成水雾,弥散在风里,施术人圣女被震退,风银自己也受伤不轻。
    季之庭本来还想提醒风银,面对银池水使用阆风术法等于有去不回做无用功,而且还会消耗自己,但看情景,还是他小看这位阆风少君了,虽然依旧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至少是抓住了反击的机会。
    风银方才被困是因为一时出神没防,现在挣脱了束缚就绝对不会再给长竟天机会,银池水的水耗不干,他可不会再让他们故技重施。
    凝神调息,灵脉再续,风银闭眼念决,下一瞬整个人到了圣女面前,并指点在圣女额间,咒术符文如一道道绳索缠绕而起,将圣女上下缠绕,风银道:“娘,对不起,你先忍一忍,很快就好。”
    风银一手用咒文将她锁得动弹不得,一手抽走她作为人魔的意识,让他暂时脱离长竟天的控制,圣女才缓缓闭上眼,支撑身体的力量一松,倒在风银怀里。
    季之庭见风银成功了,不禁松了口气,过了半天,这些妖兽还是一个接一个朝他扑过来,他“咦”道:“怎么回事,这群畜生怎么还不停,到底是谁在控制他们?”
    闻人羽吹起一阵冰风,挡住了面前的妖兽,道:“这些妖兽突然失了首领,开始无差别攻击了,在场的所有活人都是它们的目标。”
    季之庭皱眉:“这下麻烦了。”
    陆息对长竟天道:“掌门,若没了人锁,再这样下去黑水鹰兕会把结界吼开的,倒时候我们拦不住。”
    长竟天根本没想到这个漏网之鱼竟然有这等修为,极为震怒,道:“吼开便吼开,今日人锁若被他们带走,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本座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拿下风银,否则要你们好看。”
    玄参、陆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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