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祁晏被小人儿哄得心头暖暖的,抱着人走了进去,嘴上还念叨着什么,“小槿和清儿站了很长时间了吧,赶快坐着歇会。你哥哥他真是不懂事,待会我说.”说他。
在他怀里的团子摇了摇头,“没有很长。嫂嫂说今日立冬,哥哥是要正式拜见伯伯的,等哥哥行完礼团团就可以进来了……可是清儿一直都没有听见哥哥喊我。”
祁晏责怪的话一停,赶忙往旁边瞅了一眼,笑得慈爱极了,“小槿真是有心了,不必如此拘礼的。”
听完了全程的众人,“……夫子说的对。”
木槿跟场内诸人都见了礼后,便直接走到自家夫君身边去了。秋白提着食盒跟在夫子身后,想着还没用早膳的主子,贴心地问了句,“主子,可是现在用吗?”
祁晏往他的手上看了过去,其他学子的目光也紧随其后,然后再重新落回到了自己夫子身上,眼含期待。
万众瞩目的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团子面前维持住温柔和蔼的一面,“既然大家都没用,那让厨房蒸上一大锅饺子,和食盒里的混在一起呈上来吧。”
话落,他跟秋白对视了一眼,等对方颔首,这才放人下去。
祁晏派人拾掇出一个大长桌子,众人依次落了座,小孩也单独占了一个,很是高兴,就连脸上的窝窝都跑了出来。
厨房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走在最前头的秋白拿着一个大盘子,冒着热气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摞在那上头。
而秋白后头,是一连串的小厮,每个小厮手里头都端着个海碗,壮观极了。
计从心起的祁晏派人拿来个签筒,对着下面疑惑不解的众人微微一笑,“让小厮分多没意思,你们自己选吧,毕竟不可能分的均匀。不过这选的顺序嘛……就按从小到大,如何?”
在场的人都清楚,对方这句分的均匀指的是什么,心里也蠢蠢欲动起来。运气好的话,不就全是嫂夫人做的饺子了吗?
在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宋梓仪却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夫子,你不就是秋白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秦函捂住了嘴,本来就是来截胡的,宋兄你是真饿傻了吧,低调点不行吗?
祁晏斜了两人一眼,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把签筒传了下去。
脆嫩的酸菜混着肥瘦相宜的猪肉,几种香气缠在一起,从主位上慢慢向四周飘去。在香味的冲击下,面带纠结的人眼一闭,迅速抽出了个。没过多久,所有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根,就连木槿都不例外,谁让自家小孩看着眼馋呢,她干脆也陪着了。
“嫂嫂,团子是十三诶。”小人高兴地晃着小脚脚,这个数团子知道,可大了,把别人的都比下去了!
“十一……我就不该对自己的运气抱有希望的,这么多年了,我看得还是不够清楚啊。”
“得了吧,我还十五呢,你要不乐意,我两换换?”
“所以,谁抽中最小的了?”
众人互相瞧了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剩下……“宋兄,都抽完了,你还闭着眼干嘛?”
总算睁开眼瞄了一眼的宋梓仪:“一,老天爷终于眷顾我一回了!”
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窜到一排小厮面前,仔细打量,挑挑拣拣。这么一路看过来,宋梓仪总算选出了个卖相最佳的,一看就是嫂夫人的手艺,乐滋滋地回了座位上。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拣着最好看的挑,他们都看见了,夫子那一盘就是皮薄馅大,白胖极了,这么选准没错。
“看起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你这倒热闹的很。”谢崇闵带着身侧的小人,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祁晏咽下刚吃的一个饺子,“喏,都在这了,抽签,自己挑。”
小人儿朝站那的人招了招手,往旁边挪了挪,又拍了拍十分宽大的椅子,“安哥哥,过来坐,团子有签,给你呀。”
唐承安立马抛下了身旁的世叔,直奔软乎乎的小孩去了,留下谢崇闵一人站在那,孤苦伶仃。
两小孩不在意,秦函他们却很有眼色地挪了个空出来,添了把椅子,让他和祁晏坐在了一起。木槿趁机把自己的签给递了出去,像放下什么心头大患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而一旁的温鸿阑看着自家娇娇,嘴角上扬。
“刚刚轮到谁了?”主位之人开口打破了寂静,气氛重新热了起来。
“十二。”
团子听了,把手里的签往旁边的人怀里一塞,“安哥哥,十三了。”
唐承安站起了身,却没立马往那边走,而是伸手把小孩给抱了下来,牵着手一同走了过去,“清儿的签,我们一起挑。”
这番操作让众人如梦初醒,对啊,还有外援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可等细一想,刚刚还懊悔的人立马冷静了下来。让温兄挑……可能性为零,让嫂夫人……自己还想多活几天。
学子们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团子脆生生的话就传进了他们耳朵里,“安哥哥,拿这个,团子包的,是不是很可爱?哥哥那个太丑了。”
等等……可爱?丑?精挑细选后的众人低头,看着自己碗里一个赛一个好看的饺子,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第70章 胭脂 不知为夫,算不算悦了娘子你?
“这饺子,是鸿阑你包的?”宋梓仪好不容易运气好一回,实在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结局。虽然他心中已有了成算,但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万一是他想错了呢?
在众人的殷切注视下,温鸿阑肯定地点了点头,嘴角向上扬了几分,“我和团子一起包的,梓仪有意见?”
“没有没有,就,就是……造型别致了些。”被他盯着的人连忙摇头,那速度,就差没快出残影了。
秦函见身旁之人不打算再问下去,叹了一口气,决定自己顶上,“那嫂夫人,你?”
木槿刚准备答话,自家夫君就先她一步开了口,“馅和皮是夫人亲手做的,饺子则是我们几人一起包的,不过你们想要的那些……”
他的话到这就戛然而止了,其他人却把目光抛向了主位。祁晏在众人瞩目下,淡定地夹起一个,往醋汁里蘸了蘸,“剩下的几个签快些去选了吧,再不吃,热气都要没了。”
以团子他们选的为界,前头的十二号是比美大赛,后头那则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你看我,这个圆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后厨给包的。”
“你这算什么,我这只封了个边才是好吃的饺子呢。”
不管宋梓仪他们如何懊恼悔恨,都只能看着那些签数靠后的同窗们,乐呵呵地将剩余几碗饺子瓜分完。
两种馅混在一起,口感上的差别被放大了。也不是说大师傅做的不好,就是酸菜的咸酸味过于浓厚了些,盖过了肉本身的纯香,再加上肥的部分稍多,吃起来就容易腻味,没有那种相得益彰之感。
秦函旁边坐着的穆云运气不错,抽了个靠后的,秦宋两人闻着身边飘来的,让人口齿生津的香味,味同嚼蜡。可能是上天看他们太过凄惨,正吃着的宋某人突然一滞,停了几瞬,这才细细地咀嚼起来。清爽的馅料缓解了先前的油腻,丰盈的汁水充斥着整个口腔,唇舌间,劲道的饺子皮散发出麦子的芬香。意识到什么的人忙又往嘴里送了几个,可惜,刚刚那不过是昙花一现。
越发懊悔的宋梓仪:还不如一个都不让我吃,现在更馋了……
等众人用毕,仆从上前把东西全给撤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等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祁晏这才想了个话题出来,学生和夫子之间,那就只有……
“沐休之前我留的课业写完了吗?”
“先成家后立业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二月份的春闱,把握可有三成了?”
被三连问的众人:“……”现在跑,可还来得及?
——
“夫君,我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团子……”
“安哥儿在那,槿儿不必忧心。”温鸿阑紧牵着自家娇娇的手,在大街之上,慢悠悠地走着。
自从经历了嫂嫂生气一事,懂事的小孩大度了那么一点点。就连这次又被无良哥哥给丢给伯伯,小人儿也只是在木槿脸上留下了个软软的亲亲,再朝旁边那人淡定地挥了挥手,“哥哥,你记得带嫂嫂好好逛逛哦,团子和安哥哥在一起,记得回来接。”
至于为什么说只大度了一点点……“安哥哥,清儿的嫂嫂又被哥哥给拐走了,团子这里有点闷闷的。”
唐承安看着捂着自己心口,眼眶红红,抽了抽鼻子的小人,赶忙轻声地哄了又哄,把人给带到院子里顽去了。
立冬,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像两人这么一路牵着手的,也是罕见。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即使隔着白纱,脸皮薄的人儿也羞红了一张脸去。
木槿的手往外动了动,却没能成功,对方轻柔而不失力道,让她没了法子,低声唤了一句,“鸿阑……”
“嗯。”
那人回了一句,也只回了一句,再没别的动作了,就好像没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似的。
尝试未果的人垂眸瞅了相连的手一眼,手指微移,在他手心处挠了挠。没反应?那再试试……
在人儿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那只修长的手总算松开了来。木槿还只是往上一挑眉,都没能细细品味这达成所愿的惊喜滋味,对方的动作就从一开始简简单单的牵手,变成了……十指紧扣。这下挠不成了,还不如最开始那个呢。
听着从身侧传来的一声轻叹,某人的眉眼又柔和了许多。
“夫君,你带我去哪?”放弃挣扎的人儿把注意力从手心处移开,终于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了,疑惑地问出了声。
去……
“脂粉铺子?”
镇上卖胭脂的云娘子遇上了见件奇事。大大小小的娘子她见多了,貌美的,寡淡的,都无甚稀奇的,可像今日这样的,倒还是头一遭。
郎君嘛,虽说来的少,但也不是没有。她这铺子在镇上口碑最好,花点银子买上一盒去,说不准能讨个姑娘的欢心,像这种夫妇二人同行的,才最是少见。男子薄情,哄到手了,娶了妻了,便没有当初兴致咯。
不过若仅仅是这样,也不会让她如此震惊,这夫妇二人的相处之道……
“檀红之色看起来与槿儿很配,来上一盒如何?”
“不,不要……”
“那,这口脂呢,浅浅的,颜色不深。”
“不要。”
“这个?”
“不。”
与蒙着面纱,越发羞恼的小娘子不同,那被拒绝了无数次的小郎君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把自己看上的都给问了个遍。
一度以为两人是来找茬的云娘子,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就在她准备压着火气出声问询之时,那小郎君却把刚看过的东西挑了好几样,摆到了她面前。对方向她问了好几个问题后,满意地颔首,“麻烦掌柜的,把这些全给包起来吧。”
陡然失语的云娘子:“……全,全部?”
本还积攒着火气的人顿时露出了个顶顶大的笑容,“好,好的。郎君要不要让你娘子在这儿试试?不费银子的。”
“嘶,不必了,内子害羞……这些银钱可够了?”
等人走了,云娘子才看着这些日子里最大的进账,有些发痴。不过……那郎君为何要特意问胭脂用的材料温不温和,伤不伤身?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好不好看吗?
——
“鸿阑你今日魔怔了吗?”回到家中的人儿摘了面纱,又无须顾忌着自家夫君的脸面,气呼呼地开了口。
被她凶了一顿的人不怒反笑,伸手想把她牵到身边,却被人躲开了来,还反手在他手背上轻打了下。
“槿儿刚刚掐的那一把还没消气?夫君我再让你掐一次可好?不气了,气大伤身。”温鸿阑低头看了眼自己连红痕都没留下的手,轻笑了下,扯着人儿的衣袖,哄了哄。
木槿被他这么一哄,生气的小火苗不太争气地晃了晃,嗤地一声熄了大半,只留了那么点火星子,“夫君为何突然这般?”
那人没直接回她的话,见人气得没那么狠了,牵着她在一旁坐下,“槿儿不喜欢?”
“不喜……”
话还只说到一半,木槿的身子就被人轻柔地搬转过来,与身旁之人正对着,“是不喜欢,还是……不想恢复原来的样子。”
温鸿阑掌心之下的身子猛然一紧,再也没有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