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命悬一线
安峰从没想过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和哈尔在内，都低估了病毒的变异能力，原本不可能通过水源途径传播，并且自来水还是过滤和消毒的……但说实话，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消灭病毒，恐怕那些消毒手段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他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但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时间不允许他浪费，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为珍贵的，或许他能够成功，即使不能，他也要为后人争取时间，为他的家人孩子们争取。
他现在连恐惧的时间都没了，一心一意和病毒搏斗。
专家们也都没有犹豫，积极配合着安峰的每一项安排，他被转移到最特殊的病房里，身边都是从头到脚防护的专业人员，安峰和哈尔在交流感染病毒的潜伏期特征，哈尔忽然一顿，话语停下。
“怎么了？”安峰问。
“你没有潜伏期！”哈尔报告了更不好的消息，“刚刚检测的结果显示，病毒已经在你体内扩散！”
当头一棒！安峰乐观的认为自己体质强悍，潜伏期起码有十天以上，加上发作到死亡的最高纪录，他起码有一个半月的生命，但现在结果却直接显示，他跳过潜伏期，病毒已经在体内肆虐。
不用多问，哈尔解释着：“你体内产生了一种特殊抗体，当病毒入侵时，抗体就已经在发挥作用。”
周围专家大喜，天然抗体！
安峰却没有高兴太早，事情不符合常规，肯定还有很多变故的地方，他这次再也不敢低估病毒，水源感染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围绕着他体内的抗体，专家组继续研究。安峰的表现很正常。
通常病毒发作后，患者酒会出现头晕发热，浑身无力的特征，越是晚期越无法动弹，一直到死亡为止，但安峰精力充沛，丝毫没有发作的特征。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非常振奋人心的开端。
到第二天，安峰感觉虚弱了些许。
不明显，但对于他强壮如牛的体格，仍是明显的区别。等到第二天例行化验后，哈尔报告结果：“体内的二次异变病毒大量消失，抗体已经消灭了它们。但是，又出现了第三次异变的病毒。”
“果然如此。”安峰理解了，这就是病毒的恐怖之处，美国和法国政府绝对不会成功的地方，疫苗确实能够杀死病毒，但杀不绝——带来的后果就是变异。他体内的抗体消灭大部分病毒，但剩下的开始进化。
原本乐观的局面，陡然增添了一丝沉重。
两天后，第四次异变，安峰的虚弱已经表现出来，病毒逐渐占据上风，抗体的优势开始被逆转，由原先的大面积进攻转为了防御，情势急转直下。专家们焦头烂额，却永远跟不上病毒的病变速度。
晚上休息的时候，安峰睡不着。
他靠在床上，心乱如麻……他叫来哈尔，吩咐一些事情。
“我需要你录制一些视频。如果我倒下了，二十四小时后没有复苏就确认死亡，请将信息发送给我妻子。她将作为接替我的指挥官，拥有最高权限，同时转移指挥部到地下基地，尽可能的保护幸存者。”
哈尔语气仍旧毫无感情：“明白。”
安峰靠在床上，哈尔双眼负责摄制，他想了想，挤出笑容……开始交代后事。
……
黑色十二月在死寂中度过，世界已经陷入高度警戒，就像绷紧了的气球，稍微磕碰，都会引发爆炸。全世界的电视台都在滚动谈论有关病毒的事情，娱乐活动全部被取消，人们惶恐的待在家中。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提供的数据，感染人群达到三千万。
实际上，这已经是多国首脑们商议的结果，真正感染人数如同哈尔的预测，已经达到1.2亿。六月份过半人类被感染，十月份后，人类将会被清除，少量的幸存者或许能够苟活到百年后，最终灭绝。
各国高级领袖们都已经启动避难措施，随时会使用。
富豪们也在到处寻找能够栖身的安全之处，安峰家里集中了大部分亲友，周围的机器人荷枪实弹，严阵以待。另一队机器人随时能够接管圣巴巴拉的机场，德克萨斯的私人机场就绪。
尽管还没有到恐慌爆发的时候，但有权的、有钱的都已经在预防。
一月中，安峰刚刚检测出第八次病毒变异，他已经无法下床活动，刚刚躺在病床上和家人通话，不过周围环境伪装得很巧妙，就像他刚睡醒一样，感觉不出任何异常，只是眼神略有疲惫。
安慰好家人后，与病毒抗争的新一天继续。
他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街道上已经没有人群走动，头顶的太阳被云雾遮蔽，阴沉沉的，春天来了，但毫无生机。
当天下午，体内变异的病毒再次消灭新产生的抗体。
安峰表现出严重的头晕和发热，脑子晕沉沉的，嘴里说着话：“我好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你能撑过去的。”凯斯对他说。
“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信任。”安峰声音很轻。
“也多谢你，布鲁斯。”他们说。
安峰眼皮子动了动，意识有些模糊：“我听见了……它们在耳边的呼唤……再也没有力气抵抗了……”
“坚持住！你能做到的！”凯斯说。
哈尔这时过来，身旁助手带来两根注射器，给安峰注射。都是试验药剂，作用不清楚，但能够减缓疼痛。此次变异的病毒极其恐怖，沸水都无法杀死它，只能增大压力，把水温提升到三百度以上。
安峰困了，睡了一觉。
早上例行检查，安峰脸色恢复了些，他开始吩咐事情：“在我死后，尸体保存四十八个小时，之后火化，千万不能让变异病毒扩散。然后……然后你们都散了吧，回去找自己家人，珍惜最后时光。”
病房里一片悲戚，安峰的情况挨不过今晚。
上午十一点，病房开始忙碌起来，安峰的心律出现衰减，意识再度模糊，体内的病毒完全占据上风，病房里实施抢救，人来人往一片繁忙，医生们挥汗如雨。经过一番努力后……恢复平静。
只有一个声音在报告：“病人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确认死亡！死亡时间2028年1月16日11时22分，死亡原因：病毒感染……”
凯斯瘫坐到椅子上，绝望从嘴巴里挤出：“我们失败了。”
……
二十四小时后，失眠中的乔安娜被夏娃唤醒。
夏娃打开全息投影屏幕，以平面投影的方式播放视频，嘴里说着：“这是安先生特地留给你看的。”
乔安娜心中泛起一股不祥预兆，画面里出现了安峰的笑脸。
“嗨，乔安娜！在我要说正事前，请坐下。”
乔安娜坐了下来，盯着图像。
“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抱歉，已经是我离开的二十四小时后。放松，我在看着你，镇定下来，深呼吸，你一定要坚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都会死，只是我的时间提前了一点点……”
乔安娜捂着嘴巴，泪流不止。
“遗憾的是我无法实现承诺了，我人生中第一次让你失望，原谅我无法在最后时刻陪伴你和孩子们，我爱你，恨不得每一刻都陪伴你，孩子们也是我永远不舍的……我多希望没有遇到这种糟糕事……”
安峰说了很多，一半是在安慰她，尽量使死亡的话题显得轻松……但乔安娜却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一个绝望的词汇在脑海里重复着，死亡，死亡，死亡……她对时间一无所觉。
一直到房门被敲了几下，爱丽丝推开门进来后，她才回过神来。
视频已经被夏娃隐藏，爱丽丝抱着一只小熊玩具走过来：“妈妈我睡不着，我想让爸爸给我讲故事。”
“妈妈你怎么了？”爱丽丝发现乔安娜正在擦眼泪。
“我没事。”乔安娜说。
“妈妈你哭了。”爱丽丝说，“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妈妈没哭，我只是眼睛难受。”乔安娜伸出手，“爱丽丝，以后让妈妈来给你讲故事吧。”
“好的。”爱丽丝上前，乔安娜抱住她，想说点什么，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让不明事实的爱丽丝也哭了，她边哭边帮妈妈擦眼泪，嘴里说：“妈妈不哭，我答应不再惹你生气了。”
哭声引来了旁边的女佣曼达，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夫人如此失态，赶紧走上前：“夫人，您怎么了？”
乔安娜停顿一下，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努力恢复正常的表情：“我没事，你带孩子去睡觉吧。”
“夫人需要我——”
“按我说的做！”乔安娜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好的，夫人。”曼达抱起爱丽丝，“爱丽丝，夫人需求休息，我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妈妈。”爱丽丝小眼睛通红的。
“回去吧，妈妈明天会好的，我跟你保证。”乔安娜挤出了笑容。
她现在没有精神再去想别的，内心空荡荡，想事情总是断断续续，仿佛失去了支撑自己活着的东西……但两个孩子已经失去父亲，他们还这么小，不能够再失去母亲……她反复想着，驱逐自己轻生的念头。
最终她坚强的撑住了，窗外第二天的朝阳爬起来，她重新振作起来，与夏娃对话：“我想看看他。”
夏娃点头，与哈尔连线，病床的画面显示出来，安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乔安娜心肝欲裂，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夏娃人类情绪的方面安慰她：“他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现在这种状态，是他最担心的，他想了很多办法，在病情最恶劣的时候仍拿出笑容。”
“不要说了。”乔安娜摇头，“后面我该怎么做？”
“按照安先生的嘱咐，你将担任机器人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同时肩负末日幸存人类的保护工作，从现在开始，立即转移到德克萨斯的地下基地，同时考虑开放其他基地，救济人类幸存者。”
“我是说他。”乔安娜望着视频里的安峰。
夏娃说：“按照管理条例，遗体将在四十八小时后火化，现在还剩二十个小时。”
“不，不能这么做！”乔安娜摇头。
夏娃说：“我们必须处理这具尸体，他身上携带有最强大的病毒，几乎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防御。”
“我说了不允许！”乔安娜有些歇斯底里，“他还活着！我相信！我相信他还活着！”
夏娃改口道：“好的，听从你的指挥。但是夫人，二十个小时后，将会有专门人员来处理尸体。”
“我说了他不是尸体！”乔安娜叫道，“我能感觉到，他的脸色仍是如此正常，就和当年一样，不可能的！”
夏娃说：“方案一，医学会的机器人将会保护安先生，离开伦敦，寻找地方隐蔽，但危险系数很高，容易被发现；方案二，启用机器人军团，十五小时内空降伦敦，直接通过空运把安先生送走。”
“第二项。”乔安娜毫不犹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