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苏云留在天楼中,静静等候,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过了良久,他四周的天空渐渐变得黑暗,苏云定神看去,只见自己又落在平台上,四周也都是士子。
    ——普通士子对人魔一事一无所知,只知道老无人区妖魔鬼怪来袭,全城搜捕的事情。
    “这三万士子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度过了多么危险的一夜。”
    苏云环视四周,心道:“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他们真幸福。”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人重重盘问,但是没有料到的却是来了几个自称是文昌学宫、九原学宫和陌下学宫的首座西席先生,来劝说苏云报考他们学宫。
    “走开走开!”
    涂明和尚与闲云道人走上前来,闲云道人蛮横的把那几位首座西席先生推到一边。
    涂明和尚满面和善,宝相庄严,合十问讯,诚挚道:“小施主考得第一,可喜可贺,我们文昌学宫乃是四大学宫之魁首,小施主是否要来我文昌学宫?”
    其他三大学宫的首座西席先生冷笑不已,等着看笑话。
    “好啊!”
    苏云大喜过望,朗声道:“久闻文昌学宫继承文昌帝君的衣钵,教书育人,劝人向善,培育国之栋梁,乃天下官学之楷模。今日士子苏云,能够得文昌学宫青睐,足以光耀门楣了!”
    平台上一片哗然。
    三万士子交头接耳,这次大考第一的士子,竟然要报考文昌学宫?
    各大学宫的西席先生更是惊愕,随即化作愤怒:“文昌学宫好不要脸,往自己脸上贴金,欺骗士子!”
    当即有几位先生便要上前,与闲云涂明理论。
    这时,圣公子白月楼走来,躬身道:“涂明大师,我也想拜入文昌学宫求学,恳请成全。”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那几个学宫的首座西席险些昏死过去,文昌学宫何时成了香饽饽?
    连圣人的弟子竟然也要去文昌学宫求学!
    李竹仙挤入人群,恶狠狠的瞪了苏云一眼,向闲云道人道:“道长,我也想报考文昌学宫!”
    平台上顿时闹翻了天,吵嚷声一片。
    圣公子白月楼自然不必提,朔方李家的李竹仙却是位列前二十的士子,李家是本地世家,深知文昌学宫的底细,居然也要报考文昌学宫!
    “听说李家的大公子李牧歌,报考的也是文昌学宫。难道这文昌学宫不是排在四大学宫的第四,而是第一?”有士子议论道。
    少女梧桐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过来,气若游丝道:“道长,大师,学生也想拜入文昌学宫。”
    四周更是喧嚣,连这次大考的第二名,也要报考文昌学宫了?文昌学宫是要上天了不成?
    就在这时,叶落公子挤入人群,叫道:“我也要报考文昌学宫!”
    众人本来在哗然,闻言突然安静下来,无数双目光纷纷落在叶落公子的身上。
    接着,众人移开目光,继续哗然,议论纷纭。
    第75章 朔方第四,全国前三
    苏云警觉的瞥了瞥圣公子白月楼和少女梧桐。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想学圣人的伪君子,一个是人魔复生,倘若成为文昌学宫的士子,还不惹得文昌学宫鸡犬不宁?
    李竹仙则在恶狠狠的盯着他,显然还记着他踩自己裙角,害得自己被人打死的事情。
    苏云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向少女报以善意的微笑,心道:“竹仙姑娘有李牧歌的照顾,应该没有多大危险。”
    “笑也没用!”
    李竹仙哼了一声,脸拧到一边,心道:“我生气哄不好的!”
    “好啊!”
    涂明和尚笑眯眯道:“四位能够成为文昌学宫的士子,是文昌学宫之幸。”
    叶落公子咳嗽一声:“大师,不是四位,是五位,我也报考文昌学宫!”
    涂明和尚有些不太乐意,叶落公子但凡考了一分,他也不会拒绝,毕竟文昌学宫只能在其他学宫后面选拔士子,能考一分两分的士子就算不错了。
    但关键是这位叶落公子一分也没有!
    而且他身边还有十几二十位被收买的士子助考,居然还能考成这样!
    闲云道人呵呵笑道:“文昌学宫有教无类,不论你是谁,都可以来求学。再说,叶家开琉璃厂的,特别有钱,若是捐给我们一栋楼的话……”
    叶落公子大受鼓舞,道:“我与大考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的士子同学,与圣人弟子同学,这次回家,老爹非但不会打死我,反倒会大大褒奖我!捐一栋楼好说!”
    涂明和尚隐隐犯愁,悄声道:“道士,人魔和圣人弟子都进来,咱们文昌学宫压得住吗?”
    “咱们自然压不住,但老瓢把子压得住。”
    闲云道人笑容满面,低声道:“交给仆射头疼去。”
    文昌学宫大露风头,自然引起一番轰动,平台上热闹非凡。四大学宫在神仙居摆下宴席,请这些士子吃个晚饭。
    苏云寻到花狐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几人饥肠辘辘,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宴席结束,他们正打算离开,苏云突然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狐,不要急着离开,我们先谈一谈。”
    苏云、花狐等人又惊又喜,急忙转身:“先生!”
    裘水镜却没有多少惊喜,脸色依旧如常,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寻一辆车,慢慢谈。”
    苏云称是,抱起青丘月,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肩头,左手牵着狸小凡右手牵着狐不平,快步跟上他,花狐也快步跟上。
    平台上士子数量太多,他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云桥上,只见到处都是等车的士子,还有些西席先生和捕快维持秩序。
    有人高声道:“天市垣老无人区的妖魔入侵城里,大家不要急着离开,等人多了一起走!还有,一定要有先生或者捕快坐镇才可以走!”
    苏云等人跟着裘水镜等了片刻,还是没有等到负山撵,这时一只巨鸟驮着二层小楼走来,李竹仙在楼上推开窗户,双手托腮,朝他们笑道:“要上来吗?我们缺少一位老师坐镇。”
    这少女气来得快,消的也快,早就不生气了。
    苏云等人走过去,裘水镜当先一步来到二楼,只见二楼比一楼要精致许多,金镂银错,暖玉温香。
    “你四个下去,我与他们说话。”裘水镜向李竹仙、青丘月等人道。
    “哎!”
    李竹仙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待到了楼下,她这才醒悟过来:“不对!这是我的车,怎么把我赶下来了?”
    裘水镜气血一动,形成一个圆圆的罩子,把二楼封闭,打量面前的苏云与花狐,露出一丝笑容:“一别小半载,你们都很不错。青丘月狸小凡他们的成绩也都很好,我走之后你们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出乎我的意料。”
    花狐心底由衷感激,躬身道:“先生教导有方。”
    裘水镜摇头:“我并没有教导你们什么。你们给了我钱,我教了你们十天,有什么成就也都是你们的,与我无关。”
    苏云想起那一枚五铢钱,心里暖洋洋的:“老师……”
    裘水镜抬手,止住他的话,道:“我不是你们的老师,野狐先生才当得起老师这个名头,我担不起。云,左松岩是怎么误以为你们是天道院士子和大帝使者的?”
    苏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又取出自己在葬龙陵得到的几块天道院令牌,道:“他的误解,应该是由这几块令牌而起,这几块令牌是得自葬龙陵。”
    裘水镜听得瞠目结舌,过了半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哭笑不得:“松岩这家伙,聪明过头了。不过这误解对你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你自己当心。”
    苏云小心翼翼道:“先生的意思是?”
    “你冒充上使,处境很凶险,朔方城中有很多人不希望皇帝的钦差活着走出朔方。”
    裘水镜翻看苏云得到的那几块天道院令牌,道:“刚才我出言在四大学宫的仆射和西席面前保下你,说你并非人魔。但我是东都大帝的老师,又曾在天道院任职,我保全你,会让有心人怀疑你的身份。很快便会有人试探你,甚至取你性命。”
    苏云心头一跳,试探道:“但我并非是真正的上使。真正的上使,是否会保护我?”
    裘水镜微笑道:“你不用看我,我也不是上使。朔方城是否有上使,上使是谁,我一概不知。”
    两人大眼瞪小眼。
    裘水镜继续道:“文昌学宫也很危险。这个学宫龙蛇混杂,里面的老师的来历都很古怪,你须得小心,有些不像善类。每年,文昌学宫都会死很多士子。另外一点,当心左松岩。”
    “当心左仆射?”
    苏云与花狐对视一眼,惊讶莫名。花狐问道:“我看左仆射是个很好的人,为何先生让我们当心他?”
    “左松岩为人乖张,处事偏激,我和他幼年时期在一起求学,对他知根知底。”
    裘水镜继续打量这几面天道令,眉头却皱了起来,道:“他就像是海里的冰山,露在水面上的只有一成,九成藏在水下。现在他露在外面的身份是文昌学宫的仆射,他藏在水下的身份,只怕无法想象!”
    他以自身的气血尝试修复天道令,声音低沉:“我的这位老同学,是个极为可怕极为危险的人。他虽然不是坏人,但是他的理念他的抱负,无比强烈,与他走得近,我怕会连累你们。”
    苏云心中微动,他对左松岩的确了解不多。
    不过能驾驭得住学宫里那些“不是善类”的老师,左松岩应该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花狐听得心惊肉跳,询问道:“先生,文昌学宫如此凶险,我们能否转到其他学宫求学?”
    裘水镜继续修复天道令,不解道:“朔方最好的学宫,就是文昌学宫,为何要转学?”
    花狐张口结舌,吃吃道:“朔方只有四个学宫,文昌排名第四,而且先生刚才说文昌学宫危险……”
    “学校是否好,不是看排名高低,而是看学的东西是否有用。朔方、陌下、九原三个学宫排名虽高,但他们只是书上的东西教得好,书外的东西教不来。”
    裘水镜停手,道:“他们的士子走出学宫后看起来很厉害,但都是虚的。不动手还好,一交手都是饭桶。文昌学宫不一样,书上的东西教得也算可以,但书外的东西教得更好。”
    他语重心长道:“文昌学宫虽然看起来土得很,学的东西也杂乱得很,不知何时就会死在学校里,但是学到的东西是真的。性命相搏时,文昌学宫的士子存活下来的机会大很多。在我看来,朔方学宫在朔方只能排第四,但在元朔全国,文昌可以排上前三。”
    苏云与花狐对视一眼,裘水镜虽说是在夸文昌学宫,但那句“不知何时就会死在学校里”,还是让他们心里毛毛的。
    “天道院士子的令牌,叫做天道令,每一面天道令都是灵器,不是灵兵。”
    裘水镜把那几块令牌还给苏云,点了点其中一块玉牌,道:“这几块天道令多已经破损,我修了一下,只修好一块。你可以尝试烙印上自己的气血,里面的东西你自己先看,倘若看不懂可以来找我。”
    他微微一笑:“我住在城中天方楼的神仙居,教授士子是收钱的,半个时辰一个青虹币。”
    “先生好贵!”苏云和花狐都吓了一跳。
    花狐嘀咕道:“老师还不如去抢……”
    裘水镜微笑:“抢来钱太慢。我只收二十个士子,一堂课只教半个时辰,赚钱比抢劫快多了。”
    花狐闷哼一声。
    苏云收下令牌,心中纳闷:“这令牌中有东西?是什么东西?”
    裘水镜深深看他一眼,大有深意道:“云,你的年纪还小,原本应该认认真真读书,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但是既然你被牵扯进来,那么就好好做东都大帝的钦差,不要引起文昌学宫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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