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孕成文武相
过了正月十五,年节的气氛渐渐淡了下来,褪去喜庆的日子又恢复到苍白的平淡中。人们开始为自己的生计,为自己的幸福而奔波忙碌。
国华的公司在他哥哥的大力支持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混凝土的生意十分火爆。公司按着自己的计划逐步向周边县市发展,总体经营一帆风顺。
现在的邵国华是华强公司的一把手,大大小小的计划都需要他来制定和决策。这牵扯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回家待两天。
为了更好照顾传贵,他叫荷花从厂里辞了工。为了孩子的将来,夫妻俩把小宝小秀送到镇里的学前班,每天都有校车接送,让他们省了不少的心。
眨眼间,田里的布谷鸟又开始可劲地欢叫起来。随着春天的到来,传贵的身体也一天好似一天,除了下半身还没有知觉,上半身却能活动开来,也能坐得住。这也许是得益于龙王爷的保佑吧,至少荷花是这样认为。
但不知怎地,这些天荷花却总感觉到身体沉重,老想睡觉,胃口也很不好。邵国华趁着自己在家的功天,让她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自己则下到田里把地犁了一遍,准备明天抛秧。
这田地他本不想再种,也劝传贵租给别人。但传贵认为土地是农民的根,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国华也没多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他知道传贵的意思:要是公司没办好,至少回来还有口热饭吃。
耕完田后国华咬着草茎坐在田埂上眺望,大地和山川已被温柔的春风拂绿,显现出清新盎然的生机。落日斜挂西山巅,在嫣红的晚霞中露出腼腆的微笑。
国华虽看似在欣赏春景,实际上他是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户口的事已经办妥,萧传贵的姓也改成跟荷花一样,叫罗传贵。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开口说搬家。
但萧传贵却总是叫他们带孩子先去,说给他做副拐杖,他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让他们不用太操心,每个礼拜回来一次弄弄田地就行,自己等身体再好一点就过去,可国华和荷花怎么会放心把他一个人搁在家里。
远处小宝牵着秀的手,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从路口走来。国华站起身冲他们招招手,两个小家伙立刻撒着脚丫子飞奔过来。他呵呵笑着一手搂住一个问:
“放学啦?”
“嗯。”这是小宝在答应。
“爹,爹,今天哥哥在学校里打架。”秀儿攀着国华的脖子坐在他怀里告状:
“老师还罚他站在黑板前不准动。”
“嗯,为什么跟小朋友打架?”国华问小宝。
“他骂妹妹是小狐狸精,所以我就揍了他。”
“才不是呢,你是看他对我好才揍他的。”秀儿的一张小嘴不饶人的说:
“你还把他送给我的蜡笔给扔了。”
“娘说了,外面的狼可多啦,专吃你这样的小女孩。”小宝瞪着秀儿,不甘示弱地说:
“你是我妹妹,我得保护你知道不?对吧,爹。”
国华哈哈大笑道:
“对,对。不过打架不对,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以后可不许打架,要跟小朋友和睦相处做好朋友。”
国华把秀儿高高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一手拿着农具,一手牵着小宝,笑眯眯地喊道:
“走,咱们回家吃饭啰。”
秀儿一手揪着她爹的头发,一手向前挥舞:
“驾……驾……快出发。”
她动了一下后又怕摔着,紧抱着国华的脑袋说:
“爹,你也买辆车吧。大伯家有,那个要教我弹琴的漂亮阿姨也有。今天有一个小朋友就是她爸开车接回去的,可威风啦!把我们都羡慕死了。我们家也买一辆吧,这样我跟哥哥在幼儿园就会很有面子。”
国华呵呵直笑:
“你才上几天学啊,就学会要面子。面子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买了东西就有。有面子得要靠自己能力,你学习好小朋友就会喜欢你,你能照顾他们帮助他们,他们也会喜欢你。”
小宝仰起头说:
“爹,她们女孩子最喜欢说我爹怎么怎么样,我娘怎么怎么样,我家有什么什么的这些话,叽叽喳喳的就跟一群小麻雀一样。妹儿比不过她们,就说我大伯是当官的,我哥是解放军,还有要教她弹琴的阿姨有辆好漂亮的车,反正说了好多,我都不记得了。”
国华暗自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啦,谁教会他们攀比和虚荣?看来自己和荷花要多费点心,正确引导他们才行。他笑呵呵地说:
“你们俩不要和他们比,这样很不好,会让大人看不起。要比就比谁的成绩好,谁的字写的漂亮,谁会帮家里做事,谁会背唐诗。对了,那些唐诗你们背的怎么样?”
秀儿立即道:
“哥才会背一点点,我都会背一百多首了。不信你听:
“《春眠》作者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三个人在诗歌声中回到家,此时的荷花已经弄好饭,正眼巴巴地等他们回来。国华简单地洗了洗,就进屋里将传贵抱在椅子上坐着,又替他倒了一杯药酒。传贵对他直埋怨:
“叫你替我做副拐杖,你跟没长耳朵似的,抱来抱去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国华嘿嘿直乐,端着酒杯说:
“哥是好了三天就想上房揭瓦,那木头做的东西不结实,说不定还把人弄伤了。我已经托人到市里去买,那东西全铝合金打造,既坚固又轻便防滑,下次回来时你就能用的上。”
传贵喝着酒说:
“你要记在心上,别到时又忘记,有那东西我就可以在屋前屋后走走。”
“放心,忘不了。我在网上还看到一种电动轮椅车,那东西不贵,大概两千来块钱。有了它,哥不用人带就可以走远路。不过在我们这不好使,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陷进去就出不来,只能等搬家后才能用。那地方全都是水泥路,而且我还把进门的门坎都加了斜坡,以后哥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进进出出。”
“等我再好一点就搬家,要不把今年过完,明年我们再搬,这样家里可以多积一点口粮。”
荷花吃了两口饭,开口想说话,忽闻到油腥味,顿感到呕心,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传贵问国华:
“你媳妇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没有啊,咱们又没在外面吃过。”邵国华站起身准备去看看荷花。
“明天你抽个空带媳妇到镇卫生所去看看,”传贵有些担心,冲着国华身后说:
“都好几天了。”
国华嗯了一声走到荷花身边说:
“你怎么啦?哪儿感到不舒服?”
荷花冲他摆摆手说:
“没事,就是有点呕心,吸口气就好。快去陪哥喝酒吧,你几天不在家,他天天念叨。”
国华在厨房里倒了一碗热水,递给荷花说:
“明天我带你到镇上去看看,要是很难受现在就去。”
“没事,你去把秀儿那袋杨梅给我,我含两颗就好。”
国华拿了杨梅后又说:
“晚上你早点休息,我来收拾。”
荷花推着国华说:
“你少在这啰嗦啦,快去陪哥喝酒。”
春天的夜晚宁静而安祥,轻轻的和风带着一丝暖暖的清香,让刚收拾完的国华心中涌出一股欲的浪花,他快步走回卧室。
卧室的电视已经关了,传贵也躺下闭上了眼睛。荷花却仍坐在床上等着他,国华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问:
“好点吗?”
荷花嫣然一笑:
“好多了。”
国华开始不安分起来,可还没摸两下,荷花忽地起身捂着嘴又泛起恶心,她连连干呕了几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神情沮丧地说:
“两个哥哎,我怕是怀上了。”
国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个有好长时间没来,起先以为是闭了经,但我经期一向很准,现在这样子十有八九是怀了孕。”
国华一想也对,以前总有那么几天让他难熬,最近除了在外憋的难过,回到家可就没那感觉。
“要是真怀上了怎么办?”荷花对传贵说:
“那样村里人不都知道了。”
“先瞒着。”传贵睁开眼说:
“村里人也不知道我不中用,咱们不说谁又会知道。明天你们到镇上好好检查,如果是真的怀上,那是天大的好事,该怎么做我们还真要好好想想。”
国华满心双喜地摸着荷花的小肚子,又拿耳朵去听里面的声音。荷花推开他的脑袋啐道:
“现在能听出什么来,顶多就是个小肉球。”
国华沉浸在又要做父亲的喜悦中,他摸着荷花的肚皮,喜不自禁地说:
“肯定是怀孕了,当初秀儿娘也跟你现在一个样。”
荷花道:
“我怀小宝时怎么没这样子,该吃的吃,该睡的睡,直到肚子大起来才知道怀了孕。哥,你那时看的出来不?”
传贵现在没心思听她说话,家里添丁增口,要考虑的事很多很多。他含糊地应付一句:
“没看出来,可能男孩女孩不一样吧。”
他是随口的一句话,荷花却听进心里,担忧地说:
“不一样啊,可我想要个男孩。”
国华乐道:
“男孩女孩都一样,你瞧秀儿多乖巧。唉!真正倒霉的是我,为了孩子我只好当几个月和尚了。”
荷花吃吃直笑:
“我怀小宝的时候跟哥也没停过,你轻点儿就是啦。”
……
萧传贵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夜,周边的声音对他产生不了影响。荷花的怀孕迫使他要做出决定,因为孕妇是要人照顾的。国华两头跑肯定无法兼顾,自己又这个样子,能不拖累她就谢天谢地。
是走还是留?这对传贵来说是很深刻很严肃的问题。把儿子改姓,他就感到对不起祖宗,但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意改。而自己改姓,他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父母,这将意味着父母的血脉在自己手中断绝。留在老屋一天,他还能觉得自己是萧家人。如果走了,那根也就断了。
唉……能缓则缓,能拖则拖吧,实在不行再走也不迟。这是萧传贵苦思后得出的最后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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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贤妻
唐代.恋枫居士
几度春风戏帏帐,残红落处映碧桃。
十月孕成文武相,与君再戏芳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