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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陛下最好了!

    云风篁其实也想不通,袁太后这会儿不老老实实的装病,做什么要来算计自己?
    这是看纪氏覆灭了以为苦尽甘来可以飘了吗?
    摄政王还活着哪老东西——就算摄政王死了,淳嘉一言九鼎了,难不成这位皇帝是那种愚忠愚孝什么都听太后的主儿?
    不过想不通没关系,反正先把状告了再说:“要是误会倒是好了。可是刚刚宣妃过来跟妾身说,昨儿个她同慈母皇太后跟前的蘸柳姑姑一起看到了妾身出去寻陛下时,在路上碰见了……戚九麓,看到了那一幕,故而过来质问妾身何以私会外男!”
    “陛下请想,宣妃自来养在深闺,洛氏乃是世家名门,会是允许自家嫡女随便听说外头传闻的人吗?她哪里知道戚氏子的名字?!哪里有法子促成妾身跟他的偶遇!”
    “而且就算她打听到,哪里来的本事,请动三宫长辈的近侍到场作证?”
    “太皇太后跟圣母皇太后那边兴许可能看在她是宣妃的份上,给她一个面子。就慈母皇太后,能不问个究竟?”
    “就宣妃那点儿城府想在慈母皇太后跟前弄鬼怎么可能!”
    “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说的!”
    淳嘉眯起眼,没理会其他话,只问:“你昨儿个……去寻朕时,见着戚九麓了?为什么?”
    “妾身更衣之后还席,看到您跟几位重臣都不在,左右说你们去偏殿议事了。妾身这不是担心您,专门教人去御膳房备了醒酒汤,想想还是不放心,怕您被摄政王气着了,故此想去外头候着点儿。结果走到一半,看到戚九麓在路边,妾身顿时就警惕起来,担心是谁要害妾身!”
    云风篁恨恨的说道,“所以立刻让身边人去附近查了查,但一无所获……宣妃起初还跟妾身说,是无意之中碰见的,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无意之中还能藏那么好,叫妾身的人什么都没发现?”
    淳嘉面无表情道:“这些等会儿说,你且讲一讲,他在路边等着你,意欲何为?”
    “他要是等的是妾身,妾身也不会疑心至此了!”云风篁眼泪就落了下来,凄然说道,“他见着妾身也是诧异,说正在等的是慈母皇太后跟前的近侍蘸柳姑姑——要说宣妃不知道这人从前同妾身有旧的事儿也还罢了,慈母皇太后有什么不知道的?却还叮嘱他在那儿等着,这是什么意思呢?”
    “慈母皇太后让他在那儿等着?”淳嘉沉吟了会儿,道,“慈母皇太后与戚九麓素无关系,这样吩咐戚九麓,戚九麓难道就没起疑心?”
    云风篁道:“妾身也觉得奇怪,所以问了一句。他说是因为摄政王世子的婚事,慈母皇太后那边似有过问之意。想到慈母皇太后素来得陛下您敬重,而且摄政王夫妇对于世子婚事至今不闻不问的,世子自己心里也是急切,这才叫戚九麓在那儿候着。”
    又啜泣道,“妾身又不是傻子,中秋节宴多少人在呢,妾身就算想私会外男,至于在这种场合?!这根本就是有人不想妾身活下去,又知道陛下偏疼妾身,等闲过错,舍不得苛责妾身,这才要让妾身背负污名而去啊!”
    淳嘉神情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事情真相如何也未可知,你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寻死觅活做什么?朕是那种人云亦云的?”
    云风篁呜呜咽咽:“陛下是明白人又怎么样?正所谓众口铄金,人人都说妾身背叛了您的时候,您不赐死妾身,却置圣誉于何地?”
    “众口铄金?”淳嘉哼笑道,“当年孝宗郁郁而终,天下谁不说纪氏跋扈?结果呢?纪氏还不是跋扈了这些年?其最终也是覆灭于刀兵,而不是千夫所指!物议沸腾看似汹汹,实则就那么回事。纪氏都不惧,况朕为天子?”
    云风篁心道你要是不怕,还想方设法立牌坊做什么?
    嗯,她也知道,其实淳嘉的确是不怕的,只不过这人大概从小装惯了,一壁儿杀伐果决,一壁儿立宽容仁厚牌坊,早就成了习惯。
    但这是对他自己。
    轮到其他人,哪怕是宠妃,还肯不肯这么用心,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陛下自然是不惧天下人的,但慈母皇太后……”云风篁话说到一半被淳嘉打断:“朕在后宫最信任的莫过于母后与爱妃,若你们之间生出芥蒂,岂能不叫朕辗转反侧,无法集中精力在前朝?故此这会儿出这事,不定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爱妃切莫下结论,待朕召了宣妃来彻查此事,如何?”
    他话说到这份上,云风篁也只能闷闷不乐的点头了。
    于是片刻后,还在烟兰宫里惴惴不安的宣妃被喊了过来,见淳嘉在,她起初还有点儿怯意,等淳嘉开口问她为什么会拉着三宫近侍围观贤妃跟戚九麓在路上说话的时候,宣妃差点没站稳。
    她之前要挟云风篁未果,就知道这贤妃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一般人也没她那份胆魄,身为帝妃跟前未婚夫私下说完话,被揭发了不但不紧张惶恐,还理直气壮的要挟回去——但也没想到,贤妃这么快就自己跟淳嘉说了这事儿了。
    而且看皇帝的态度,居然没有生贤妃的气不说,还很有帮贤妃站台的意思?
    天子对贤妃竟然疼爱到这个地步?
    宣妃有点不敢相信。
    那这只能是贤妃的手段高明了。
    可宣妃怎么都想不明白,寻常男子尚且受不了绿帽子,遑论堂堂天子?
    这贤妃怕不是哪位青史留名过的妖妃转世?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组织了下措辞才垂着头将经过描述了一遍,跟刚刚说给云风篁的差别不大,还掐掉了云风篁跟戚九麓说话时的一些暧昧臆测,只说远远的看见贤妃走着走着停下来,将身边人都打发的远远的,跟栏杆外花树阴影里一人说了几句,前后没一会儿就走开了。
    淳嘉不置可否的听完,就问她三宫近侍一起在暗中目睹这一段,是怎么回事?
    “……妾身也是听人说的,怕冤枉了贤妃娘娘,这才想着寻些个人证。”宣妃硬着头皮努力为自己开脱,“故此妾身至今没有告知陛下,却是刚刚过来寻贤妃娘娘对质,就是怕有所误会。”
    云风篁趁淳嘉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蠢货!都跟本宫服软了,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趁势甩锅袁太后,说你听到谣言后去禀告了慈母皇太后,这是慈母皇太后做主让三宫近侍一起去抓.奸的?!
    如此虽然会得罪袁太后,但袁太后反正也不打算履行诺言从你们四家里挑继后了……噢对了,四家还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不管宣妃意识没意识到她应该是被袁太后利用了,这会儿肯定还是不敢这么做的。
    她心里暗自扼腕,淳嘉则凝神问:“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也是大家贵女,怎么听风就是雨?!一点儿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宣妃又羞又怕哭了起来:“妾身也不是很相信那宫人的话,但又担心是真的,那可怎么好?所以没跟三宫长辈说真相,只是寻理由请了三位姑姑到阁子上说话……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
    “眼见为实?”淳嘉冷笑,“贤妃乃四妃之一,翼国公他们见着了尚且要问安,遑论戚九麓什么品级?他喝多了在外头散一散,恰好碰见贤妃路过,行礼问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需要你专门跑过来对质?你是个什么东西,贤妃品级在你之上,你也有资格怀疑贤妃?”
    这番话忒是严厉,说的宣妃立刻跪了下来:“妾身知罪。”
    “陛下何必怪宣妃呢,她今年年初才进宫,年纪又小,难免稀里糊涂的搞不清楚。”这时候旁边贤妃幽幽说道,“毕竟那三宫的近侍可没有一个提醒她的,她也是怕陛下被妾身蒙蔽,这才一大早就气势汹汹过来……能够忍这么一晚上她也是够辛苦的。说到底,宣妃也是一心一意向着陛下呢。”
    宣妃吃不准她这话是好是歹,挑挑拣拣的认了,抽噎着道:“陛下,妾身真的没有其他意思,真的是为了您啊!”
    她光顾着哭,却没注意到淳嘉脸色的难看。
    其实宣妃如果只是私下试探云风篁,也还罢了,你倒是别叫云风篁知道,更别叫云风篁怀疑到慈母皇太后头上啊!
    你昨儿个都忍住了没闹出来,今早上为什么跑来浣花殿耀武扬威?!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太初宫禀告朕,好歹朕不会被贤妃打如此个措手不及?
    淳嘉这会儿算是彻底将云风篁之前说宣妃她们四个没资格做继后的话听进去了,就这个脑子,还想执掌凤印,到时候六宫怕不是乱成一团了?
    所以皇帝眼下根本不相信宣妃都是为了自己这话,真是为了自己,怎么可能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先跟贤妃泄露了消息?
    怕不是跑过来跟贤妃谈判失败,这才不得不服软。
    淳嘉将二妃之间的协商经过猜的一清二楚,此刻对着梨花带雨的宣妃怎么都怜惜不起来:“若果真是为了朕,何以栽赃贤妃、污蔑皇祖母及两位太后?!”
    他不想跟宣妃啰嗦了,直接让人将她拖出去,“念在你父兄有功的份上,贬为婕妤闭门思过去罢!”
    末了转头去安抚云风篁,“爱妃,你看洛氏那样子,是个聪明的?必然是有人意图挑唆你跟母后不和,这才利用了她。”
    云风篁知道他要捣糨糊了,但她也没指望淳嘉会为了自己拿袁太后怎么样,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就顺着他的话头问:“那陛下以为,这是谁做的?”
    淳嘉想都没想就把这事情推到了摄政王头上,说爱妃你想想去岁中秋节宴上,咱们俩联手摆了摄政王一道,摄政王那么心胸狭窄的人能不报复起来?
    所以今年中秋节宴上出了什么事情,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反正他跟摄政王迟早开撕,这么现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
    云风篁半信半疑委委屈屈的应了,但还是哭了好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过日子,怎么跟戚九麓定过亲的这一节就过不去了?
    谁都要扯出来做文章。
    去年是这样,今年又这样,明年后年大后年呢?
    就这么几年还好,反正皇嗣还小不懂事,等过几年皇嗣们长大了,自己丢人现眼事小,叫皇嗣们,尤其是她膝下的公襄穰跟公襄秾怎么想?
    做母妃的不能给孩子带去泽被,还要连累他们丢脸,这活的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皇帝还是赐死她算了!
    淳嘉耐着性.子左哄右劝的,许诺了一堆好处,甚至给江氏封了个诰命,还要让北地那边的衙门给江氏立个牌坊起来,表彰她教女有方的那种,算是从源头上给云风篁以及已故的谢风鬟证明贤良淑德忠贞不二,总算贤妃满意了,主动亲了他一下:“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最好的陛下从浣花殿功成身退,不及回去前朝,就马不停蹄去了春慵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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