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这个主意太妙了!
    对待吊起人胃口就辍笔不写的家伙,合该这么冷酷,合该这么残忍!
    孟老头儿麻溜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启程?要不要我给你做个笼子什么的?笼子做多大,少了怕是不够用!”
    宝栗说道:“要什么笼子,我与它们讲一讲,它们自然就飞过来了,或者我专门给它们腾个乾坤戒委屈它们在里面待一路也行!”
    孟老头儿倒忘了宝栗于御兽方面也极有天赋。他说道:“那行,我就不操心了。”
    宝栗是闲不住的性子,吃饱喝足便让楚楚与黑江府那边的城隍传个信,看能不能直接把她送过去。为个文鸟跑个几天不太值当!
    黑江府那边很快回了信,说是随时恭候宝栗的到来,正好他们那边有件棘手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宝栗求助来着。
    宝栗一听,立刻催促楚楚把自己送过去细谈。
    她们建立“战略性合作”关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使用这个缩地转移之法!
    宝栗到了城隍庙中按照楚楚的指引掐诀牵念,不过是眼睛一合一张的功夫,眼前的情景立刻变了!
    宝栗惊奇地打量着黑江府的城隍庙,只觉各地城隍庙规模虽大同小异,装潢却大不相同。
    黑江府这边民风彪悍,城隍庙也装潢得极具地方特色,比如城隍像红的地方特别红,黑的地方特别黑,手里的宝器也是巨大的棍棒,看起来凶神恶煞!
    “大人,你可算来了。”黑江府城隍是个粗犷汉子,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倘若不是身上带着功德光,宝栗差点把他当成哪个热心的邻家大叔。
    宝栗说道:“你叫我名字就可以啦。”文鸟要找,正事也不能耽搁,宝栗邀黑江府城隍坐下细谈,“你们这边可是出了什么祸事?”
    黑江府城隍盘腿坐下,娓娓与宝栗说起黑江府近来发生的异事。
    原来黑江府有临海大泽,百鸟皆生于此处,黑江府辖下许多奇闻异事也都与鸟有关。
    近来这一桩事儿与鸠鸟有关。
    传说多年前黑江府有位张生,家中偶然飞入一只鸠鸟。张生祷告说“若是要给我带来灾祸,你就飞上我屋梁;若是要给我带来福气,你就飞入我怀中。”结果这只鸠鸟似有灵性,径直飞入张生怀中,化作一把金钩!
    有了这把金钩,张生家中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好。
    其后还发生了一桩被称为“张氏传钩”的奇事,有人眼红张生家的红火,派人把金钩窃取出来,结果张生家虽然败落了,窃钩之人却没有发迹。
    对方只得叹着气把金钩还给张生,说自己没有张生的好命!
    这一段故事本是个传说,近年来却在黑江府频繁发生!
    很多人都有鸠鸟入怀化作金钩的奇遇,他们闷不吭声地把金钩藏了起来,开始不动声色地在乡里掠夺财富。
    黑江府城隍既然管辖着黑江府,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不正常的情况。
    黑江府虽然地大物博,可是哪容得下那么多“巨富”?
    有人家中越来越富,有人家中自然就越来越穷,不少人被逼得卖田卖地,最终卖身于富户家中为富户卖命讨口饭吃。
    光是这几个月来,就有不知多少百姓到城隍庙来哭诉自己的凄惨境遇。
    宝栗听了这等异事,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从来没听过什么鸠鸟入怀,可是听黑江府城隍这么一想,顿时就想到了大雷鬼作恶的事。
    大雷鬼本也是惩恶扬善的存在,结果受魔气的影响竟开始行凶作恶。
    这次的鸠鸟入怀也一样,本来是一桩佳话:那鸠鸟择人而佑,显见是能明辨善恶的。有操守者得福佑,生贪念者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黑江府这次发生的鸠鸟入怀,却是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第29章
    宝栗了解了事情原委,别过黑江府城隍前去查明鸠鸟入怀之事。
    也不能怪黑江府城隍反应慢,平常谁能想得到一下子能出现这么多能带来福佑的金钩?
    这事儿找宝栗却是找对人了,她出了城隍庙便往临海大泽方向而去。
    旁人可能很难找到线索,对宝栗来说一点都不难。
    她几个起落来到临海大泽,只见连绵不断的泽地一直延伸到海面,枝干微红的花木生长于泽地之上,看起来繁茂而美丽。
    宝栗踏着泽地红树往前走,很快来到海边一处断崖前。这片断崖宽阔得很,一眼看去望不到头,走近了看才会发现岩壁之上筑着大大小小的巢。
    栖息在临海大泽的禽鸟察觉宝栗的到来,皆是绕着泽地盘旋起来。
    “你们知道鸠鸟的情况吗?”宝栗抬手让一只沙鸥落下,开口询问起关于鸠鸟的事来。
    鸠鸟在百鸟之中名声不大好,因为它们不爱筑巢,常趁着鹊鸟出去觅食时把蛋下到别人巢穴之中。
    更过分的是,它们的幼鸟孵化得早,出生后便把鹊鸟的蛋全部顶出巢外一一摔碎。可怜那些鸟儿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谋杀了,还兢兢业业地出去觅食投喂那个杀子凶兽!
    等到翅膀长好了、会飞了,鸠鸟便毫不留恋地离巢而去。
    直至到了繁衍的季节它们才再度造访陌生鹊鸟筑的巢,将自己的蛋悄悄生到里面去。
    俗世之中所说的“鸠占鹊巢”,便是从这里来的。
    虽说鸠鸟择巢习性与鹊鸟相近,一般不会祸害其他鸟儿,可听说过鸠鸟这种行径的鸟儿哪有不讨厌它们的?
    好在鸠鸟数量不多,祸害不了多少鹊鸟,真要碰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两年没听说有多少鸠鸟,它们似乎搬到别处去了,没再回这边。”沙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给宝栗讲了。
    宝栗听了也不失望,她本来就是来打听一下消息而已,没想着一举解决此事。
    宝栗正要去别处转转,就察觉那面断崖上似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
    她眉心的红痣隐隐发烫。
    这感觉叫宝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宝栗指着断崖方向问飞到自己肩膀上的沙鸥:“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沙鸥看了眼宝栗所指的方向,答道:“那里藏着颗蛋,听说已经许多年了,我们这里最年长的鸟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孵化出来,许是颗死蛋吧。”
    宝栗凌空跃上断崖,很快瞧见一颗镶嵌在岩石之中、快要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鸟蛋。
    倘若不是沙鸥提起来,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石头一样的玩意居然是颗蛋吧?
    宝栗看着天上盘旋着的鸟儿都下来了,围拢在岩石上盯着她的动作看。
    “这也许是我朋友落下的东西。”宝栗说道,“我可以把它带走吗?我兴许有办法将它孵化出来。”
    为首的一只老鹰立在不远处的岩石上,一双鹰目落到了宝栗身上。
    见宝栗身上不沾半点凶戾之气,实力有明显不差,老鹰说道:“过去也有不少飞禽走兽、修士妖魔打过它主意,但他们不仅没有成功,还因为自己的贪念丧了命,无一例外――你还要试吗?”
    “我想试试看。”宝栗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一看到这颗灰扑扑的蛋,就莫名觉得该把它带回宝镜山去,到了宝镜山中它肯定能被孵化出来!
    宝栗没有多说,麻利地动手把鸟蛋从岩石里挖了出来。
    鸟蛋到了宝栗手上没什么动静,天上更没出现什么异象。
    众鸟见那颗灰扑扑的鸟蛋安安分分地被宝栗挖走了,虽有些惊奇,却也没想太多。
    它们感觉宝栗身上的气息十分亲切,要不是它们世世代代都在大泽安家,说不准也想跟着宝栗走!
    宝栗对老鹰说道:“你们这边若有灵禽蛋养不活,可以留着给我。我会把它们带回去孵化,为它们挑选适合的御兽者当伙伴。”
    普通禽鸟一胎能生三到八颗蛋,要是产蛋多了的话,从孵化到喂养期间可能会舍弃其中几颗。
    倒不是它们不想养活所有孩子,而是着实养不过来!
    这种情况下,它们会选择喂养最健壮的孩子,舍弃晚孵化的以及身体弱的。
    听了宝栗的提议,老鹰轻轻颔首。
    若是可以的话,谁都希望自己每个孩子都能活下来。
    宝栗与老鹰约好三日后再过来一趟,揣着新得的鸟蛋离开大泽去寻找鸠鸟的踪迹。
    既然大泽这边的鸟群都说不见鸠鸟的踪影,那就该从那些个得了金钩的人家查起了。
    宝栗已经从黑江府城隍那边得知都有哪些人家得了金钩,化作凡人模样步入黑江府中。
    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黑江府两位巨富不约而同地选在这一天迎亲。
    宝栗进城之后便听到满城欢庆之声,新郎胸前系着朵红绸做成的红花,春风满面地骑着马领着新娘所坐的婚车归家,一路上不少身穿红色衣裳的从人不断挥洒着喜糖、喜果与喜钱,无怪乎百姓那么热情。
    以前宝栗还没碰上过俗世中的婚事,这次正好赶上了,她便跟着婚车往前走,想看看具体有哪些热闹的环节。
    不想转过街角,另一支迎亲队伍迎面过来了,同样也是不要钱一样撒着各种喜果与喜钱,偶尔还向天撒上一把银珠子!
    这可就让百姓抢疯了,不说图个好彩头,光是这银珠子本身也值不少钱啊!
    宝栗看出来了,这是黑江府两大巨富之家在比拼财力。
    这两家人正好也是最早得了金钩的人家,因着家中越发富裕,他们家娶妻才会这般奢靡。
    街道因着他们要同时娶亲,硬生生铺了两重红绸!
    昔日普通人想买都买不着的上好绸缎,愣是被他们拿来铺地!
    宝栗看着百姓争相哄抢喜钱,也在犹豫要跟着哪边走。等第二辆婚车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微风正好吹起车幔,正好叫宝栗瞥见了婚车上坐着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长得可真好看。
    宝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察觉车幔要落回去时还抬手又生了一阵小小的风,让她继续看个真切。
    车中的美貌女子敏锐得很,察觉这阵风的古怪之后抬眸往车外看了过来。
    宝栗对上对方的眼睛,一下子看出来了,这女子根本不是人。
    她仔细一感知,发现对方身上有鹊鸟的气息,竟是只修成人形的鹊妖!
    宝栗顿时想到了临海大泽那群鸟儿所说的“鸠占鹊巢”。
    这鹊妖身上不见怨气,显见没沾上什么孽帐,那么她怎么会坐在俗世中人的婚车上?原来的新娘子在哪里?她代嫁的目的又是什么?
    宝栗心中掠过许多念头,脚步也没停顿,一路跟着婚车到了章府门外。
    章家也是这两年发迹的黑江府巨富之一,正好在黑江府城隍给宝栗列的名单之上。
    本就是重点观察对象,如今又来了个鹊妖,宝栗想了想,悄然消失于人群之中,化作一只鹊鸟立到枝头。
    她啾啾地叫了两声,适应了这新鲜的形体,扑腾着翅膀往章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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