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山村老尸（一）

    死状扭曲惨烈，有的五官被缝上，有的眼珠被挖出，有的吊着一尺红舌，被镶嵌在一盏盏灯笼中，现在齐齐转头看向秦夜，天灵盖中燃起一尺鬼火。
    黑夜。
    孤寂如同坟墓的土楼长廊。
    一个人，周围是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头灯笼。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吓疯了。催命的歌声宛若死神的丧钟，一声声敲击在脆弱的神经上。秦夜什么都不管，用尽全力往前跑。就在出口的时候，他再一次停了下来。
    当！
    不知何处飞来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如同山村老尸电影一样，距离他的脚尖不到一寸。
    这是警告。
    警告他们……出行者死！
    “好大的胆子。”秦夜冷然一笑，眯着眼睛打量周围。就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的声音仿佛完全消失，只剩下……刻骨的阴冷。
    如芒在背，厉鬼随行。
    滴答……就在此刻，一滴漆黑色的液体，落到了秦夜手上。紧接着……滴答滴答……越来越多的液体，很快就连成了一条线。下一秒，一双苍白的手，轻轻摸上了秦夜的双颊。
    “所以，你到头来还是不肯放过我这样的小鲜肉？”秦夜幽幽道：“也是，毕竟是你这样的老女人，先说好，快乐球快乐水什么的……要另外加钱……”
    话音未落，他猛然前冲，同时转身，手中一把折扇边缘鬼火呼啸，旋转着飞了出去。
    前冲之中，他飞快转身，这才看到了……后方的地狱。
    就在他们头顶。
    楚人美蜘蛛一样盘踞他们头顶之上，那张让无数人日夜惊惧的面容倒了过来，直勾勾看着秦夜，漆黑的嘴唇，死白的面容清晰可见。折扇并没有击中她。
    黑血顺着她死白的面容流到倒垂的长发，再滴落到地上，她那张张大到极致的嘴，朝着秦夜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
    “滋——！！！”
    四面八方灯笼火光疯狂摇曳，地面都掀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而也在同时，秦夜全身阴风缭绕，伴随着数不清的鬼哭，府君长袍加身，满面钢须，眼眶中鬼火狂涌，身高八尺。手持一把漆黑折扇。而府君令所化巨伞分为六把折扇，萦绕身侧。
    “阴差拿人，闲杂退避！”官威如海，衣袂翻飞中，那圈冲击波赫然反推了回去，将楚人美吹得一声尖叫。
    现场寂静下来了。
    零点的通道，官威如山的阴差，面对神弃之地的厉鬼，双方各不相让，都在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时间宛若凝固。又瞬间流动。
    一人一鬼同时出手！
    轰！！刹那之间，木质地面裂开道道沟壑，紧接着尽数崩开！
    ……………………………………
    大门口，如同泥塑木雕的老太终于站了起来。
    她就像一台精准的时钟，现在时间零点二十五，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布满锈迹的青铜大锁，足足有一个盘子大，咳嗽着拖到了门口。
    就在此刻，大门轰然炸裂，一道身影踩在巨伞上飞出，而他身后，无数漆黑的头发宛若一只只鬼手，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尖叫，直奔前方身形而去，但就在伸出土楼的一刹那。又带着不甘的呼喊缩了回去。
    “零点半准时关门，下次记得请早。”老太仿佛习以为常地开口，秦夜目光微动，笑了一声化为阴风离开。
    她能看到自己……
    第一次，在自己没有主动显露身形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能看到自己。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些事的时候，他只是将这件事记在心底。朝着安靖村疾冲而去。
    短短两天，安靖村已经多了不少人。确切地说，是李贞淑的人和车。对于能让秦夜这种奇人异事欠她情的机会，她从不会放过。
    当秦夜再次出现在安靖村的时候，立刻有人报告了李贞淑，很快，就有人将他带到了一栋住宅中。
    “你的生命力旺盛到让人惊讶。”李贞淑坐在中央的沙发上，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和安靖村风格完全不合的欧式豪华沙发，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放在脚塌上，端着一杯咖啡道：“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秦夜这才注意到，一侧还坐着一个人，一个谄媚笑着，一脸讨好看向李贞淑的胖子。
    他大概四十多岁，头发浓密，脸型圆润，可以从五官上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英俊。只是岁月不饶人。
    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听到李贞淑的话已经站起，朝着秦夜伸出手：“秦先生，您好，我是道远县国土局局长黄宝坤。幸会幸会。”
    黄？
    秦夜微笑着握了握：“黄先生好……不知道你和黄家土楼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黄宝坤知情识趣地松开手，苦笑道：“黄家土楼有些古怪的东西，这大家都心知肚明，我都接受过几次调查了，真没啥直接关系，而且我原来也不姓黄。”
    “没什么直接关系？不姓黄？”秦夜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接过保镖递来的咖啡，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到底是有没有关系？”
    黄宝坤笑容更苦涩，掏出一方丝巾擦了擦汗：“秦先生，不瞒你说，要说关系……还真有些关系。”
    他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他喝的不是咖啡，而是茶。端起来吹了吹，仿佛在组织语言，许久才道：“年轻的时候，我也算长得还可以，但家里穷啊……那时候，黄家土楼还没现在这么邪性。当时，一户人家看上了我，打算招我入赘——黄家土楼从来不外嫁女性。我当时过得也苦，就答应了。”
    “但就在结婚前一个月，发生了一些……相当灵异的事情，我因为害怕退了婚。就这一层关系。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秦夜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安靖村距离黄家土楼如此之近，有联姻很正常。
    他朝着李贞淑抬眉道：“就这样？”
    “当然不止。”李贞淑悠闲地修理着指甲，缓缓吹了吹：“我猜，你应该对黄家土楼的历史很感兴趣。毕竟……你是一个谨慎的人。要解开这里的谜，不会放过蛛丝马迹。”
    “所以，我特地请黄局长调来了县志，从有黄家村开始到现在。具体的你看也没时间。毕竟，这是宋代就有的土楼，所以，我给你打印了新华国建国之后到黄家土楼封闭之前的县志。”
    达……她轻轻放下剪刀，微笑道：“其他县志我看过了，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边看现在的，边听我说，怎么样？麦可。”
    一位白人保镖，将一叠资料放到了秦夜手上。他一边翻一边道：“请。”
    “黄家土楼，建造者为黄太远，宋代人称黄太公，为福临省地方豪强，官至知府，辞官后，修剪了这栋黄家土楼。”
    “在以往一千多年的岁月中，它没有发生一件灵异事件。而且，在当地极有名气。因为……这里是全福建路著名的长寿村。哦，福建路就是宋代对福临省一代的称谓。”
    秦夜微微颔首，眉头却轻轻一动。
    长寿村……长寿到两百年吗？他直觉觉得这里有些问题。
    李贞淑继续说了下去：“村里人均寿命九十，百岁老人十几位。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宋明清，三代皇帝，都派过特使前来……你听说过皇城司吗？”
    秦夜若有所思：“华国历史上有几大特殊部门，清代的粘杆处，明朝的锦衣卫，宋朝的皇城司，唐朝的梅花内卫，汉代的绣衣直使。你说的是这个皇城司？”
    李贞淑轻轻吹了吹咖啡：“是，专门替皇帝弄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类似现在各国的cia，fbi这些……黄家村又名瑞祥祠，这是皇城司赐的名字。”
    “更有意思的是，无论皇城司，粘杆处，锦衣卫，都在这里设立了特别行动部门。直属皇帝负责。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
    秦夜若有所思的开口：“找东西？找……长寿的秘密？”
    “maybe？”李贞淑耸了耸肩道：“历代皇帝都重视的地方，就连我也感兴趣起来了……你这两天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秦夜没有回答，一页一页翻起了资料，忽然停住了手，将一份资料放在一言不敢发的黄宝坤旁边：“黄局长，你还记得这份合约吗？”
    那是一份拆迁合约。
    对黄家土楼的拆迁，政府批准条令。90年代，改革刚刚兴起，地产业也刚开始火热，那时候的拆除工作，有利可图就上，谁管你是不是古迹？土楼热也不过近十年兴起。90年代谁在乎这个？
    而这份拆迁合同上，经办人赫然写着黄宝坤三个字。不过批准人不是他，想必那时候他距离局长一职还有些距离。
    90年代……黄家土楼现在正好停滞在这个时代！
    “不止如此，还有这个。”秦夜用岔开两根指头，用一根移开最上方的纸，另一根点着下方的资料：“这一份，是保证文书，你作为承诺人和中间人，帮黄家村一百二十一户人家，保证他们在工程队中的位置？以及及时搬迁？”
    “我记得……你刚才还说，你和黄家村只是一场没有进行的婚礼。你不算黄家村的人，但你这关系……”他靠在了沙发上，微笑道：“不像啊？”
    “先生误会了。”黄宝坤满脸和吃了黄连一样苦：“正是因为没结婚，所以这件事才只能我来做。”
    “黄家村百多年前就不进不出了，要拆除土楼，政府只能选和黄家村最熟悉的人去沟通，当时政府机关就属我和黄家村有些渊源。我不去谁去？”
    “而他们谈判又根本出不来，每次都是我们进去。这些保证我不签谁签？我不担保谁担保？黄家村也想搬，他们的委托人同样是我。也正因为当时跑了这件事，我如今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无可辩驳的理由。
    秦夜摇了摇头，黄宝坤没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他深深看着对方的眼睛，沉声道：“当时，你是和谁签订的合约？”
    “也就是说，黄家土楼……谁是权力最大，主宰一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