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小命最重要

    没有时间和空间上的概念，没有生与死的可能，男女性别也都不存在……一切在我看来都对立的事物两面都在这个世界里被和谐地统一，那种矛盾安然存活在同一个生命体上的现象，简直就如巨锤般轰击着我的三观。
    我试图不去想这些，看向四周，我发现老者正死死盯着我，他看我看向他，大嘴一咧，他不屑问：“怎么样，怕了吗？”
    咧着嘴笑的老者满脸枯槁，无法想象一个如同死人般的人脸下如何还能涌动着川流不息的血液，那种生与死完美集合在老者身上的感觉异常别扭，就好像是你做梦成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却要看着一个个如苍蝇般嗡嗡叫的小人儿在你面前指手画脚说个不停般，直欲喷火但又无处着力，憋得难受的感觉几乎要将我炸开。
    哦不，说他是老者只是一种习惯，我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这没有一个确定答案的感觉太无法忍受了，我就觉得皮肤下好像有无数虫子即将从里面钻出来，麻痒酸胀的感觉如潮水般袭击着我的大脑，刺激着我体内激素迅速分泌，激发我血流澎湃，我猜想，此时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真佩服我自己，我都快崩溃了，我居然还会在意自己的脸色好不好看。
    可是这种神经大条的状态属于二狗而不属于我，所以下一刻我就哇的一声抱头痛哭，如同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少女，我蹲在地上呜呜大哭。
    或者我脚下的存在并不叫土地，那与头顶相对的，谁说得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嘶吼咆哮，我不愿意再忍受老者带给我的沉默压力了，即便听到他的声音依然会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诡异，但那至少是有生气的，比我现在自己陷入无休止的恐惧中要强。
    “干什么，呵呵，是啊……我要干什么呢，你觉得你来到这里，除了送快递，还能做什么呢，留下来陪我们吗？”老者的声音又变了，像是一个迷喃的怨妇，虽然昂着头在看月供幻想玉兔，实际上纠结在一起的手指间那缠绕着的丝线，绞杀的是她许久未归的丈夫。
    我鼓起勇气松开抱着头的手，我擦干泪水告诉自己必须坚强正面这个诡异的世界，平视着不远处的老者，我沉声问：“如果我留在这个世界陪你，我会变成和你一样的存在，无比诡异的一个状态，是这样吗？”
    老者的脸忽然就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张剑眉星目的少年的脸，眉毛忽然一扬，像是无形中有双剑客的手举起了那两把剑，剑客开始正视他的对手了。
    我不知道该继续哭还是该屌屌地笑，我明白我得到了他的尊重，可是，一般来说，被尊重的对手都会被成功者用死亡表达敬意厚葬，我不知道被老者尊重后，我会不会变成那样的结果。
    其实也无所谓了，毕竟现在我已经够惨了，还有什么会比莫名其妙来到一个诡异充满矛盾统一的世界更糟糕的吗？
    死亡在你亲自站在这样一个世界中的时候，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或许是察觉我摆正了心态，老者笑了笑，仍然是那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他对我说：“你知道吗，曾经我也是一个毫不知情就被派来送快递的人。”
    我一愣，看向老者，我一瞬间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老者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不用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老者缓步朝我走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多出了两把钩子，寒光森然间他走到了我近前，面无表情，他抬起了双手，钩子在我眼前放大，我这一刻忽然明白，他是要杀了我。
    “不…不……不要过来！”我摆着手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但老者如影随形，他似乎把我的影子当成了和我连接的媒介，踩在我的影子上，他死死地将我和他的距离限制在钩子随时可以冲我挥来的地步。
    “你不是说你不会杀了我吗？”我捂着眼不愿意看眼前的一幕。
    没人回答，黑暗充满了我的世界，我只能感受到不远处面前一对钩子散发而出的寒气。
    或许寒气可以让一切冰冻静止，或许那寒气正是老者拎着钩子冲我走来的原因，我的心一刹那就停止了，像是被一双手猛地攥住，骤停的那一刻，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死亡地临近，我大口呼吸，同时试图奋力震动声带发出呼救声，但一切好像都晚了，我一点点被冰冷吞没。
    这就是死亡吗？
    我问自己，但我已经不能回答，和黑暗一样但更加死寂的一个口袋将我装了进去，这应该就是死人为什么要找个棺材的原因吧……人死了，总是也要找个承载灵魂和这一生纷繁复杂的故事的。
    但噗的一声，那个口袋破了个口，我的灵魂顺着破口钻了出来，没有质量的灵魂随风飘动，一对钩子忽然钩住了我的双肩，可没有痛感，只是觉察到自己被固定住了，灵魂不再能随风飘动，而后那对钩子猛地甩动，一个比口袋更加坚固的罐头扣上了盖子将我的灵魂关了进去，很快，我感受到了血液流动的热度，我明白，我没有死成，我又复活了，复活我的，正是眼前不远处的老者。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应该都会明白，很多东西在真正的死亡面前都会变成不值一提的羽毛，我此时正是这样，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诡异的世界也不再能带给我丝毫不适感，我且看向面前的老者，看着他依然举着他的双手用钩子的尖端对着我，但我的心中毫无恐惧，你无法想象我此刻有多平静，我对老者说：你不愿意我死，你只想要快递，而我并没有带任何快递，也就是说，我送来的，只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说，我腰间这些鳞片。”
    老者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活人的气息，那是惊奇，不再让我觉得我和他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我明白我猜对了，不管这是有心人的安排还是巧合，或者这就该是我抽签留下帮血灯笼上的苗婆取得她复活所需的那件东西的冥冥之中的因果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