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许嘉乐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回bespoke把两个人的大衣都拿了出来,然后才把羽绒服披在了付小羽身上。
    说起来有点好玩,付小羽那么修长高挑的omega,蹲着的时候却能蜷成小小的一团,他倒有点像夏安,平时看起来是蓬蓬松松一大坨猫,可是一洗澡,就显出了真实的分量。
    许嘉乐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浅浅地笑了一下。他随即也蹲了下来,就在付小羽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细雪从空中盘旋着飘下来。
    “是omega……就一定要会撒娇吗?”
    付小羽低着头,闷闷地问。
    他醉得脑子很钝,但也因此感觉好多平时说不出来的话,都可以说出来了。
    alpha又笑了,他声线低沉,笑起来时甚至很动听:“付小羽,你是不是总觉得,omega软软地撒娇是为了取悦alpha?一联想到取悦这层意义,你当然会认为撒娇是很丢脸的事——好像会撒娇,就说明不够强、不够独立,所以就更抵触了,对吧?”
    付小羽沉默着,没有反驳。
    “换个思路想想。”许嘉乐说:“如果omega想要一辆车,自己买不起,需要依靠撒娇去要来,那的确是低人一等的取悦,当然这也没什么好指摘;但如果一个omega只是因为喜欢alpha,而克制不住地想要撒娇呢?就像猫咪对着人把肚皮翻出来,它难道会有给自己要贵点的猫粮的想法?它只是想要摸摸。人类也没有比猫复杂多少,撒娇只不过是“想要亲近”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的样子。
    “你要明白,一个alpha会被撒娇征服,不是因为在那一刻他心里觉得omega是弱者;是因为他喜欢的omega,正在用肢体、正在用语言告诉自己——‘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亲昵’,这太他妈性感了。这才是会被征服的深层理由。”
    付小羽蹲在原地,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有点淡淡的惆怅,可随即,又觉得说不上来的轻松。
    或许是因为,只有在许嘉乐的口中,他才能窥见两性关系中的另一面。
    没那么沉重,没那么多道德,没那么多务实。
    许嘉乐口中的恋爱——是甜蜜的、亲昵的,甚至俏皮的……令人向往的。
    “其实像你这样的完美主义者,还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你会把所有的情绪内化。你为什么对撒娇有这样的成见,因为它是一种外化的情绪,这还只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付小羽,其实你仔细想想,很多很多的情绪,你都在抗拒它们的存在。你很少表现出来明显的愤怒,即使真的生气了,你也会强行压制下来。
    许嘉乐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看着付小羽慢慢地说:“比如刚才和韩江阙吵架,你一定愤怒到了极点,才会直接离开文珂家,但是你绝不愿意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彻底失控;再比如刚才,我逼问你、猜测你的时候,你难道不愤怒?可是你同样无法发火。情绪是水,人是容器,你把所有的水全部困在自己身体里,困得越久,就越痛苦、感情上就越无能。”
    “付小羽,你在意丢脸、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所以严格地控制自己。但人有的时候,真的要有点‘去他妈的’的劲头——
    “愤怒的时候,不要内化;和朋友也好、和家长也好,真的愤怒的时候是要翻脸的,别管别人怎么想。你真的做到这一点,就会发现人际关系远远没有那么脆弱。”
    付小羽认真地听着,听到“去他妈的”时候,忽然眨了眨眼睛,像是听了进去。
    许嘉乐不等他回答,就继续了下去。
    其实课堂之外,他很少这么絮絮叨叨,一个男性alpha平均每天也就能讲7000个字,他今天已经严重超标。
    或许是因为新年夜,或许是因为他也喝了不少酒。
    “所有人际关系中的强者,都是很会把自己情绪外化、甚至把情绪作为一种能量的人。甚至如果走到极端恶劣的一步,所谓擅长pua的人,通通都擅长表达愤怒,甚至可以依靠表演出来的愤怒,去压迫对方不得不无限妥协。
    我们当然不必做恶人,但是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身边那些最擅长和人相处的人,就会发现那些懂得表露出内心真实情绪的人,往往更能达成自己的社交目的,也很少会被霸凌。”
    付小羽听着听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认真地问:“许嘉乐,刚才我乱答问卷,你看起来很生气——你,也是在故意把内心的愤怒表露出来吗?”
    他认真发问的时候,眼睛圆圆的,显得更加的年轻,像一个好学的学生。
    许嘉乐忍不住偏开头笑了,他干脆地承认:“是。”
    付小羽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付小羽盯着他,褐色的瞳孔在雪夜中显得色泽格外漂亮。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许嘉乐几乎能感觉到他脑中的齿轮正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怎么反击——
    付小羽选择了他最为意想不到的那一种。
    omega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许嘉乐蹲着的姿势本来重心就没那么稳,被这么突然地一推,顿时“扑通”一声一屁股墩跌坐在了雪地里,裤子和大衣都沾着雪,狼狈不堪。
    许嘉乐先是愣住了,随即瞪了付小羽一眼:“你干什么?”
    “外化愤怒。”omega把他的话术学得很好,神情有点凶、又有点俏皮。
    许嘉乐本来忍住的笑终于在唇角泛了开来。
    他懒洋洋地,甚至干脆也懒得起来了,直接大张开腿,坐在雪地里把打火机掏了出来想要点烟。
    付小羽忽然有点开心了起来。
    他没想到只是这么一次恶作剧,就已经足以让他心情好起来,方才让他呕吐的酒精好像突然变得善良了起来,他变得轻飘飘的。
    “许嘉乐,你为什么总在抽烟?”
    他挪了两步,蹲到了许嘉乐身边。
    其实他很少问这么私人的问题,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一推,他忽然觉得,可以问了。
    “离异单身汉,多抽点也没人管啊。”
    许嘉乐说这句话时还在笑,但是眼睛眯起来,就显得有点丧。
    “不健康。”
    付小羽说:“喝可乐也是,一罐可乐,有糖的,38卡路里。糖分不仅会胖,还会导致皮肤——”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近了,忽然看到了许嘉乐的右耳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
    “你……”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说:“你还有耳洞。”
    “这你也要管啊?付总。”许嘉乐露出夸张的表情:“我14岁第一次失恋后就去打了,平时上学只要不戴耳钉,老师都不管的哦。”
    “我、我没管。”付小羽忽然有点紧张,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轻声问:“那你现在……怎么不戴了?”
    “有南逸之后就没怎么戴了。”许嘉乐说了半天,还没来得及点烟,只是“啪啪啪”地玩着打火机,淡淡地说:“有娃的时候,身上什么首饰都不太能戴了,不小心划伤小家伙要心疼死了。后来他长大了,我倒也习惯了总想不起来戴,所以就渐渐这样了。”
    “喔。”付小羽点点头。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许嘉乐的耳朵。忽然想起那次在文珂家过夜,第二天早上聊天时,韩江阙曾经还说许嘉乐是“北三中的恋爱达人”,曾经隔壁班的小o和他分手,跑来他们班门口哭哭啼啼,许嘉乐不愿意见,甚至躲到厕所里去。
    许嘉乐——
    又早恋、又打耳洞,可能还抽烟。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啊。
    他是老师的宠儿,中规中矩的班长,课间会留在课室里帮老师批卷子;
    而许嘉乐,他应该是被同学们簇拥着的那种alpha吧,打篮球的时候,会有很多omega去送水,在旁边欢呼;
    而他与许嘉乐这样的人的交集——
    大概也只是他批改卷子的中途,脖子酸疼地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一抹操场上的热闹。
    “你呢?”
    许嘉乐忽然问:“付小羽,抽过烟吗?”
    付小羽摇摇头。
    “要不,”许嘉乐对着他打了下火,逗他:“试试?”
    付小羽被明亮的火苗惊了一下,他真的以为他会马上拒绝的,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轻轻说了声:“好……啊。”
    这下换成许嘉乐楞了一下,但随即便把自己手里一直没点的烟递给付小羽。
    omega接得笨拙,放到嘴里之后就看了过来。
    许嘉乐重新蹲了起来,夜里有风,他用一只手拢在付小羽的脸旁挡风,另一只手给付小羽点火。
    他们两个人凑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到omega长长的睫毛上,仿佛刚有一片雪花融化,湿湿的。
    漂亮的omega叼着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许嘉乐倒忽然有点紧张起来了,他“咳”了一下,低声说:“就试一试,别往肺里吸,吸到嘴里就吐了,吸到肺里对身体不好、也对皮肤不好。知道吗?”
    他竟然又絮叨了起来。
    not cool!
    许嘉乐给自己打了个负分。
    但付小羽很乖,听完了许嘉乐的嘱咐。真的只是闭上眼浅浅地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并不好闻,甚至有点苦涩。
    他并不知道许嘉乐那瞬间的想法,可是他的内心却在想,这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叛逆。
    在迟来的年纪,做了一次坏孩子呢。
    “嘿——”
    许嘉乐轻声说:“付小羽,把你手机给我。”
    他其实不知道许嘉乐要干什么,但还是解了锁之后递过去。
    过了几秒钟,他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他惊讶地睁开眼,许嘉乐把手机递了过来,只见上面是一张刚刚拍下来的,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付小羽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形象。
    omega在细雪中冲着镜头,呼出了一口烟圈。
    迷离的烟圈遮住了他的大眼睛,却因此更加凸显出他惊人漂亮的轮廓——
    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还有……娇小凸起的喉结。
    那个部位,简直像是一个赤裸的性隐喻,隐喻着颈后完美的腺体的形状。
    那是付小羽自己,也从未见识过的美丽。
    老藏狐拐坏小布偶
    第19章
    远方的夜空中忽然划过璀璨的烟火,付小羽忍不住站了起来,看向天际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零点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啊。
    许嘉乐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他转头看了一眼付小羽,忽然伸手把omega嘴边的烟抢了下来。
    “好了,试一口得了。”他把烟掐熄后干净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里:“时候不早了,你家住哪儿?我叫车送你回去。”
    “北城区,君雅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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