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劫数
两天后，亚当号抵达了打狗港，立刻发觉了不对劲，原本停靠在港口的大小舰船，一艘也不见。
码头上一片凌乱，停满了黑色轿车，很多车都撞在了一起，车门敞开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只只海鸟在车顶上散步。
海风呼啸，不时卷起地面的灰尘和碎片，一片萧寂肃杀。
远处的城市上空，漂浮着缕缕黑烟……
此时，距离亚当号离开打狗港，不过六天，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小明在指挥舱里看着这一幕，面色严峻，扫视了身边的高层一圈：“你们怎么看？”
老兵摇头叹气：“不用看，一定是核变异病毒，打狗港完了。”
苏菲点点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宛若的身子摇摇欲坠，这关系到找回女儿和姐姐母子的希望，但她却不方便说出来，以免有徇私之嫌。
玫瑰紧蹙眉头：“指挥官，我觉得应该派人上岸侦查一下。陈堂主待我们不薄，不能置之不理。还有，寻找玫若他们的线索也不能就此断了。”
小武和胖子相继表态：“老三，听你的！”
景纯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提醒小明：“指挥官，你要从大局考虑。”
二营长和周小飞，是边防军仅存的骨干，也进入高层，却习惯了以景纯马首是瞻，没有发言。
秦舞和药头，虽不在军中任职，但资历深厚，有资格参与高层决策，他俩保持着列席旁听的超然姿态，没有发表意见。
小明原先的重要臂膀珍妮，自从得知丈夫林巨信的死讯之后，一直有些消沉，苏菲让她全权代理船长一职，坐镇驾驶舱，以工作疗伤。
小明沉吟起来，于私，理应走一趟；于公，不该走这一趟，因为要冒着感染核变异病毒的风险。
“这样，我带上两个志愿者，上岸看看。”小明最终做出一个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的决定。
玫瑰和宛若的矛盾之心形于色，却也明白，如果小明不带头，凭什么让别人去？
“我去！我去……”小武、胖子和二营长争先恐后。
老兵缓缓道：“肯定算我一个，别人开不了气垫车！”
不错，这次风险极大的志愿行动，离不开多功能气垫车，小明虽然会开，毕竟驾驶技术不熟练。
于是，只剩下一个名额。
小武三个还要争，一个干脆的女声打断了他们：“都别争了，算我一个！”
众人望去，竟是一直没出声的秦舞。
药头也忍不住开口：“秦舞老师，你久疏战阵，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
秦舞微微一笑：“老妖，谢谢你的关心。正因为久疏战阵，我再不活动活动，手都生了。”
小明犹豫一下，他自然相信秦舞的战斗力，更不能打击她的信心，再说，他也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她，拍板下来：“好，就我们三个！”
小明、老兵和秦舞——亚当号上生存经验最丰富的三个人，穿上迷彩色的战斗防护服，武装到了牙齿，携手出动。
气垫车缓缓驶上码头，在横七竖八的轿车夹缝中穿过，可以看到，地面上到处是黑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可以想见，当日有好多人驾车赶到码头，乘船逃离，现场无比混乱的情形。
三人更注意到，那些停在车顶上的海鸟，并没有受惊飞起，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气垫车，那一双双圆溜溜的小眼珠竟然都是白的，看得三人直冒寒气。
不用说，这些海鸟也都感染了核变异病毒。
亚当号的通讯室，通过无线信号，连接气垫车的远程摄像头，实时监控战场，跟三人随时保持联系，多了一层侦察防护。
沿途除了海鸟，没看到任何活物，直到进了城门，车窗外忽然冒出无数挥动的手臂。
小明和老兵来过一次，有思想准备。
坐在后车厢的秦舞，则被吓得激灵一下。
小明歉然：“老师，忘了告诉你，这些核尸都是竹林帮用来训练的，被铁链锁住了。”
这些核尸的眼睛还是红的，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生新型变异。
气垫车通过核尸一条街，进入狼藉一片的城区，街道两边的门窗大都破碎，不少建筑物还在燃烧冒烟，碎纸飘舞，到处散落着残缺的尸骸。
此情此景，跟浩劫后的曼谷何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没有看到一个白眼核尸的影子。
小明反而更加担心，他想到了位于观光塔下的宏伟地下城，如果白眼核尸不在地上，那“他们”只有一个去处——地下。
气垫车驶进观光塔所在的核尸广场，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小明的担心。
原本的上千核尸已然不见，观光塔的电梯井外墙血迹斑斑，武器货架打开了，上面的轻重武器一件不剩。
小明仰望球形的塔顶，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如果竹林帮还有人幸存的话，塔顶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我们上去！”他做出决策。
从蓝牙对讲机里传来玫瑰紧张的声音：“指挥官，你们要小心，一有不对，立刻撤退！”
小明回了两个字：“收到！”
三人下了气垫车，小明一手提着万象刀，一手握着手枪。老兵端着冲锋枪，秦舞则双手握着武士刀。
小明用枪口按下向上的按钮，电梯的自动门如同巨兽的眼睛一样打开，里面的透明墙壁满是弹痕，一道道血迹从这边拖到那边。
他一马当先，万象刀护在身前，闪进电梯，两边的死角没有危险。
老兵和秦舞随后跟进，电梯门关上，刷地远离地面，升到空中，还好，子弹电梯没有坏。
一声轻撞，电梯到了塔顶，为了防止被竹林帮的幸存者误伤，三人躲进了两边的死角。
随着自动门的打开，小明大声道：“陈大哥，我是你的义弟小明！你在吗？”
喊话完毕，小明迅速探头，又立刻回缩，惊鸿一瞥间，只觉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果然，耳机里传来通讯室的提示：“没有生命迹象，安全，可以出去！”
原来，三人的头盔也配有远程摄像头，具有夜视、热红外探测功能，而且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小明听到没有生命迹象，颇感泄气地走出电梯，随即吓了一跳。
只见全透明的旋转观光层，早已不复当初的晶莹剔透，从天花板到墙壁乃至地板，全都弹痕累累、血迹斑斑，地板上洒落着很多灰白色的羽毛。
小明有些糊涂了，这些弹痕，应该是遍布观光层的自动武器发射的，但这些羽毛是怎么回事？
“总指挥，快过来！”老兵转到电梯井的另一侧查看，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小明忙奔过去，只见老兵和秦舞正站在一地羽毛之间，呆呆地对着室内唯一的摆设——那套透明桌椅。
桌面杯盘狼藉，一具人类的骸骨，歪倒在一张透明椅子上，脚下散落一地的衣服碎片，黑色的碎片。
那具雪白的骸骨上，犹挂着一缕缕的血丝，显然受害时间不长。
一个大活人，生生地变成了一具骷髅，其中的痛苦，无法想象。
尤其那两只深深的眼窝，空洞地看着三人，白森森的上下牙床，张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令人惨不忍睹。
小明的目光落在骷髅的左手中指骨间，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兀自嵌在残存的指肉上。
他浑身颤抖，已经明白了这是谁的骸骨。
“是陈大哥！”老兵也是哀痛不已，没想到，六天之前，他们刚刚结拜，此刻，已人鬼殊途。
打狗港的首脑——竹林帮的总堂主都落得这个下场，其他帮众的命运，可想而知。
秦舞依旧冷静：“找找看，陈堂主会不会留下什么信息？”
小明受到提醒，轻轻上前，惟恐惊醒陈堂主似的，小心翼翼地将红宝石戒指，从他的指骨上取下来。
他回忆起当日陈堂主的举动，试探着转动红宝石，指尖感觉咔哒一下，一副全息立体投影浮现出来……
只见陈堂主好似复活一般，站在了三人的面前，他头发凌乱，不复一切尽在掌控的霸气，焦虑地看着空处，语速很快地说：“小明五弟，如果你看到这个信息，说明我已不在人世了。江湖中人，义字当先，我没有忘记你的嘱托。东南亚的华人帮会，都已跟我联络，没有发现笑面虎和你女儿等人的踪迹，而且变异病毒，也跟他们无关。但是，变异病毒，很快就要跟所有人有关了。中华城的大当家，昨天带着一船手下，逃到了我这里，马拉泥已经完了，被变异病毒摧毁了。我没有想到的是，打狗港也难逃这样的噩运。大当家的一个手下，感染了变异病毒，在夜里发作，很快扩散到了全城。现在，我的人正四处逃命，有的驾船离开，有的逃进了地下城。已经无法区分谁是感染者，地下城也不能保护我们。唯一确认没有受到感染的，是正在进行封闭性训练的一支童子军，我让晓兰带着他们藏到了地下城的十八层仓库，这是竹林帮的最后血脉，希望你能救出他们。我在观光塔上，即将放出所有的信鸽，向全球的华人帮会发出最高警报：立刻封闭自己的地盘，断绝和外界的任何往来，或许可以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