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节

    “老陈,你在想什么呢?”
    面对林冬雪的发问,陈实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鼻梁,说:“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我看咱们就分两组,沿着两条路去追,一路打听。”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大家兵分两路,一路上向沿途的加油站、饭店打听,接近中午的时候,林冬雪和陈实来到一家路边的饭店,这里的店员称昨晚有辆卡车开过去,卡车是空的,车皮挂在后面,夸达夸达地响,所以店员印象很深。
    店员所描述的卡车特征和被抢的车很像,这让搜查范围一下子缩小了许多,但也只是从大海捞针变成了大“湖”捞针而已。
    两人在这家饭店休息了一下,等其它警员赶到,连续两天只睡了六小时,林冬雪实在没有食欲,只是不停地喝水,缺觉的身体很需要水分。
    “你不是跟月月吵架了吧?”林冬雪突然问。
    “啊?为什么这样问?”
    “早上你从家里回来,就一直情绪不太高涨,怎么了你?”天天在一起,林冬雪很敏感地察觉到陈实情绪的变化,在她面前根本瞒不住。
    陈实支吾着,现在告诉林冬雪那件事又怎么样,只是徒增担忧罢了。
    他装出轻松的表情,说:“是啊,拌了两句嘴,这两天我一直不回家,她不太高兴。”
    “唉,该死的周笑,把大家都害惨了。”
    这时林冬雪接到电话,听罢,她说:“四里桥出现了周笑的线索。”
    “四里桥离龙安不远啊?”
    “那边的目击证人说是中午看见的,一男一女一个老太太,开着一辆卡车。”
    “这边的人店员是晚上看见的,这路线有点奇怪……他们在郊外绕了一大圈又回去了!?”
    “怎么办?”
    “走吧!”陈实疲惫地站起来,感觉头重脚轻,周笑在打疲劳战,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和耐心,今天就有警察在驾驶时睡着,若非搭档及时发现,险些发生意外。
    路上,陈实说:“现在周笑和凌霜在一起,谁来送那份‘诊断书’呢?打算放弃自己的犯罪风格了吗?”
    “我觉得他们这次不会送。”
    “不,会送的!”陈实很肯定,“周笑偏执,凌霜自负,他们都视警察为幼儿园的小孩,他们把东妈绑了,说明他们还是打算布局,这次恐怕也是一场选择。”
    “那么晓东的‘诊断书’会是什么内容呢?”
    陈实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说:“晓东的‘病’?我想是依赖心理吧,他们会在这上面作文章!”
    一想到晓东即将面对的困境,林冬雪就觉得很难过,如果他失去母亲,真的有可能从此变成另一个人。
    她甚至有一种愧疚心理,造成这一切的人是烈国枭,是那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她真希望自己能替晓东承受一部分痛苦。
    下午四点总算赶到四里桥,其它警察都在这里,呆在一家饭店里,空气里都是烟味,林冬雪很诧异大家为什么停止搜查,难不成是为了等他俩。
    大家的神色有些沉重,徐晓东抱着头坐在桌边,林冬雪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已经发生了?
    “出什么事了?”
    “‘诊断书’送来了。”一名警察拿出手机。
    这次的“诊断书”竟是以电子邮件发送到警方的公用邮箱里,内容如下——
    “患者:徐晓东;
    性别:男;
    年龄:28;
    病症:依赖。
    由于生长在单亲家庭,以及母亲的溺爱,患者在成年之后仍无法在心理上断奶,对母亲存在极强的依赖心理,在言行上表现出各种幼稚的“大男孩”风格,患者在潜意识中讨好母亲,维持孩子的活泼形象,换取溺爱。这种言行上的幼稚使患者与外部世界存在隔阂,于是家庭更成了其温暖的港湾,不断加重其依赖母亲的心理,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建议就诊方式:晓东,独立勇敢地面对这次的困境,你的母亲被我们关在望城新苑三期,一个人来把她接走,如果玩弄任何花招,你见到的就将是她的尸体!”
    看到这特殊的“就诊方式”,陈实和林冬雪深感震惊,此前陈实也曾设想过,凌霜可能会逼迫徐晓东做出违背警察底线的事情,没想到他的“挑战”如此简单!
    但这又是一个最难的挑战!
    “这帮人够狂的,地址都告诉我们了,我觉得没必要听他的,直接派出特警营救人质。”一名警察提出自己的意见。
    “可这岂不是正中下怀,给了他们杀人质的理由?”
    “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吗?他们给的选择根本就是假选择,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结局。”
    “你认为结局是什么?”
    “……”那名警察看了徐晓东一眼,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陈实说:“这是心理博弈,凌霜很精于此道,她已经预测了我们的选择。不过我想指出一点,如果她的希望晓东一个人去救母,那么这封邮件应该发到晓东自己的手机上,但她却发到警方的邮箱里,让我们所有人看见,在这里争个面红耳赤,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我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对方把道划出来我们也不敢迈步。”
    徐晓东站起来,说:“陈哥,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我的真心想法是——你违背他们,结果会很糟;你顺从他们,结果会更糟!”
    “无论如何我妈都会死!”徐晓东瞪大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陈实不忍心再骗他,也不忍心说出真相,东妈就好像野兽口中的猎物,她已经是九死一生……
    第869章 晓东的决定
    陈实继续说:“我们现在应该召集特警,用警察的方式尽全力去救人,而不是思考要不要遵守他们划出的道儿。”
    徐晓东吼道:“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
    林冬雪走过来说:“林队正在联络特警队,很快就会赶来,晓东……”
    林冬雪将一只手搭在徐晓东肩膀上,却被他用力挥开,然后他转身冲了出去,陈实看见他推门的时候拔出了佩枪。
    “快拦住他!”
    外面传来一声枪响,震得饭店的玻璃差点碎裂,众人冲出来,只见徐晓东正对着一辆警车的车胎开枪。
    他接连几枪把大家的车胎都打爆了,包括陈实那辆,然后拉开自己的车门,流着泪说:“如果我现在不去救我妈,我会后悔一辈子,求你们不要跟来,求你们了!”
    “我们再商量一下好吗?至少做一点准备再去。”林冬雪试图挽留。
    徐晓东拼命摇头,“林队来了我就更没机会了,对不起!之后怎么处分我都无所谓,我不能……不能失去我妈!”
    说着他上车了,将自己的佩枪从车窗扔了出来,绝尘而去。
    陈实的心情难以形容,凌霜的判断应该是警方不会遵守规则,因为一群人的想法比一个人的想法更容易预测,一群人作出的决策遵从的是他们的立场、利益和思维方式。
    晓东的冲动举动无疑打破了凌霜的计划,这会是转机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沉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徐晓东一边开车一边用袖子抹泪,思绪翻涌,导航显示目的地就要到了,前方出现一片灰扑扑的楼群。
    十几年前传闻此地要通地铁,投机的地产房草草上马建起一大片商住混合楼,却因为资金链断裂搁浅了,说它是烂尾楼都有点客气,这里更像郊外的一片钢筋水泥废墟。
    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横着一辆卡车,正是早晨被抢的那辆,把道路阻断了,徐晓东被迫停车。
    车上的人走了下来,一个黑长直女人,嘴里叼着棒棒糖,另一个人穿着卫衣,他真的是宋朗的长相,可徐晓东觉得他的眼睛周围有点奇怪。
    徐晓东无所畏惧地分开双手,“我一个人来了!没有人跟着,我身上没有任何追踪设备!也没有武器!”
    “当我会信?”凌霜冷笑。
    徐晓东怒不可遏,大步冲过去,却被一把弹簧刀抵住喉咙,“宋朗”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他,示意他后退。
    “警方是准备派人,我把他们的警车轮胎打爆了,半小时内是不会有人来的,放了我妈,放了我妈!!!”徐晓东吼道。
    凌霜神情一凛,面前的警察表情坦然,她的预测出错了,她忽视了“患者”本人冲动的性格。
    “放了我妈,你们亲口说的,不能反悔!”
    “切,跟小孩子一样。”“宋朗”嘲笑道。
    徐晓东顶着弹簧刀往前走,竟然逼得“宋朗”往后退,他睚眦欲裂地说道:“不守承诺,你们跟那些普通的罪犯有什么区别,放了我妈,只要放了我妈,我什么都不在乎!”
    “死也不在乎?”
    “死也不在乎!!!”
    “那好。”“宋朗”掏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药吃了。”
    “吃了就放我妈?”
    凌霜代为回答:“我们会遵守承诺,释放你的母亲,但必须用我们的方式,现在你把药吃了!”
    徐晓东攥着小瓶,眼泪涌出来,“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求你们,一定要放了她,她一辈子没害过人,她不该有这样的下场,求你们求你们!”
    “好了好了,真啰嗦!”“宋朗”不耐烦。
    凌霜郑重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骗你的!”
    “谢谢!谢谢!”
    徐晓东感激涕零,把瓶中的药倒在手心,一仰脖子吞下,十几秒后他开始神智不清,倒在地上睡过去了。
    周笑把脸上的仿真面罩给揭了下来,戴这东西让他一头大汗,他吹了个口哨,“你的心理学把戏成功了,他们真的对我们言听计从,哈哈!”
    “不,我要放了老太太!”
    “凭什么!?”
    “他说的对,不遵守承诺,我们和普通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我去!”周笑因为太过震惊转了一个圈,“堂堂心理学家凌小姐,居然被小警察一句话给说动了,你在逗我吗?任务是杀警察的亲人,老太太不能放,这个警察也不能放!”
    “报复的目的早就达成了,烈老雇佣我们,自然会尊重我们的风格!”
    “你深得老师的真传呀!”
    “没有格调,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那么原计划取消?”
    “取消!我们带上这个警察离开,顺利脱身后把他宰了,带上钱逃到国外。”
    周笑表示遗憾,“我还挺期待最后的压轴大戏,好吧,就这么办。”
    他把徐晓东拖回他自己的车上,开上车进了小区,凌霜去放人,东妈被迫跟他们转了一天,已如惊弓之鸟,看见凌霜那张冷漠的脸便乞求起来,“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现在放你走。”
    “啊?”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霜解开东妈手上的绳子,拉着她的手走出来,一路上东妈还跟她说话,“为什么突然放人,我儿子交赎金了?”、“闺女,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干嘛跟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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