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咋不可信,车辙子都还在呢。”
    众人一阵唏嘘,觉得这些人苦尽甘来了。
    有大娘看着陆从月说,“从月啊,以后你可要享福了。”
    陆从月笑了笑没说话,进屋和裴演夫妻收拾东西准备搬到陆家去了。
    他们这边的东西很多都是谢明朗当初给置办的,只是当初担心被人发现用的东西太好,所以用具都是买的旧的,就连棉衣棉裤什么的都是用不好的布料里头填新棉花。
    他们知道在乡下也住不多少时间了,所以除了随身要用的东西和欢喜衣服,很多东西直接就都不要了。
    三人拿了东西一走,生产队的人得了李先进的许可便呼啦啦的进了几间屋子找一些自家能用的东西带回去了。
    这年头什么都缺,哪怕这些人是臭老九,有些东西也是能用则用,拿回去就能用上,尤其像铁锅这些东西最受欢迎,为了唯一的铁锅这些人险些打了起来。
    走出去一段距离,突然听见后头有人喊他们,陆从月回头就看见张曼丽和齐小富追了上来,“裴老师,我们帮你搬吧。”
    说着俩人上来就要帮忙拿。
    裴老师笑道,“不用了,也没多点东西我们拿着就成了。”
    非常客气的拒绝了张曼丽的请求。
    张曼丽也没坚持,反而问,“裴老师,有时间我能去找您请教问题?”
    裴演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你平时不是还得上课?关于上课的一些东西其实之前我们已经都讲过了。”
    “嗯。”张曼丽只当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以前都说活到老学到老,现在你们这些知识分子都平反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变化,所以我觉得多学习没坏处,希望裴老师不要嫌我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演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齐小富也看向孙丽萍,“孙老师,我以后还能去找您学习吗?”
    孙丽萍其实对他很是遗憾,因为齐小富在绘画一途真的很有天分,但这些年的经历他们怕了,只能时刻防备,“有时间当然可以。”
    都问到头上来了,还能怎么样。况且抛开这个不说,陆家还是齐小富的外祖家,有些话还真的不好拒绝。
    但也因为这样,孙丽萍和裴演都隐约有些不高兴,总觉得他们这一对老家伙被张曼丽俩人给套路了一样。
    可多年的挨批的经历让他们已经不敢随意拒绝了,到了陆家的时候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从月知道他们心烦什么,便说,“老师和师娘不必担心,这里是陆家,我不让他们进来他们还能强行进来不成。”
    裴演和孙丽萍无奈的对视一眼说,“以前的时候避我们如蛇蝎,现在还凑上来干什么呢,也不怕我们再给打回去。”
    既然已经知道张曼丽的身份,那么张曼丽知道未来的事情也很正常,陆从月笑了笑,“不管他们,我还想独占俩老师给我讲课呢。”
    这段日子她也跟着孙丽萍画了一些画画的技巧,受益良多。能利用回去之前的时间多学学对她有益无害。
    孙丽萍笑了起来,“好,以后我们俩天天盯着你学习,想放松都不行。”
    陆从月笑眯了眼,“那明朗哥回来肯定会好好谢谢老师和师娘的。”
    裴演夫妻住在原来陆从军住的屋子里,好在夏天也不难过,陆家的屋子又宽敞可比牛棚闭塞不透气的屋子舒坦多了。
    谁在这儿的第一晚裴演辗转反侧睡不着,孙丽萍被他翻的心烦,气道,“这真是受过了苦日子过不得舒坦日子了。”
    窗户开着上头罩着纱网,夜风缓缓吹进屋里凉爽舒适,裴演索性坐了起来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说的还真对,突然一下子睡的舒坦了反而不习惯了,就睡觉前甚至还想着羊好像没喂。”
    “你就是瞎操心。”孙丽萍翻个身说,“以后那些生活都跟咱们没关系了,咱们就等着从月啥时候生个孩子咱们好好给带孩子行了。”
    裴演切了一声,“她生了孩子有于丽娟给看着用得着你?”
    孙丽萍不服气的坐了起来,“怎么用不着,于丽娟在妇联干的挺好的,一时半会儿又没法退休,而且谢大海有三个儿子,总不能让从月自己带,到了京市咱们要真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也没用,大学没开咱们就得闲着,到时候真生了孩子咱想法子给她上班去,咱俩该带孩子,多好。”
    听她这般打算裴演不言语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没了,谢明朗在他们眼里就是儿子,自然想和他们更亲近一些,这会儿听孙丽萍一分析也觉得挺对。心里也不免期待了起来。
    裴演躺下,心里又想了一下这事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臭老九都能平反这事儿到底是大事儿,沂河生产队乃至周边的生产队讨论了好多天这事儿。而张曼丽和齐小富果然也来了几次陆家,美其名曰学习。
    其他知青见此也纷纷效仿,所以一到中午和傍晚下工的时候陆家就热闹起来。
    陆从月烦不甚烦,因为她不会做饭,一天三顿几乎都是孙丽萍动手,而陆从月和裴演从旁协助。
    但这些人的到来打乱了三人的节奏,导致他们午饭和晚饭都闹到很晚才吃上。
    陆从月很不高兴,她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人,甚至心眼也小,于是终于把门锁了,外头有人敲门的时候也不应。
    裴演叹了口气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多年牛棚生活的经历让他们夫妻多少比以前更谨慎,生怕给陆从月惹来不好的麻烦。
    陆从月摇头,“不开门,这样过两天他们也就不来了。”
    她面带讥讽的说,“以前你们没平反的时候一个个看着你们避如蛇蝎,现在知道你们平反了还会回到工作岗位了反而一个两个的过来凑热闹,便宜都是他们的,咱们还得跟着三餐不准,美的他们。”
    闻言裴演笑了起来,不过他和孙丽萍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讽刺,现在陆从月不愿让这些人来了,他们夫妻反而松了口气。
    当然也有例外,李小红和徐大军傍晚来学习的时候就能进门,其他人想都不用想。
    为了这事儿村里的知青都知道陆从月是故意的,对陆从月的印象更差了,对陆从月也充满了怨念。
    有人知道齐小富和陆从月的关系就说,“齐小富,你和陆家也是亲戚,你俩可是亲表姐弟,她咋也不让你进门了,你就不去问问?”
    齐小富瞥了对方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自打在市里被谢明朗夫妻发现他的真面目他在他们跟前就再也没有掩饰过自己。而且这乡下也实在不适合装傻装可怜。但他也看得出来谢明朗和陆从月很不喜欢他。
    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自打听了张曼丽的话就觉得原来那些臭老九也有可用的地方。
    没想到陆从月这么坏,竟然坏他们的好事,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那知青又说,“听说谢明朗能去市里做帮工也是你爸妈帮忙的,他们怎么没给你安排反而让你下乡来了。”
    一说这个齐小富表情更冷了,他狠狠的瞥了对方一眼说,“闭嘴。”
    其他几个知青面面相觑,觉得大概是戳了齐小富的肺管子了,直接不说话了。
    但也他们也由此断定,齐小富可能不光跟陆从月夫妻关系不好,跟自家父母的关系可能也不好。
    齐小富不高兴了,就拿出信纸给他爸妈写信,然后第二天就去县里邮寄了出去。
    陆从月可不知道齐小富背后捅刀的事儿,每天算着日子跟裴演夫妻学习。
    夫妻俩知识渊博,陆从月学起来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么的狭隘,只学了课本的东西根本不够,哪怕加了一些辅导书依然不够。
    在他们夫妻眼前简直是啥都不懂的土包子。
    陆从月喜欢听他们说以前的故事,还有大学里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孙丽萍其他的不管,专心教导陆从月画画,只可惜目前材料不足,只能学一些基础的东西,但也足够孙丽萍高兴了,“没想到从月在画画上很有天分,等回了京市咱们买些材料好好学才行。”
    得了夸奖陆从月很高兴,也开始幻想这样的日子了。
    陆从月算着谢明朗这次离开的时间,猛然间突然意识到谢明朗走了有半个多月了。
    而且令她不安的是她的月事已经拖了好几天还没来了,总不能是怀孕了吧?
    这念头从脑子里一过陆从月就晃了晃脑袋。
    在她和谢明朗的计划里是要孩子也得等回了京市以后,没想那么早要孩子,所以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胡闹,但谢明朗从来没弄到里边过。
    难不成这样也能怀孕?
    她细细思索这两次谢明朗回来时的情形陡然瞪大眼睛呆住。
    他们有一次是弄在里面了的,因为那时俩人太过激动,谢明朗一个没忍住就弄在里面了……
    陆从月看了眼尚且平坦的小腹心情有些复杂,难道真的有了?
    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
    哪怕有了怀疑陆从月也没吭声,反而更加用心的学习,她甚至又安慰自己现在怀孕,等明年高考前也就生出来了,似乎也不耽误……
    这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
    而在遥远的地方,谢明朗正开着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齐宝川关心的说,“晚上冻着了?”
    谢明朗摇头,“大夏天的冻啥啊,就鼻子痒了一下。”
    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算着日子再有三天就能到琅琊市,想到这次的行程谢明朗又兴奋起来。
    齐宝川自然明白这几趟的功夫谢明朗就赚了不少,他可惜道,“只可惜那小子好了,不然咱们还能再跑几趟。”
    齐宝川很喜欢谢明朗,胆大心细,关键有谢明朗跟着这来回的路上简直畅通无阻,哪怕碰见拦路的都不用担心,一个谢明朗就能单挑一群小混混,也不知道他哪学来的功夫,所以除了第一次吓得要命之外,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谢明朗算着日子觉得裴老师等人也该平反了,便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再说,没有姑父帮忙我连这几次的机会都没有。做人要知足。”
    “嗯。”齐宝川说,“这次回去你再给小富捎点东西去,他在外头我和你大姑怎么都不放心。”
    谢明朗欲言又止,想说你儿子厉害的很,可到底没说。
    到了琅琊市,还未进院子就听邮递员来送信,齐宝川的。
    齐宝川抹了把脸笑着说,“小富寄来的。”
    说着他把东西递给谢明朗然后空出手来迫不及待的拆信了,结果一看信的内容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
    第69章
    齐宝川只看了—眼就匆匆把信塞了回去,接着塞怀里来了,“走吧。”
    说着齐宝川将谢明朗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快步上了楼。
    活了两辈子的人要是这点苗头都看不出来那就白活了,谢明朗拿着东西跟上去,问道,“姑父,怎么了?是出啥事儿了?”
    齐宝川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啥事,估计小富就是刚到你们那里还不习惯吧。”
    闻言谢明朗没再追问,但在心里却开始琢磨齐宝川这番话的意思了。
    肯定是齐小富在心里给谢明朗说了什么,否则齐宝川不会这么说。
    而且也不是他自己多想,他觉得齐宝川跟他说话时候很勉强,语气也淡了—些。
    想到齐小富的为人,谢明朗忍不住心里冷笑,但也迫不及待想回去见陆从月去,别俩人对上陆从月吃了亏才是。
    今天刚好周天,陆大红和双胞胎兄弟都在家休息,早就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陆大红—早就买好了菜就等他们爷俩儿到家然后下锅。
    见俩人回来了,陆大红连忙招呼一声就出去做饭了,齐宝川拿着信回屋收拾,谢明朗则把东西收进如今他和双胞胎住的屋子收敛—下。
    齐顺顺跑进来说,“表姐夫,我瞅着我爹拿着信进屋了,是我二哥写信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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