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龙……龙焰帮？”秦天又打了个酒隔，转过那似乎十分沉重的头来，目光空洞而呆滞地看向陆敏，“是，都完了，都……都完了。哈哈……哈哈……是我……是我一手毁了爸妈的心血，是我……哈哈……”
    他张嘴大笑，宽阔的肩膀一耸一耸，笑声沙哑呜咽，惊起树林中的几只小鸟飞向天空。
    笑着笑着，他忽然抱着头，呜咽起来：“呜呜……是我不好，都是我……”
    这还是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秦天么？这还是那个心冷如铁、手段强硬的黑帮之主么？什么时侯变得如此落魄，如此潦倒？那往日的自信和强悍已从他的身上流失了，剩下的只是自责和自弃。
    陆敏心口一痛，头脑发热，冲上去将他猛地从地上拽起来，双手拎着他胸前的衣领，怒骂道：“看看你象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有种的话，就给我从地上爬起来，好好站着！你这个孬种！你这个软骨头！”
    “陆小姐！”一旁的小三听不下去了，急忙出言制止。他从没听有人这么骂过少爷，即使这人是少爷一直喜欢的女孩，他也无法接受。
    “怎么，我骂错了？你家少爷不是孬种是什么？”陆敏头也不回地回答小三，眼睛却一眼不眨地怒瞪着秦天，不出所料地看到秦天那原本空洞木然的眼睛渐渐积蓄起狂怒的风暴。
    “你……你骂谁是孬种？”酒气上涌，秦天的眼中泛起通红的血丝。多日来的酗酒和沉醉，使他的头又昏又胀，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他只感眼前金星直冒，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的面目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你……你居然敢骂我？你知道我是……是谁？”他圆瞪着双目，盯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直窜上来，在胸口熊熊燃烧。
    多日来的自责、悔恨、无助、愤怒此时全部袭上心头，燃烧着他最后一丝清明和理智。
    “你是谁？躲在这里喝酒，不是孬种、懦夫还是谁？”陆敏眼看着秦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狰狞和愤恨，却一点也不畏惧，直言不讳地大声回答。
    “你找死！”秦天大吼一声，拳头一挥，在小三的惊叫声中朝陆敏闪电般地击来。
    秦天自幼习武，格斗拳击散打柔道样样精通，即使是在因醉酒而头脑不清醒的状态下挥出的一拳，那威力也不是一般的惊人。若是换了别人，躲避不及必定重伤。
    可陆敏是何等样人？
    眼瞅着那一拳风驰电掣般来到，大喝一声“来得好”，身子向后空翻，那拳夹着劲风，贴着鼻尖从她脸上掠过。
    秦天见一拳未中，未等招式变老，变拳为掌，朝陆敏胸前劈去。
    陆敏未料到他变招如此迅速，匆忙间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这一掌。
    “好你个秦天，不给你颜色看看，你还以为我是病猫啊！”陆敏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心中的火气也被秦天激了起来，大喝一声，揉声扑上。
    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草地上草屑飞扬，直看得一旁的小三心惊胆战，目瞪口呆。自从七年前和陆敏交手之后，他便再没机会和她过招，当然也没机会见她和别人动手过。如今她将平生所学施展开来，而且对手还是自己的帮主，这使小三的心情百味俱呈。
    一方面，他希望两人立刻停止争斗；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两人能继续打下去，毕竟秦天和陆敏在武学上都是难得的具有天赋的人才，两人打上一场架，他在边上能看上几分钟，也会受益良多。
    秦天的拳脚功夫虽然厉害，但他连日饮酒，身体已十分虚弱。加之陆敏虽然武功精纯，反应灵敏，但在气力和实战经验方面却比不过秦天。所以数十招下来，两人居然仍是打了个平手。
    “秦天……你有完没完？”陆敏已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该死的，自从她参加工作以后，便疏于练功，现在交起手来，还真是有些吃力。不过，好在秦天目前没有处在清醒状态，否则，两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秦天久攻不下，心中开始焦躁起来。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米饭，此时，一阵激斗，他体内的胃开始阵阵抽痛起来。他的头仍然很昏沉，好象并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但是常年在打斗中积累起来的经验让他对陆敏的进攻本能地产生反应。那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仿佛又重现眼前。他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勇斗狠，一番激烈运动下来，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倾尽全力，招招向陆敏身上打去。
    陆敏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懊恼。
    这个秦天，似乎打上瘾了，一副不将她击倒誓不罢休的神态。眼看夜暮即将降临，这白天的映月潭虽然美不胜收，但在夜晚却有些诡异。可秦天还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不禁令陆敏又急又气。
    正冥思苦想，如果将秦天一举击倒，那边小三“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原来秦天到底是喝多了酒，打得久了，气力不续，此时，他刚一脚飞来，另一只脚却发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陆敏心中暗喜。眼前的时机，千载难逢，如果错过，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是，她闪电般地飞速朝秦天扑去。刚近他的身体，忽然发现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暗道一声不好，但已经迟了。只觉脚踝处传来剧痛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被秦天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到地上。
    身子着地前，她快速地伸出脚朝秦天的脚踢去，哈哈，正中目标。
    正想欢呼，一个黑影骤然压来，原来秦天站立不稳，向她压来。
    “少爷！陆小姐！”小三眼睛蓦地睁大，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象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当陆敏醒悟过来时，她已被秦天压至他的身下，更让她震惊和抓狂的是，秦天的唇好死不死地也正好压在她的唇上。
    “啊——”在一道凄厉的大叫声中，陆敏一把推开秦天，推开前，还临时奉送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潭边。
    小三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两人，良久，才反应过来，在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少爷喜欢上的女孩啊，真是彪悍啊彪悍。
    “秦天，你个疯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陆敏推了秦天后，又扑到他的身上，如雨般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想打架是不是？好呀，打呀，我让你打个够！你这个混蛋，关键时刻就知道逃避，就知道喝酒，醉成一滩烂泥你对得起谁？”
    秦天躺在草地上，本能地举起双臂阻挡陆敏的拳头。其实陆敏的拳头落下来看起来气势惊人，但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小，打在身上只引起些微的疼痛。但这些拳头好象真的将秦天的酒打醒了不少，他怔怔地看着陆敏因愤怒的通红的脸，那晶亮的眼眸好象天上最亮的两颗星星，就这样不期然撞入他的心房。
    他眼中的浑浊渐渐散去，眸光一点点地恢复清明。他耳听着陆敏的指责和漫骂，那他借醉酒一直想忘记的残酷的事实又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龙焰帮旗下的产业都被他毁了，毁了……他现在除了一个空壳子，一无所有，甚至还欠下一大笔的债务。
    一股深切的绝望涌上来，秦天忽然翻身而起，抱着陆敏，将头埋进她的颈脖。
    “喂，你干嘛？”秦天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陆敏好一阵错愕，正想推开他，忽然颈脖处传来一大片湿热的感觉。
    不……会吧？
    陆敏感觉到抱着她的秦天的肩膀一抽一抽，颈脖处那越来越灼热的湿意使她的心陡地变得异常柔软。
    她迟疑地伸出手来，一手揽在秦天的腰部，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秦天，你别难过，天回绝人之路，这个难关一定会度过的。”
    “小敏，太难了。”秦天的头仍然埋在陆敏的颈窝中，沉闷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把所有可用的资金都投到股市里了，包括曾经向银行和客户的一些借款。小敏，一切都完了。龙焰帮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基业，都被我毁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可以……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啊，等将来有钱了，再还它们就是。还有，也可向其他商家借钱，或者合作，总之……总之，我相信一定会解决眼前的困难的。”陆敏急忙劝慰。其实她对具体的商业运作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相信这世上总有愿意向秦天施出援手的人。
    “没用的。这些我都试过了。从前龙焰帮鼎盛之时，黑白两道都买我几分面子。可现在……”秦天苦笑起来，满身疲惫和绝望，“我真的很难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过于自信，如果不是我急功近利，如果不是我想要更多，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对不起我爸妈，他们一手创立起来的龙焰帮，竟要在我的手上消亡！小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