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白明洲在昏迷与清醒中不断的挣扎,柔软的身躯被放置在略微凹陷的蒲团上,让他无法看到除了头顶血迹以外更多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白明洲忽然听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响动,下一瞬,他被人从蒲团上抱了起来,黑暗一片中,石门轰然打开。
    光透了进来,白明洲看到身后墙壁上血迹已经变得无比的黯淡。
    门口,丫鬟打扮的年轻女人跪在地上,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彻底停止了呼吸。
    ……
    在石门打开的瞬间,暖黄色的微光投射进来的瞬间,所有的一切,什么血迹,什么红莲,都在一瞬间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桑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候眸中的微光已经消失了。
    她转身,一身白衣的白明泽目光正震惊的看着她。
    准确的说,是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用人血绘制的阵图。
    “这、这是什么?”
    白明泽瞠目结舌。
    桑眉眼神微动,“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手中端着一盏油灯,没有上灯罩,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过,烛火晃悠着,地面上桑眉与白明洲的影子也变得模糊而扭曲。
    “我不知道。”白明泽声音微哑,也许是风太冷了,他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他说,“我只是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你了,我想看娘但是爹不让我进去,我就想来这里看看。”
    桑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你就这么简单的打开了这道门?”
    白明泽鞋底在地面上蹭了蹭,“我本来是想找个干净的落脚点,这里其他地方都这么脏,就这里是干净的。”
    桑眉低头一看,果然在长满了苔藓的地面上,唯有石门的机关落脚处是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人刻意的清理过。
    能让白明洲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发现过的人,不可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是有人刻意的想要引人发现这里!
    桑眉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墙壁上干涸黯淡的血迹,挥手之间所以的痕迹都消失了,她留下了刀剑划过墙壁的痕迹,留下了室内中间位置上的两个蒲团。
    在她的处理下,这间石室已经不再像邪术修炼之地,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修炼室了。
    她告诉白明泽,“如果不想你娘出事的话,忘记你之前看到的所有一切。”
    白明泽神情恍惚的点点头。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才想起来,“嫂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桑眉神情凝重,“你哥哥没有任何原因的陷入了昏迷之中,我想你们是双生子,之间肯定会有所感应,所以才会想要来问问你。”
    结果白明泽比她还震惊,“什么我哥昏迷了?怎么会这样?是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我什么也感应不到!”
    桑眉摇摇头,“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先回去了。”
    白明泽点点头,他咬了咬牙,“我娘还没醒,我现在不能离开,等娘醒了我就去看他!要是我哥醒了,嫂子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桑眉点头。
    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落下的石门,厚重的青苔与藤蔓浑然天成的将石门遮蔽的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石门前那处刻意清理干净的机关,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里竟然会藏着一间满是人血的诡异房间。
    出了密室,明亮的光让桑眉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
    白明泽在屋里找出了一套小厮衣服扔给她,桑眉换了衣服出来,正要道谢,眼神却忽然凝在了白明泽额角处,那里突兀的少了一块,显露出带着斑驳血迹的肌肤出来。
    白明泽顺着桑眉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瞬间疼得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疼……”白明泽眼泪汪汪的捂着自己额角。
    “怎么来的?”
    白明泽嘴巴一撅,“跟人打架了。”
    桑眉失笑,“这城主府里还有能欺负你的人?”
    当然是有的。
    少城主,毕竟还带了一个少字,还不能算是城主府真正的掌权人。
    他头上还压着白擎和冉霁雪这两座大山。
    但是很明显,这两位就算惩罚儿子,也不可能用扯头发的可笑的方式。
    桑眉猜测,“是白明洄?”
    白明泽翻了个白眼,“他算个屁,是陶素汐。”
    这倒是桑眉没有想到的。
    她和陶素汐也接触过,对方当时将宣桃从冉霁雪的手里救了过来。
    能够与冉霁雪当堂打擂台,显然是个不简单的,桑眉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做出和小辈扯头发这样的事情来。
    桑眉仔细一看,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嘴角上也有些微的青紫,脖子上更是有一道划痕,已经有些肿了。
    他用和白明洲一模一样的脸做着委屈的表情,看起来可怜极了。
    桑眉叹息一声,屈指在白明泽捂着额头的手背上敲了敲。
    白明泽下意识的松开手,就看到桑眉手掌轻轻的在额角处拂过,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过后,却是再也不疼了。
    白明泽惊讶的摸了摸,那块地方已经有绒毛长了出来,他忙谢过桑眉,然后加快了送桑眉出去的速度。
    “我哥要是醒了一定要来告诉我呀!”
    白明泽眼巴巴的看着桑眉,桑眉摆了摆手,“我会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不确定爹娘有没有发现她不在屋中。
    桑眉穿着这一身城主府小厮衣服翻窗进了屋里,先是往床上看了一眼,让她失望的是白明洲还昏迷着。
    她快速的将衣服换下,在守在门外的丫鬟惊讶的目光中开门走了出去。
    “我爹娘来过吗?”
    丫鬟答道,“午时的时候差人来问过,知道小姐和姑爷要在自己屋中用饭之后就走了。”
    桑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爹娘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还说了什么吗?”
    丫鬟有些犹豫。
    桑眉语气加重了些,“说吧。”
    丫鬟憋红了脸,“夫人说,让小姐和姑爷还是要节制些才是。”
    桑眉:“……”
    “夫人还吩咐人炖了汤,晚些时候等小姐姑爷出来之后就让人端给你们。”
    “…………”
    桑眉半点都不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汤。
    她抚了抚额,虽然心中无言,但不得不说,被误会总好比让她娘知道她的女婿昏睡而女儿给自己搞了一身的伤还差点回不来吧。
    “把汤端上来吧。”
    丫鬟应了声是。
    桑眉回了屋,坐在白明洲的身边心中惆怅又并无多少焦急之色。
    在困在石室里的时候,桑眉除了在找机关,也顺便想清楚了白明洲的情况。
    这幻境中再无任何能够伤害他的存在,忽然昏迷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自己。
    或许他是做了什么梦,所以才暂时没有醒。
    踏入修行界之后,他们就不会再轻易做梦。
    做梦的话不是忽有所感梦到了什么预兆,就是着了谁的道要在梦中斗法一番。
    而后者谁又能在白明洲的手里走过一招?
    那必定就只能是前者了。
    桑眉使劲戳了戳白明洲的脸颊,直将他白玉似的脸庞戳了一个小洞出来,“等你醒了,非得收拾你不可。”
    她趴在白明洲的胸口上,听着胸腔里心脏鲜活的跳动声,看着他光滑的下巴,低声喃喃,“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啊……”
    白明洲醒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桑眉干净柔和的侧脸,白的有些透明的肌肤像是稍纵即逝就会融化的冰雪。
    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安宁,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上去无端的生出了几分脆弱之感。
    白明洲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在桑眉的侧脸上亲了亲。
    然而在落唇的一瞬间,一只手横空划过来,挡在了白明洲的唇前。
    然而白仙君在夫人面前向来不要脸,干脆在桑眉的手心里啾啾亲了两下。
    桑眉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冷笑一声,“既然醒了,那就把汤快些喝了吧。”
    白明洲眼神警惕,“什么汤?”
    桑眉说,“我娘给你炖的补汤。”
    白明洲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没笑出来就感受到了桑眉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表情顿时一边,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能喝到小仙女亲自为我炖的汤呢,好生让人失望。”
    桑眉面无表情,“别失望,明天开始每天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白明洲沉默一瞬,伸手抬起桑眉的手,轻轻抚过,“这双手,就该用来拈花弹琴,不应当去沾染厨房的烟火气。”
    桑眉抽回手,“怎么说你都有道理。”
    她掀开纱帘,出去将那碗汤端了进来,“喝吧。”
    白明洲接过碗,第一口就差点吐出来,他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扇了扇,脸皱成了一团,“这是什么?”
    桑眉唇角弯了弯,眉眼中都带着笑意,她轻笑着道,“虎丨鞭汤呀。”
    白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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