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贺氏便被儿子的话安慰到了,她最怕的是儿子又将一去八年。
    “嗯,挺好的,以前你自己在边关,娘还不放心,这回带上娆娆,有她照顾,娘就不担心你了。”虽然还是不舍,至少贺氏能隐藏好了。
    陆濯顿了顿,道:“母亲,我既然要带上娆娆,接下来的半年,我便不会让她怀上。”
    贺氏愣住,这,这还能受儿子控制?难道儿子暂且不想与儿媳妇同房了?
    贺氏很想问,却不好意思跟儿子说太私密的东西,只好含糊地点点头:“行,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们还年轻,到了边关再生也来得及。”
    陆濯笑了:“多谢母亲成全。”
    他的笑脸,闺秀们抵挡不住,贺氏这个当娘的也难以招架,只觉得儿子想做什么,她都高兴支持。
    回松月堂的路上,魏娆好奇地问陆濯:“你都与母亲说了什么?”
    母子俩交谈之前,贺氏满满的心思都在她的肚子上,母子俩交谈过后,贺氏竟然一个字都没提了,而且魏娆看得出来,贺氏是真心不想提,而不是被陆濯训了不甘不愿地憋着话。
    左右无人,陆濯如实道来。
    魏娆何其聪慧,马上就明白,陆濯是不想她被贺氏唠叨催孕,才告诉贺氏,是他不希望她今年怀上。
    其实,贺氏在她耳边唠叨,魏娆烦躁归烦躁,却也不算什么大麻烦,贺氏的脾气,甚至只要她微微冷下脸,贺氏就不敢继续多说,可那样,贺氏心里终究有点不痛快,魏娆也不想给贺氏摆脸色。
    由陆濯出面解决此事,是最合适的办法。
    她只是瞥了陆濯一眼,他当场就给解决了。
    陆濯只是声音平和地叙述,并无意邀功,好像他帮了她多大忙似的,可魏娆心里很舒服,很愉悦,那是一种有别于帷帐间听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的愉悦。甜言蜜语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做出的事是真的。
    夜里歇下后,陆濯难得没有压过来。
    魏娆笑他:“出发去边关之前,你真打算当和尚了?”
    陆濯捏捏她的手,戏谑道:“昨晚梅开三度,郡主还未满足吗?”
    魏娆面皮发热,甩开他的手,再狠狠地拧了他一下。
    两人你躲我追的嬉闹了一番,最后又叠在了一起。
    魏娆也终于知道了陆濯所说的避孕的办法,对她没什么影响,陆濯那边费点事而已。
    重新躺好,魏娆点点陆濯的胸口:“二弟要当父亲了,你做大哥的,真的不羡慕?”
    陆濯抓住她的手:“羡慕,等咱们到了边关,我会奋起直追,郡主莫要推脱便好。”
    魏娆就又拧了他一下。
    陆濯继续去神武军军营当差,同时申请外调,等候元嘉帝批阅折子的时候,魏娆的木雕铺子筹备的差不多了。
    四月她便拿到了十套木雕的细节图,在这之前魏公公已经物色好了三位木雕老师傅与十来个学徒。魏娆避暑的这两个月,老师傅带着徒弟们潜心雕刻,第一批精雕与简雕的成品早拿给魏娆看过,接下来便是多雕几套。
    八月初,魏娆的木雕铺子“闲趣阁”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铺子外面摆了十套简雕的木雕,凡是路过铺子的大人孩子们都能看见,同时魏娆的酒楼广兴楼也有酬宾活动,凡是来店里吃席的客人,按照花费的饭钱多少都能得到一个或一套玩偶,就算这些大人不喜欢,只要他们将东西带回家,家里的孩子见了,没有不想要的。
    没过多久,孩子们就以能拥有闲趣阁的木雕为傲了,一起玩耍的时候,这个吹嘘自己有哪两套,那个吹嘘自己有哪三套,至于没有木雕的孩子,回家便去央求长辈给他们买。
    而英国公府的陆滨陆小公子,幸福地得到了一整套,从此他除了爹娘外最喜欢的人也从大哥陆濯变成了大嫂魏娆。
    八月底,四夫人再添一子陆涣,母子平安。
    至此,陆濯这辈堂兄弟就有七个了,而且七兄弟全是嫡出。
    武将之家,最值得高兴的便是子孙兴旺,等陆濯这七个兄弟分别成家生子,陆家只会越来越繁盛,哪怕有不成器的,可子孙足够多,总能培养出两三个优秀的子弟。
    转眼到了十月,老三陆淙也成亲啦!
    老三成亲,老二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凡是来陆家道喜的,哪个不要恭贺老夫人子孙兴旺?
    平西侯府的戚老太太羡慕英国公夫人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算一算,英国公夫人有七个孙子,她只有俩,长孙才得了一儿一女,次孙戚仲恺媳妇还没娶上!
    “老姐姐别羡慕,正月里微雨就要嫁过去了,她那身段,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英国公夫人笑着安抚戚老太太道。
    戚老太太只能这么希望了。
    前宅,戚仲恺眼看着陆淙一身大红嫁衣出发去迎亲了,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禁羡慕起来。
    戚仲恺不想一个人羡慕,凑到陆濯身边问:“老二都要当爹了,你着急不?”
    陆濯:“不急。”
    戚仲恺哼了哼:“我急,老二老实,老三欠打的很,真被他抢在前面生娃,肯定来我面前炫耀。”
    陆濯心中微动,三弟不敢来他面前显摆,可如果表妹比魏娆先怀上,戚仲恺会怎么做?
    好在,表妹出嫁后,他与魏娆也要动身了,他努努力,应该能领先戚仲恺。
    第122章
    老三陆淙的妻子陶氏,是个身材很是丰满的姑娘,面如秋月,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非常讨人喜欢。
    有的人看起来随和,其实未必好相处,譬如陆濯,有的人相由心生,真的就人美心善,譬如陶氏。
    魏娆一直觉得她与二弟妹乔氏有些隔阂,不是说妯娌俩闹了什么过节,其实每次见面两人都和和气气地说话,聊聊天气聊聊花草聊聊衣裳首饰,但也只限于此了,乔氏不与她交心,魏娆自知名声不佳,可能会被一些淑女闺秀不喜,便也不会上赶着去套近乎。
    但陶氏不一样,陶氏就像只快乐地辗转于各处花丛的小蝴蝶,与乔氏能亲近起来,与魏娆也能亲密地说贴己话,便是与贺氏、贺微雨这对儿低调到极点的姑侄俩,陶氏也能热情地在春和堂坐上半日。
    总而言之,陶氏一嫁进陆家,很快就与各房人都熟络起来。
    有次魏娆去四房,路上碰见陶氏与陆淙,两人打打闹闹小孩子似的,就像英国公夫人说的一样,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陶氏十月进门,腊月底诊出了喜脉。
    两个儿媳妇都有了身孕,二夫人高兴的啊,仿佛年轻了几岁。
    贺氏没在魏娆面前说什么,但魏娆第一次在子嗣上感到了一点压力,幸好她马上就要跟着陆濯外放了,不然等乔氏、陶氏的孩子前后落地,就算老夫人、贺氏不催她,魏娆这个年纪最长的大嫂也尴尬。
    “娆娆别急,有我这个例子在,没人会说你闲话。”四夫人温声安慰魏娆。
    魏娆心想,您与四叔最初那几年是一直没能圆房,她与陆濯,除了她来月事那几日,几乎夜夜温存,过于频繁,魏娆连陆濯各处骨头、肌肉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了,知道他身上哪里怕痒,哪里又喜欢给她摸。
    正月二十,贺微雨出嫁。
    以贺微雨的身份,她出嫁不必大办的,至少比不上陆长宁出嫁时的宾客满门,不过她嫁的是平西侯府的戚二爷,英国公老夫人做主,酒席还按照陆家嫡女出嫁的规格,而贺微雨的嫁妆,以大房出力为主,一众长辈们都送点,加起来也凑够了八十四抬,够体面了。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盖头下面,贺微雨哭得稀里哗啦的,感念姑母将她从偏远小镇接了过来,感念陆家女眷们对她的关照,感念表哥、表嫂替她张罗婚事,尤其是对魏娆,贺微雨为自己年少时的小心思无地自容。
    她哭得那么凶,戚仲恺都犯怵了,难道贺微雨并不喜欢他?
    满腹疑窦地将新娘子接回平西侯府,又被男宾们灌了一肚子酒,戚仲恺终于可以去新房了。
    他喝了七分醉,平时也不够讲究,醉醺醺地出现在了贺微雨面前。
    出乎戚仲恺的预料,眼前的贺微雨眼圈不红了,脸上也没有愁容,羞涩又温柔地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再为他倒上醒酒茶。
    戚仲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贺微雨当然很美,可戚仲恺更想知道她的心思,想知道贺微雨是听从贺氏的劝说违心嫁给他这个粗人的,还是她自己也愿意。
    “当初我去向你提亲,你怎么想的?”喝了一碗茶,戚仲恺直接问道。
    贺微雨紧张无措地看过来,这话什么意思?
    戚仲恺放下茶碗,挠挠脑袋,道:“就是,你自己愿意嫁我吗,还是伯母守城他们觉得我不错,你便顺从他们的意思嫁了过来?”
    贺微雨脸一红,害羞不想说,可是,见戚仲恺似乎很想知道答案,贺微雨便低下头,绞着手指道:“没见过二爷之前,我只听说过二爷的一些事,说您威风凛凛,说您声如狮吼,吓得好多贵女都不敢跟二爷相看。光凭传言,我也怕二爷,可那天在寺里见了二爷,我,我就觉得您挺好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令人恐怖。”
    戚仲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自己愿意嫁我?”
    贺微雨红着脸点点头。
    戚仲恺心里便燃起一把火,借着酒意,伸手将娇滴滴的美妻拉到了怀里。
    戚仲恺粗中有细,是个会怜惜人的,所以三日后贺微雨带着他回门,魏娆、贺氏都看出了贺微雨对戚仲恺的满意。
    陆濯对戚仲恺的品行很放心,从戚仲恺与贺微雨定亲后,陆濯就没担心过表妹婚后会过得不好。
    “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还劳戚兄多带表妹过来陪伴家母。”
    晌午吃席,陆濯郑重朝戚仲恺敬酒道。
    戚仲恺朗声笑道:“一家人,那都是应该的,我虽然不会喊你表哥,可以后伯母就是我亲姑母,我保证比你孝顺。”
    陆濯笑笑,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接下来两日,魏娆、陆濯分别去辞别了宫里的贵妃娘娘、闲庄的寿安君,连魏娆的大伯父承安伯也去告别了。夫妻俩的产业各有得力心腹照看,正月二十六,陆濯带着调任甘州守将的兵部文书,与魏娆出发了。
    路途遥远,要耗费月余功夫,魏娆只带了柳芽、碧桃这两个用惯的大丫鬟,以及十六个郡主府侍卫。陆濯带的是阿贵、赵松、赵柏,以及一队神武军亲卫。夫妻俩都经历过暗杀,再次远行,都做足了准备。
    甘州远在京城的正西方向,仍是滴水成冰的时节,魏娆除了偶尔下车去骑会儿马,平时都在车厢里待着,或坐或躺,百无聊赖。即便挑开窗帘想看看风景,外面光秃秃的一片,草未返青花更没开,寒风倒是不停地刮着,吹得魏娆面皮发僵,再也不肯探出脑袋。
    陆濯近乎讨好地伺候着自己的娇妻,很担心她一个不高兴,半路折回京城。
    魏娆倒也没有那么娇气,更何况这次去甘州,不是陆濯哄她去的,而是魏娆自己想去外面看看。
    “你之前在边关历练八年,是在甘州吗?”靠在窄榻上,魏娆将腿搭在陆濯的膝盖,好奇地问。
    陆濯拿起一条薄毯盖住她的腿,然后手伸进去,握着她的纤足道:“不是,以前是在平城,平城距离京城更近,甘州更靠西,位于我朝、乌达、西羌三国交界的地方。”
    正因为甘州位于三国交界处,所以对中原才极为重要。
    陆濯这次自请外调甘州,是真的想好好历练一番,元嘉帝敢把甘州交给他,也可见元嘉帝对陆濯的信任与器重。
    意识到甘州的重要,魏娆对甘州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陆濯随行带了甘州一带的舆图,取出来,展开,声音清越地给魏娆讲解。
    他长得俊美,也深谙讲书之道,明白魏娆的兴趣点在哪里,所以魏娆听得津津有味。
    “近几年边疆无战事,三国恢复通商,你会在甘州看到羌人、乌达人以及更远的西域商人,他们本族的语言与咱们中原大有不同,你听他们说话,就像听天书一样。”陆濯笑着道。
    魏娆眸光流转,不服气地问:“我是听天书,怎么,你能听懂?”
    陆濯笑道:“羌语、乌达语我都学过,不敢自称精通,但日常交流应该没有大碍。”
    魏娆顿时来了兴趣,让陆濯分别用羌语、乌达语说同一句话。
    陆濯张口就来,魏娆虽然听不懂,可看陆濯从容自信的样子,应该不是糊弄她。
    魏娆就跟着陆濯学了起来,两种语言都很复杂,魏娆决定先学乌达语,因为乌达的地盘比羌国大了太多,甘州城里的乌达商人肯定也会比羌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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