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余火的灰烬（2）

    房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连水翠初雨此刻也有些被吓住了，她再了解不过自己的姐姐了，而此时此刻，她看着兰御风琴，纤细修长而微微颤抖着的右手，拿着那把锋利精致的叉子，抵在空瞳奥火的脖颈动脉处，只要稍稍用力，空瞳奥火就会血溅当场，左手用力抓着空瞳奥火的胸口，手背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但是这些兰御风琴都不在乎，在她眼里，此刻，只有那个家伙，她只想要…一个…
    她一直以来，希望要的答案。或者说…
    能让她接受的，解释。
    ……
    房间里，只有魔力钟表滴滴答答的轻微的走动声，水翠初雨默默看着那两个人，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她现在，也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能…先放手——”
    ：不能，你还有三十秒息的时间。兰御风琴那淡漠而带着无尽冰冷的声音一字字传到了空瞳奥火的耳朵里，空瞳奥火看着此时的兰御风琴，那还是他认识的兰御风琴吗？或者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吗……
    “时间不太够啊…”空瞳奥火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兰御风琴，却是突然轻轻笑了出声。
    水翠初雨都觉得这个大鼻子家伙真是找死，你先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姐姐不就行了！姐姐再怎么样，那也是一个女孩，女孩嘛，不管如何，当她在意的人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她的时候，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这个女孩也是乐于去相信的，她宁愿去相信对方的可能是谎言的话，也不会去相信自己内心的直觉，这就是…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的姐姐，似乎之前看来，永远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的姐姐，那个比男孩子还直爽洒脱的姐姐，现在…
    还是逃不过“恋爱”的魔爪啊。
    “你是活够了，是么…”兰御风琴看着空瞳奥火，冷笑着道，右手微微用力，叉子又稍稍陷进去一点。
    “你知道，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都在想些什么吗？”空瞳奥火似乎一点也不紧张，不害怕了，用着轻松自然，却带着淡淡温柔的语气对着眼前这个马上要杀死自己的女孩说道。
    “呵，你就只有这些无聊的烂话可以说么。”兰御风琴似乎根本听不进去。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追上你的步伐，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肩并肩一起走在前方的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强敌，无论像是之前那样的怪物也好，迷雾也好，亘斯弗格也好，亡歌影冠…也好，我只想…”空瞳奥火似乎这句话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而现在，他似乎在这样的情境下，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来了——
    “能和你一起分担和面对，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在前方拼命，而我…只能在后面干看着！”兰御风琴愣住了，茶色的眸子里那种狠厉和冰冷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
    “你知道吗，我啊——”空瞳奥火看着屋顶，浅浅地笑了笑，那笑容竟然带着几分丝毫和空瞳奥火不相衬的气质。
    “以前可是不会有什么睡眠质量问题的哦，无论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我都可以一觉到天亮呢，就算是我曾一度被可怕的梦魇缠绕，但是我还是撑了过来，但是——”他看向兰御风琴，看向那一双缓缓变得柔软起来的眼睛，一字字道：“直到那一次…我们，两个，在那片巨大的荒漠，除了你和我，只有那个怪物，亡歌影冠，当时，你喝下了那瓶药剂，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美丽而代表着毁灭的火焰，一点点，吞噬，是啊…我只能，干看着，看着你和那个怪物进行生死战，我却只能——）”空瞳阿偶或下垂着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握成全，似乎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当你终于打败了亡歌影冠，可是你却无力坠落下来的时候，我拼命地跑，拼命的跑，你知道吗…当时，当时我看着你…我看着你坠落下来…”空瞳奥火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湿润起来。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我不知道我的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兰御风琴，是你，是你把我从那个原本灰暗，肮脏，低下的世界，一点点带上来的，是你给了我这个世界某种色彩，虽然阳风兄他们也是，但是，你是必不可少的…”
    兰御风琴的右手微微颤抖着，看着空瞳奥火，看着他那双已经渐渐湿润了的眼睛。
    “所以，你得负责啊…你把一个原本浑浑噩噩没有什么理想抱负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希望的家伙废柴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可是你却要就此撒手不管了，那么，那个家伙只能继续回归到那个灰暗的世界，每一次，我看着你的背影，那就像是阳光一样，无论白天黑夜，那都是如此明媚的光芒，指引者那个叫做空瞳奥火的笨蛋一直追随着，追随着，如果你死了，那么，或许那个空瞳奥火，会再次回到原本的状态，甚至…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
    “从那次以后，尤其是我看到你那几缕白色的头发，我就暗暗发誓，我不会再躲在你身后了，我也不会在充当一个可有可无，在后面看热闹的家伙了…我想追上你，我想和你并肩行走，我想……我想…”空瞳奥火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握住了兰御风琴拿着叉子的右手，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此刻说话的已经不再单单是自己了似的…而是另一个空瞳奥火在说话…
    “不再看着你的背影，而是看着你的脸，和你一直…在一起…”
    ……
    “当——”叉子掉落在地，兰御风琴那双茶色的眸子也湿润起来，左手松开空瞳奥火的领子，慢慢捂住嘴，水翠初雨也是面色复杂，但是那双粉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欢喜和佩服。
    “阳风兄说的没错，我…是一个脆弱的，男孩呢…很多话，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我似乎想通了，不管如何，我至少，要说出来，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自己也有点…变了吧，虽然我现在，可能..那个…”空瞳奥火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手足无措的男孩，傻笑了一下，挠了挠有些乱了的头发，道：“可能还是追不上你，但是，我绝对已经有可以不拖你后腿的能力了，请你——”
    “别说了。”兰御风琴低着头，轻声道，空瞳奥火不再说下去，看着兰御风琴。不管如何，不管结果如何，自己总算是，说出来了，心里…
    真的，畅快了很多，很多呢……
    原来，能说出来，真的，很好啊。
    ……
    屋子里暂时陷入了安静中，只能听得到兰御风琴微微的喘息声。
    水翠初雨看了看自己左前方的空瞳奥火，微微低着头，隐约能看出来他的脸有些红，也是，把这些话说出来，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呢，尤其是对…兰御风琴。
    而兰御风琴，。在自己的右前方，也微微低着头，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胸口微微起伏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咳…那个…先，先不说这个了，那个…我其实是来给你们俩通风报信的呢，我带来的那个餐盘，你们可要仔细找找哦，那…那就这样吧，我，我先走了啊…”空瞳奥火说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瞟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兰御风琴，离开了。
    ……
    水翠初雨暂时没有去管兰御风琴，她知道姐姐需要静一静，而是走向了那个很大很华丽的餐盘，上面摆放着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菜肴，但是水翠初雨可是丝毫没有胃口，她按照空瞳奥火的“暗示”，额，虽然那已经和明示差不多了，直接把那些菜肴端下去，拿起那个餐盘来回上下颠倒，末了苦笑一声，摇摇头，从盘子底部拿出来一张似乎是黏在上面的字条……
    “这家伙…真是蠢得…”水翠初雨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的兰御风琴，兰御风琴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抬起头，茶色的眸子显得异常的宁静，是的，宁静，很少从兰御风琴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像一潭水一样的宁静，那感觉好像和墨银冷阁有几分相似了。
    “写的什么？”兰御风琴轻声问道。
    “额…那个大鼻子家伙说他已经给我们探好了路，今晚午夜时分他会来接我们离开这里的，就这么多。”水翠初雨说着，把字条递过去，但是兰御风琴微微摇头，随后来到餐桌旁，默默坐下来，拿起一杯刚刚从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口，那有几分暗淡的茶色眸子，似乎也亮了起来。
    “姐姐……”
    “傻愣着干什么，不吃点东西，怎么能有力气逃出去呢？”兰御风琴回头对着水翠初雨笑着道，那笑容，让水翠初雨差点哭出来，是啊，熟悉的那个兰御风琴又回来了，那双原本已经带着颓废和迷茫的茶色眸子，现在，仿佛又沐浴在了阳光下，如此明媚，充满希望…
    但这一次，却是他，给了这双眸子…如此的…色彩。
    “好嘞——”
    ……
    “我知道你还没走。”兰御风琴一边吃着东西，在心里却默默联系着那个家伙，因为自从那一次，她惊讶地发现空瞳奥火竟然可以直接联系自己的心里，和自己直接对话的时候，那很像是土卫沙门的幽蓝锁链，但是又更厉害一点的样子，她就似乎也可以隐约感觉到空瞳奥火了，如果他在附近。
    “额…被你发现了啊。”另一边，空瞳奥火的意思通过特殊的意念交流，也传达了过来。
    “你一定还有很多，字条上没写的东西，要告诉我吧。”兰御风琴在心里轻轻问道。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
    “怎么，不习惯？”兰御风琴微微挑起眉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旁水翠初雨注意到了，楞了一下，姐姐这无缘无故笑什么？
    “不是，就是…感觉和你以前说话的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就是，大大咧咧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吗？呵呵，好啊，正好我也懒得改了，看来你是经不起一点点温柔的对待呢，就喜欢被虐待是吗？可以，满足你，大鼻子奥火。”
    不知为什么，最后那几个字在空瞳奥火听来，带着几分调皮和高兴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释清楚了，虽然那时候自己的嘴巴仿佛是另一个自己控制着似的，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说出来这么…牛逼的话…而且也是让自己差点钻到地缝里的话，太…不好意思了。
    但是听到“大鼻子奥火”这个称谓，空瞳奥火也是放心了，这意味着，不管如何，她，原谅自己了。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你，但是，今晚先出来再说，多吃点啊，好好睡一会儿，这样才有精力。”空瞳奥火笑着道，二人间的对话，也轻松了不少，仿佛还在学院城一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她…发现了怎么办？”兰御风琴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空瞳奥火愣了愣，才知道兰御风琴说的谁，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就是在冷阁的帮助下，我才能接近你们啊…请你不要多想，好吗，兰御风琴，你所有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请你现在好好休息，毕竟我都——我都那个说那种话了，我…那个…”他又开始语无伦次了，兰御风琴听到“冷阁”这个称呼的时候，眼睛里黯淡了几分，但是听到后面的话却又放心了几分，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你要是敢有一点骗我的，你就等着——”
    “烤成脆皮鸡，知道啦。”空瞳奥火笑着打断道。
    “哼。”、
    “好了，我先走了，记住啊，午夜，那个…晚上见——”最后三个字把兰御风琴逗笑了，水翠初雨问道：“怎么了姐姐？你的表情怪怪的。”
    “没事，吃吧，初雨，养精蓄锐…接下来…”兰御风琴茶色的眸子里，似乎划过一道淡淡的火花…
    “该是我们…‘风与银’，反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