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量力而行

    霍亨弗里德学院的大师姐，是一定有些派头的。光是看她那不输于雪妍等中间三女的身材，便知道她那份派头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我的眼睛并不只是瞄在她那傲人的身材上...差不多同时，我已经看清了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正是刚刚和我达成同盟协议不久的洛塔尔。看着他跪在那里的身影，我叹了口气，这家伙也没跟我说实话呢，同盟的时候一直和我吹着大气，说什么在霍亨弗里德学院里，除了斯库尔学长，他算是二把手...眼下看他卑微地跪在那什么大师姐脚下...嘿！就这还二把手呢！
    算了，不嘲笑他了，就我的处境而言，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让开点，让开点！”南希突然发话了，我这才发觉，我们正跟着她的庞大身躯，慢慢地在人群中向前挤着，她比我和柯利弗可要厉害多了，没几下便挤进了圈中，让我们得以以更加醒目的位置观看这场可能随时开打的战斗。
    那位被称为大师姐的女骑士却是纹丝不动，在我们向前挤动期间，她连看都不看地上的洛塔尔一眼，只是直勾勾地往前盯着...说实话，由于角度稍高，而雪妍等三人又靠的很近，我也分不清楚那位大师姐究竟在盯着谁...我只知道，这样的眼神，通常都代表着刻苦的仇恨。
    雪妍嘛，我是真想不到她会去和什么人结怨的。而现在跟着我的梨佳也不大可能。所以虽然看不清那位大师姐在盯谁，我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
    “滚开！”一句冷冷的回答之后，那个大师姐向前走近了两步，很清楚地指着三人中的泰兰，“贱人，给我滚出来！”
    围在周围的希欧多尔骑士们个个交头接耳，显然都不明所以，但看那些霍亨弗里德学院的骑士们，却一个个默不作声...我心中一怔，难道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由头吗？
    泰兰倒是很淡定，把脚一抬便要走向前，可是在她面前的雪妍却伸出手去拦着了她...真的是没想到，雪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义气来着？
    但雪妍紧接着冒出来的一句话，却差点让我从南希的肩头上摔下去，“我们大团长的女人，是你可以随便呼唤的吗？”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尤其是南希四周的，本就有几个和我们同校的学员，也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看见我正坐在南希肩头，便在那里议论起来...“大团长又有新的女人了吗？”，“这一个好像最近是有看见她出入我们营地呢，可能是真的！”，“什么可能？就是真的！我亲眼见她和瑞丝一起为大团长加油呢！”，“说起来，那个瑞丝好像也...”，“嘘！小声点，人家天天拿龙虾来，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我羞得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可偏生南希又把我托的那么高，想要从她的肩头爬下去，可是她一只大手上来，像拍小孩似的拍在我的腰上，同时警告了一句：“别乱动！”
    说真的，我也挺怕南希的，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怕，她太壮实了，那只手也太壮实了...
    可是不动归不动，心里却是如同乱麻一般，雪妍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梨佳，居然在一旁窃笑，也不帮我解释...我的天哪，就连泰兰也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都不分辨！这...这...这...
    “你们大团长的女人？”那位大师姐又向前踏上一步，“你们大团长是哪位啊？”
    我用手遮住了双耳...除了掩耳盗铃，我还能怎么办？
    “你有资格问吗？”雪妍真是奇了怪了，和往常大不一样，句句都像是巴不得和对方打一架的意思。
    通常来说，有派头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口气，那位大师姐当然也不例外。她一跺脚，捏起拳头就向着雪妍冲了过去，后者自然也不含糊，双手一错，就迎了上去。
    我很久没看见这样的打架了，尤其还是两个女生...这些年见过的女骑士决斗那是肯定少不了的，但是希欧多尔学院的女骑士们却很少进行这样的步行肉搏战。这一来嘛，她们本来就很少受到过这样的肉搏训练，二来，一听说女骑士开打，她们的坐骑已经屁颠屁颠地扛着兵器跑去助阵了，哪里还会打什么步行战。尤其对于一些喜欢生事的女骑士，更是出入都把坐骑带在身边，一言不合就翻身骑上去，纤手一指竞技场，然后便一骑绝尘...
    雪妍的招数是既在我的预料之内，又让我有些意外...她从前是和我一起在街上打过小混混，但那几手号称跆拳道的玩意儿其实和儿童健身操的区别并不大，加上后来出国的时间又早，所以武功根基肯定是带了杏月的影儿...这一点从她的起手势就看得出来，和半年多前在横滨请我喝茶的那个老头的姿势差不多，都是空手道的起手规格。只不过雪妍实在比雅美她爹的架势要稳的多，快的多，也要好看的多。我看到她的姿势后猜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恐怕雅美父亲的那几手也是杏月教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未来老丈人学武的时间太晚，根基又差，所以比起雪妍的招数，那是远远不如...也不好太贬低他，毕竟那一日在小庭院里，这位老丈人虽然输给了我，也让我对付的很吃力。换了当时是雪妍的话，我早就输在她手里了。
    但是这一点也恰恰是让我感到意外的地方，因为她的功夫实在太棒了，差不多已经是我所见过的空手道高手里最厉害的了，即使我们现在距离她们交手的地方不近也不远，依然能听得到雪妍手脚挥出时的强劲风声。
    至于那位大师姐，同样让我感到吃惊，刚开始的时候看她没命地往雪妍扑去，还以为是类似于恶妇撒泼似的扭打，但仔细一看却不是这么回事。她的拳术应该是目前相当流行的军方近身格斗术，腕，肘，膝，踝等各关节都相当的灵活且招数多变，攻势凌厉的同时又兼顾了防守。和雪妍互相对手了几分钟下来，丝毫没有落在下风...甚至于在大部分时间段里，她更像是控制着战斗节奏的一方。
    我继续看了几招，便又忍不住想从南希肩头跳下去了...因为感觉再这么拖下去，雪妍可能会吃亏。空手道讲究的是中距离格斗，因为强力的拳招和腿法都必须要有一定的空间才能施展的开来。而那位大师姐却是一开始就几乎和雪妍零距离接触，根本没留下什么空隙。如此一来，近身格斗术根本就是空手道的克星。
    还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雪妍突然反手扭住了那个大师姐的一条手臂，然后忽地一下来了个弯腰，接着屈膝，弓背，低头，挂手...一个极为标准的过肩摔，把那个大师姐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看来杏月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子，竟然让她空手道和柔道双修...哦对了，还有她的双枪...嗯，看起来她的功夫是标准的远中近平衡发展呢。
    那个大师姐也当真了得，凌空平翻了个筋斗，竟然双脚着地落在了沙滩上，虽然落地不稳，还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但到底还是站住了脚。
    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大师姐，但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绝对不会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果然，她稳住身子以后，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西蒙...”呐喊声又长又嘹亮...这是要变身的前奏吗？
    围观的人群中立即发出了一阵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发生晃动的地方，挤出了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悠悠哉哉地走到了那大师姐的身边...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这个大师姐的喊叫分明是在召唤坐骑，可是我却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坐骑，感觉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很无奈很不愿意的心理状态，否则怎么会摆出这么不情愿的样子？
    甚至就连他的口音也是如此...只听他用拖沓至极的声音问道：“干什么啊？又要打架啊？”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起哄...我一下子就明白这个男生的心理了：不管各个学院的内部环境究竟是怎样的，阴盛阳衰也好，阳盛阴衰也罢，说到底，此时此刻的这片沙滩是男骑士们大战的赛场。在这样一个阳气极重的环境下，承认自己是女生的坐骑，可是要付出不小胆量和颜面的。何况这个西蒙又不像几天前我被瑞丝骑的时候一样还带着面具，他可是直接把那张脸暴露在公众面前了...围观的人这么多，显然不止是只有我们两家学院的在内。
    但那位大师姐显然不想考虑这些，也不想给西蒙有时间考虑这些，她一把抓着西蒙的后衣领，膝盖往对方的膝窝一撞，便撞的他往前跪倒在地，然后也不等那西蒙把腰挺起来，抬腿就跨了上去。
    看得出来，大师姐是个对自己骑术很有信心的骑士。
    对方既然来了坐骑，那雪妍也应该让坐骑上吧？她的坐骑不就是我吗？这下是真的该轮到我上场了吧？
    我刚想动，又被南希一把给抓住了。
    “唉...大团长啊，”她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可事实上，她这么高的身子，又同时扛上了我和柯利弗，周围的人怎么可能不注意？尽管如此，我也只能乖乖地听她说道：“自从梨佳小姐进了我们学院以后，你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学院里排名第一的坐骑吗？”
    这是我的坐骑生涯中，第一次被人提醒我有些“不自量力”...我叹了口气，还真不能反驳南希，这倒不是怕她，而是真心觉得她说得对，只要梨佳还在希欧多尔，我恐怕永远都当不了这个第一。其实我并非没有自知之明，更不是没把场中的梨佳看在眼里。而是刚才那个大师姐召唤坐骑的嘹亮高吼，让我一下子有了种热血澎湃的感觉...我多么希望雪妍也这么大声地召唤我一下啊。我可不会像那个西蒙一样，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然而雪妍没有召唤我，尽管以她此时的角度，肯定早就看见我了。她只是轻轻地一笑，将双手抱在胸前，然后稍稍分开了一些双腿...梨佳一个跃步就跳到了她的身后，又以一个煞是好看的姿势转着身地向地面降低高度，然后便又是娇柔又是妩媚地将半个身体从雪妍胯下钻了过去，接着轻轻一拱身，已经把雪妍从地面上平托了起来。
    我看的是又喜又愁，又乐又妒...她们的配合度如此之高，已经不是用‘完美’这个词可以形容的了。但正如雅美所说过的那样，她们还真是没有我也能活的棒棒的...只要看一下刚才这番天衣无缝的动作衔接，就能明白，她们才是真夫妻！
    就连南希也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大团长啊，我真有点替你担心了...”
    梨佳驮稳了雪妍之后，又是一个附身，轻轻地伸手在地上摸到了两根合金杆子，那本是用来支撑帐篷的，但从我们在此地宿营的第一天起，就不知被谁从帐篷上拆下来，用来压大家的餐布了。她把这两根杆子往上递给了雪妍，接着又像那天我驮泰兰一样，双手后翻，轻轻地托住了雪妍的双足。对面的西蒙也依样画葫地用双手做了那位大师姐的脚蹬，那位大师姐则从腰间拔出了长刀。
    梨佳的坐骑功夫固然不赖，但那个西蒙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起来，在身上没有挂脚蹬的时候，用手去做骑士的脚蹬是很自然的事，但其实，这根本不是只要握住对方的脚就行了那么简单的。因为脚蹬的作用不仅要能够帮助支撑骑士的双脚，同时还不能限制骑士双脚的自由，因为那双脚还需要随时地轻轻踢打坐骑来发布命令。所以既要握的稳，让双手就像是长在对方脚底一样，又不能握的太死...正如骑士不握缰绳的骑法一样，以双手做蹬也是衡量坐骑水平的一项重要标准。
    双方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眼看着又要开打了，洛塔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又一次往他们家大师姐的面前一跪，像个怨妇似的喊道：“不要...不要啊...”
    大师姐那柄长刀架在了他的颈中，“再废话！我先砍了你！”
    洛塔尔起身，转身，转到了那个大师姐看不到的方向，然后向着我这边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人群中。
    我明白，这个演足了戏的家伙在向我表明，他的意思有两层，第一，他已经尽力地劝过了，第二，这场架任她们随便打，都不会影响我们两家学院的同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