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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三嫁_分节阅读_8

    “胭脂啊,你觉得,我们这个做爹的对你们怎么样?”胡澄劈头问了这么一句。胭脂的眉皱了一下接着想都没想就道:“很好啊,爹爹,虽然说你识的字不是太多,家里书房差不多是摆设,但你打战勇敢,到了现在,得封侯后,对我和娘都很好。”
    胭脂的安慰让胡澄的眉稍微松开了那么一小点,但也只有那么一丝,就又重新皱起:“那爹爹问你,我对二娘大郎,甚至你刘姐,对他们,又怎样?”
    “爹爹你心里有答案的是不是?您晓得,您对二娘大郎,刘姐,都是我和娘有什么,他们照样有什么。可是爹爹,刘姐她,和娘不一样。”
    “我也晓得你刘姐和你娘不一样,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被吸引,进而求曹相公把她给我。这么些年,她给我生下二娘大郎,二娘大郎都被她教的很好,我有时带大郎出门,都会听到虎父无犬子的赞扬。可是就方才,我去安慰二娘时候,说出的话,才让我觉得,我压根不明白你刘姐。”
    这样长长一番话,让胭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然胭脂额头也有小汗珠冒出来,爹爹你和做女儿的说你和妾室之间的事,这样真好吗?
    可胭脂再回头想想,自己爹的那些朋友,家里的那些女眷,有这样七弯八绕心思的还真不多。爹爹以为都是平常的事,在她们那些有七弯八绕心思的人看来,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事。
    或者,在自己父亲看来,对刘姬已经非常好,但在刘姬看来,就是满满的抱怨。
    “我娶你这样的女人回来做什么?既不柔顺也不聪慧,除了有张脸,你还有什么?”当日夫妻大吵时候,英国公府次子的话又在耳边。
    那时的胭脂勃然大怒,自己对待丈夫,自问从无半分不是,他要的却不是这样的女子。胭脂垂下头,若是现在的自己,听的当时这话,估计连气都不会生,而是让人收拾东西回家来。原本就不合适的两个人,硬拗在一起,还要做一辈子的夫妻,真是让人想想就害怕。
    “咳咳,胭脂,我不该和你说的,你毕竟是……”胡澄得不到女儿的回答,只见她低垂着头,只能看到她头顶乌黑的发,于是胡澄忙对女儿说。
    胭脂抬头对父亲一笑,接着道:“爹爹,刘姐也好,二娘也好,大郎也罢,虽然说起来都是我们家人,可是,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就这么一会儿,胡澄那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脸,此刻一下就变了,接着胡澄叹气:“为什么呢?”
    “爹爹,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像我嫁过两回,两回的公婆,虽然都休了我,但他们,其实是不一样的。英国公府,是规矩严谨,他们不是号称祖辈在唐时就已发迹?林府尹家,虽然说发迹也晚,可是林夫人和母亲,是不一样的,林夫人处处想着京城世家的风采,想着要学他们的规矩,可偏偏学了个皮毛又怕人讥笑,于是就时时刻刻做出,自己是很懂规矩的人来。爹爹您瞧,就这么两家人,都各不相同,天下这么大,谁家又个个一样?”
    胡澄虽然知道天下人是不一样的,可他认为,这天下拳头最大,那爱吟诗作对的文人酸子,简直让人腻歪的慌。特别是对女人,只有给她钱,对她好,和她生儿育女,这女人,心不就会在丈夫身上了?
    那什么风花雪月的,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那甜言蜜语,又不能当钱花?王氏就算进了汴京城痛责自己一顿,可过后两夫妻还不是好好的?
    “爹爹,你不晓得的,所以你不晓得,刘姐嫁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委屈。”胭脂终于敢把这句话说出来,胡澄脸上现出错愕:“她委屈,可我从没亏待她。”
    “可她要的,不是你能给的,而她要的,你也不会给。”胭脂迅速地戳破胡澄的念头,这让胡澄脸上的肉抖了抖,接着就看向女儿:“不对啊,胭脂,你是怎么想出这些事的?”
    “我看书啊,爹爹,家里的书房不是一直做摆设吗?我被休回来之后,就每天都在中的道理,久了不就明白了?”胭脂的话让胡澄又哦了一声:“你既想通了,为何不肯再嫁?”
    “就是因为想通了,才不肯再嫁的啊?爹爹您瞧,我这样的性子,又受不得委屈。若等再嫁了过去,大姑子啊小姑子啊,丫鬟婆子啊,公公婆婆啊,都要把委屈当甜的来受着,那我怎么能受得了?”
    “胡扯,什么丫鬟婆子敢给你委屈,她们要敢,打她们一顿。”胡澄被女儿的话说的笑了,胭脂的眼又眨了眨:“她们是不敢明着给,可是背地里给的,可多了。算了,爹爹,我也不和你说这个了。您啊,也别怕,却和刘姐说说二娘子的事。”
    “胭脂啊,我不是怕,而是我觉得,你刘姐这些年来,和我之间,越来越不一样了。”温柔顺从,恭敬侍奉,刘姬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可是总觉得缺了一点。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点,这些年,是越来越明显了。胡澄长叹一声,胭脂没有再劝自己的爹,而是伸手拍一下他的肩:“爹啊,这是您老人家的事,我呢,也就说这么多。我困了,要回去歇着去。你不晓得,三婶子一早就来,和我亲亲热热的,我腻歪的慌。”
    “你三婶要和你亲热,也是……”胭脂举起一支手:“别,爹,您晓得的,横竖这几个人啊,我亲热不起来,我走了。”
    没大没小的,胡澄骂了女儿一句,又在那思索半天,才决定还是听女儿的话,去寻刘姬问个究竟。
    胡家这两妯娌在王氏房里坐了半上午,王氏陪着她们真是腻的慌,连早上的饭都耽误了,快到午时才吩咐摆放。
    一听摆饭胡二婶的眼就亮了,这家里的饭菜可比自己家里的好吃多了,胡三婶却笑吟吟地道:“怎么也不见大哥,按说这吃饭,该等大哥回来一起。”
    “我瞧啊,大哥定是去那小妖精那里去了。”胡二婶恨恨地说了这句,才又道:“大嫂,您凡事都要立起来,那小妖精,怕她做什么?”
    胡澄爱上哪吃上哪吃去,王氏从不在意,送饭的人已经进来道:“夫人,刘姬那边方才遣人说,今日老爷在那边用饭。”
    ☆、第11章 挨打
    王氏尚未回答,胡二婶已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吓的丫鬟打了一个寒颤。胡二婶拍完桌子才对王氏道:“大嫂,有句话你定不爱听,可我也要说。这外头来的 妾,就是那买来的牛马,想要她听话,就要打着骂着使,等她乖顺了,再给口吃的,隔个三天五天,让大哥去和她睡上一遭。她经了这样的事,对大嫂您也才有敬畏 之心,不敢在那妖妖化化。像大嫂您这样的,待这妾这么温和有礼,瞧她吃的穿的戴的,都是那花花绿绿的,把大哥的心都勾走。对您也毫无敬畏之心,大嫂啊,但 凡您有几分威风,也不会让胭脂被人休了两遭。”
    胡二婶说的是痛心疾首,王氏压根就没往心上去,自己的日子,自己过,管别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胡三婶瞧见王氏的神色,从她心里想的来说,胡三婶也是想让王氏把管家权给拿回来的,毕竟从刘姬手里拿东西,哪有从王氏手里拿东西这么轻松?于是胡三婶又柔柔开口:“大嫂,您别觉得丢脸,我们是亲妯娌,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待你好?”
    真是一个个都亟不可待地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果然一个个都没什么长进,只盯着别人家里的东西,自己个不想去挣。王氏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菜:“吃饭,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个王氏,简直是一点刚性都没有。胡二婶心里对王氏越发鄙视,把碗一放就对胡三婶道:“三婶子你在这陪着大嫂,我去把大哥拽回来,哪有放着正室在这一个人吃饭,他在那陪小妖精吃饭的礼?”
    胡三婶也想让胡二婶去试试刘姬的底细,于是对胡二婶点头,胡二婶卷起袖子正准备出门又想起方才找不到地方的事,于是点着屋里的丫鬟:“给我前面带路,告诉我那刘氏住在什么地方?”
    丫鬟怎敢应,只是去看王氏,见王氏点头,这才战战兢兢道:“院君请随奴来!”胡二婶见下人们这么听话,不免一阵得意,下巴一翘,果然对下人们要凶一点,下人们才肯听话。那像王氏,在家乡时候那么凶悍,等一进了汴京城,就吓的胆子小的连个妾都不敢收拾。
    胡二婶大摇大摆地走了,胡三婶还要和王氏攀谈几句,却见王氏已经端碗吃饭,一言不发。胡三婶脸上的笑不由凝滞在那里,本想帮胡二婶说几句,可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王氏唇边笑容闪现,自己丈夫也久不见泼妇了,就让他见见又何妨?
    丫鬟一路上不敢和胡二婶说一个字,眼看刘姬所住院落在望,丫鬟急忙停下:“院君,此处就是刘姬住的地方。”
    胡二婶本想叫丫鬟跟了自己进去,见这丫鬟一脸不肯,想了想就叹气:“定是我大嫂挺不起腰子,让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受苦。你放心,等今日过了,就不是这样了。这家里妾室当家的事,再不会有了。”
    说着胡二婶把袖子又卷高一些,就往院里冲去。
    丫鬟本想回去,可又觉得王氏定会想要知道胡二婶进去后的事,于是蹑手蹑脚地在院门口想听一听。
    胡澄到了刘姬院里,刘姬接着,听胡澄问出话来,刘姬的眉只是皱紧,一言不发,任凭胡澄怎么问,刘姬都只得一句,在家从父,二娘子听从父亲的话,这也是平常事。
    这让胡澄更加暴躁,想要离开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坐在屋里。瞧着时候差不多,刘姬还是像往常一样,吩咐人摆饭,亲自服侍胡澄用饭。
    胡澄心里不高兴,就让人倒了两杯酒,酒一落肠,胡澄看着刘姬就道:“你若心里真是委屈,你和我说,当日我并不是不能……”
    胡澄话尚未完,就有个丫鬟面色有些发白地进来:“老爷、刘姬,院君来了,她说……”丫鬟话还没说完,胡二婶就走了进来。原本胡二婶只想着让王氏瞧瞧,这头该怎么出,等进了刘姬的院子,见里面遍植名花佳卉,窗下一丛牡丹正开的好,院墙边几竿修竹,绿茵茵的十分可爱。
    登时心中火气就上来了,接着心中又开始鄙视王氏,一个妾的院子都比你布置的还好,你哪叫什么国夫人,这样的妾,就该住马棚里去,一天照三顿地打。
    于是胡二婶走进来,扫了眼刘姬房里的摆设,见也是这样素雅,这才对坐在那的胡澄道:“大哥,说来你房里的事,不该我们说一句的,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妾的院子,花花绿绿的,比正室的院子还好,来个人,要怎样笑话我们家?”
    胡澄见胡二婶闯进来,眉头不由皱起,接着又想当初在家乡住着的时候,这也是常事,因此正打算叫胡二婶过来一起吃饭,谁知听到胡二婶说了这么一句,胡澄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想解释两句是王氏愿意这样,并不是自己存心的。
    于是胡澄咳嗽一声:“二弟妹,并不是如此,你大嫂她性子就是如此,不喜管事,又说这样大家她当不来,这才让刘氏管家。”
    若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刘姬对王氏还有几分敬重的话,那么对胡二婶妯娌两人,刘姬对她们真是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起,此刻听的胡二婶这种种不满,她谨守姬妾本分,并不敢说一个字,只是恭敬地站在胡澄背后。
    胡澄这话听在胡二婶耳里,就是标准的托辞,于是胡二婶冷笑一声就对胡澄道:“大哥,你这话要是说给别个,只怕别个还会信,可是说给我,我可不会信。大嫂 个多么刚强的人,那么些年你不在家乡,亲家公也没了,她拖着胭脂一个孩子,那村里不常有人想欺负她,全是大嫂一人把他们都轰走,定是你护着这妾室,才让大 嫂有苦说不出。”
    胡澄听的村里常有人欺负王氏胭脂,那眉头不由锁紧:“我记得我交代过二弟三弟,和你们也说过,我走了,要互相帮衬着些,怎地还有人欺负?”
    胡二婶不料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救:“这不是有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吗?大哥你也是晓得的,那样村里,一个母亲带着个吃奶的娃娃,还要下地,就算我们能帮忙些,也比不上家里有男人来的好。”
    王氏和胭脂都不是爱诉苦的性子,刘姬的教养也让她不会对胡澄说什么委屈的话,舜华被她教的和她差不多。于是胡澄虽有两房妻妾,两个女儿,可是那种小儿女撒娇诉委屈的事,他是从没经过的,此刻听的胡二婶这么说,胡澄的嘴不由咕嘟起来:“她从没和我说过。”
    “大嫂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定是一进汴京城,就见大哥你有美妾在旁,又被美妾迷惑,压的她翻不起身,她怎么和你说?”胡二婶一口一个刘姬迷惑胡澄,欺压王氏,刘姬在旁听的脸色煞白,想要辩白却又见胡澄在旁,不好辩白的。
    胡澄却是在想胡二婶方才说的话,妻女在家乡时候,定过的苦,这个胡澄心里也清楚几分,但没想到胡二婶说竟比自己想的还要苦,胡澄就有些恍然。
    胡二婶不见胡澄说话,以为自己已经把胡澄说服,此刻胡澄正心中有惭,此刻不趁胜追击,要待何时?于是胡二婶用手一拍桌子:“大哥,我晓得你被这人迷惑,舍不得说她一句,大嫂惦记着你们夫妻恩爱,也不肯说什么,可我们外人瞧不过。”
    说着胡二婶伸手一抓,就把刘姬的头发抓住。刘姬从来都是严妆的,胡二婶这一抓,她没有防备,于是头发的簪环花冠,被抓的掉了一地。
    胡二婶听的这一地的叮叮当当,再一瞧手中抓下来的,竟是一根白玉簪,那白玉簪通体光润,一瞧就是好东西。
    胡二婶恨的牙痒,给个妾都戴这么好的东西,自己这些做弟妹的,倒一点接济都没有。胡二婶顺势就把那玉簪揣在怀里,又去抓刘姬,口里还在骂道:“小贱人,仗着生的好,就把正室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没人管的了你吗?”
    刘姬真是被吓的花容失色,想要叫救命却又觉得小题大做,想要骂几句却又觉得和这种乡下女人对骂,简直就是堕了自己的身份。因此刘姬只是闪避,屋里服侍的丫鬟们见状,想上来拦,可是她们哪是从小下地干活,粗手粗脚的胡二婶的对手?
    再说丫鬟们心里还记得胡二婶是胡澄的弟妹,因此不敢用上十分力气,胡二婶只用胳膊一掀,就把丫鬟们都掀的后退两步,上前一步就又抓住刘姬的胳膊,噼噼啪啪往上面打起巴掌来:“贱货,你真以为没人收拾你?”
    胡澄见自己才一愣神,怎么爱妾就被胡二婶抓住打?想上前去拉开,偏偏自己又是个男人,忙让人去请王氏。这边在劝道:“二弟妹,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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