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十一点半的时候,阮映卧室的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发出声响。
    起初,阮映以为这是什么鞭炮的声音,但她很快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拉开窗帘。
    这一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楼下的蒲驯然。
    以为是幻觉,却又切实存在。明明不久前还在感慨不能一起跨年,可现在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那次台风天。
    不同的是,这一次街道上的路灯不再是一闪一闪的,蒲驯然则是一身的黑衣黑裤,少年清风霁月,脸上带着光。他手上似乎还是拿着上次的那包奶糖,这次又多了一样东西,是带给阮映的新年礼物。
    阮映微微探着身子看着楼下的蒲驯然,声线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蒲驯然,你不是在外地吗?”
    蒲驯然仰着头看她,满脸的笑意,声线又痞又哑:“阮映,新年快乐啊。”
    他没说的是:我见的人越多,就越想你。
    落俗不可避免,浪漫至死不渝。
    第49章 做坏事
    大年初一的中午蒲驯然就乘坐飞机重新回了天津。
    他回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为了和阮映一起跨年。她答应过陪他一起跨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约。
    昨晚蒲驯然是在外婆家里吃过年夜饭之后才出发到了机场,那会儿是北京时间19:30, 他乘坐20:35的航班回到烽市,落地时间是23点。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 蒲驯然的一颗心也安耐不住,只想快点见到阮映。
    当然,除了和阮映跨了年, 蒲驯然也不忘抽空回家看了看那些水母。虽然早有吩咐阿姨帮忙照看,但始终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这一切都忙完,他给阮映发了个消息:【我出发去机场了。】
    阮映算是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会儿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到消息时,她突然有一种冲动, 想去送送蒲驯然。
    于是她从床上起来,搭配了一套小清新风格的冬装,临出门前还对着镜子再三查看了一下, 最后拿出自己一直都不怎么用的那只豆沙色口红。
    阮映的长相本就偏清纯系的美丽, 五官长得好看,皮肤也白,化妆对她而言真的可有可无。但口红一抹,气色看起来的确更好一些。
    她有些紧张, 也有些心虚,出门的时候对奶奶说:“奶奶,我出去玩一会儿,等下就回来。”
    奶奶乐呵呵的,也没问她去哪儿,就说:“去吧去吧。”
    阮映深怕赶不及, 还特地打了车,直奔机场。
    她并未事先告诉蒲驯然自己要来送他,等到了机场之后开始茫然地顿在原地。
    蒲驯然在哪里?他到了吗?
    她又是在做什么?
    想想还有点可笑。
    阮映捧着手机,看着大年初一就来来往往的机场大厅,不知道该不该给蒲驯然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
    她很少对他主动做过什么,有些不习惯,也有点陌生。不算拉不下脸,只是担心自己的贸然会不会让他反感。
    机场大厅像个棱角分明的巨大帐篷,抬头摸不着边际,一个个又粗又大的柱子立在中间,高不可攀。
    阮映静下来想了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的确是有些冲动了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来送蒲驯然,又或者说,她还想见他一面。可她却带着矜持,不好意思直接表明,像个矛盾的多面体。
    她去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开蒲驯然的微信对话框。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他的那句:【我出发去机场了。】
    她并未回复。
    这会儿时间刚刚好是十二点整。
    阮映不知道这会儿该做什么了,她特地坐在玻璃旁边,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颗绿色的小植物,正在进行光合作用。
    反正也没事干,就当做是机场一日游了吧。
    事实上,阮映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买一张机票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往几千公里的另一头。
    从小到大,她几乎鲜少出远门,离开家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距离烽市五百公里的隔壁省会。她没有去过北方,更没有去过北京。
    和她比起来,蒲驯然似乎去过很多很多地方。
    阮映甚至还真的低着头开始查看全国各地的机票。
    可一看到大年初一飞往全国各地机票的价格,还是肉疼。
    都说每个人都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勇气,可现实是摸摸口袋,也会望而却步。
    正想着,阮映感到自己眼前笼罩了一片阴影,她这颗小绿苗被高大的灌木遮挡。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蒲驯然。
    蒲驯然戴着一直黑色的口罩,身着黑色的羽绒服和灰色质地的运动裤,他双手插在兜里,微微歪着脑袋看她。
    他来回匆忙,身边也没有什么行李,轻松一身。
    大概是阮映坐着的原因,又或许是他太高了,她立马感觉到一种逼仄的压迫性,连忙起身。
    蒲驯然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位上。接着他坐到了她身旁的那个位置,似笑非笑地说:“阮老师,我这不该是出现幻觉吧?”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探身过来,一张脸都怼到了阮映的面前。
    阮映羞赧地一张脸通红,整个人也好像着了火似的,语无伦次:“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蒲驯然扬着眉,目光平稳和散漫,整个人也透着一股邪气。
    离得太近了,阮映下意识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蒲驯然顺势靠在一旁的椅子上,闷声笑着。
    他是真开心。也是真幸运。
    进入机场之后,他下意识往玻璃窗户旁边望了一眼,就这一眼,他认出了阮映。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以为自己是眼花。但管他是不是眼神出了毛病,但凡是与她有关,他都要去一探究竟。
    离得越近,蒲驯然的心跳就越快。他本见万物波澜不惊,唯独见她方寸大乱。
    等站在阮映面前的时候,他也有些不敢置信,心底就像是碳酸饮料冒着气泡。
    “笑什么啊?”阮映转过头,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蒲驯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缓缓靠近阮映,他问她:“特地来送我的?”
    阮映也不想扭捏,点点头:“嗯。”
    “傻瓜,那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要是我没有看到你,我们不是就这么错过了?”
    “不知道怎么说啊……”阮映低低地说,“你不是也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
    “那能一样吗?”他想想还真的有点后怕。傻丫头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他真错过了,自己得悔死。
    “怎么不一样了?”
    蒲驯然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一颗心算是被彻底腐蚀,就差为她俯首称臣。
    他看着她抹了口红的嘴唇,喉结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转移了一下目光,清了一下嗓子,赶走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阮映问:“你的航班是几点呀?”
    “十二点五十。”
    “哦。”
    “就哦?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说什么啊?昨晚就说了很多。”
    蒲驯然干脆侧着身坐着面对她,一只手拄着脑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说说看,我们昨晚都说了什么?”
    昨晚说了什么?
    他们昨晚一起放了烟花,还傻乎乎地大晚上绕着小区逛了一圈,分享了最近经常听的音乐。明明说了好多好多啊。可总结起来,又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阮映想了想,开始反客为主:“昨天晚上,好像有个人说到什么新年愿望,以后要给我挣很多很多钱。”
    蒲驯然勾着唇:“这么巧,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阮映凑近,伸手拉开蒲驯然的口罩,说:“哎呀,你刚才戴着口罩,我都没有认出来呢。”
    她说着又把口罩给他拉上去,仔细看了看,有点认真:“这么看着,你怎么有点眼熟呢?”
    蒲驯然莫名有些紧张,声线也跟着认真:“哪里眼熟?”
    阮映一笑,没有说话。
    她没有认出来。
    蒲驯然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口罩,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他期望她会认出三年前那个他,又害怕她回忆起那个颓废的自己。
    *
    飞机起飞时间是十二点五十,但乘客要提前检录登机,他们两个人实际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阮映既然来送蒲驯然,自然要亲眼看着他进入候机大厅才算不虚此行。
    蒲驯然倒是不着急,他乘坐的是头等舱,直接走vip通道即可,也不用排队。
    只是临行前,蒲驯然特地叫了一辆专车,要先目送阮映回去。
    蒲驯然说:“我一个大男人还不会坐飞机吗?我送你上车。”
    这到底是谁送谁啊?
    可阮映面对他的霸道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等待专车的那几分钟时间,蒲驯然突然对阮映说:“要分别了,快来抱一个。”
    他还大大方方地摊开手,一副等着她来抱自己的样子。他们这个年纪,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
    阮映到底是有所顾忌,吓得倒退一步,无奈:“蒲驯然,你别闹啦。”
    他还是那副痞痞的样子:“你想到哪里去了?送人你不抱一下?说得过去吗?”
    阮映不为所动:“不抱。”
    他也不强求,老大不乐意地说:“小气得很。”
    专车驶来,蒲驯然伸手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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