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你当我眼瞎?”
    刘夫人毫不客气:“那日你伤她可是我亲眼所见!”
    廊下站着不少人,而能得太后召见前来赴宴的,几乎都是京中权贵后院中人,见刘夫人与人起了争执都是朝着这边看来。
    顾临月脸色涨的通红。
    谢于归见她想要开口辩解,也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伸手拉着刘夫人的手温声说道:“姐姐,你别动气,今日是太后娘娘亲自宣召了她,她才能入宫的。”
    钱夫人便是那日心直口快说错了话,惹得谢于归“难过”的人,她闻言也是上前,拉着刘夫人说道:“好了,这里是宫中,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欺了顾少夫人。”
    “你这般作态要是被人瞧见了,还以为你故意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万一惊扰了太后娘娘反倒是不好了。”
    刘夫人也知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而且她方才本就是有意将顾临月欺负谢于归的事情闹出来。
    她自打知道了顾家兄妹干得好事之后,无时不刻的想着替谢于归别苗头。
    谢于归和顾延这婚事早晚得黄,一旦闹起来,身为女儿家的谢于归肯定要吃亏,她要做的就是无时不刻的告诉所有人,是顾家负了谢于归,也是顾家人容不下谢于归。
    这样将来就算谢于归和离归府,和顾家翻脸,也没人能说得出她一个不字来。
    刘夫人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会顾临月,只是对着钱夫人说道:“我可不敢欺负她,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她这般没规矩的人。”
    “你是没瞧见她上次是怎么欺负人的,在谢家门前就敢出手伤人,还扯着我说了一堆污言秽语,非说我庇护着于归与人在佛寺私会,想尽办法的朝着于归脑袋上泼脏水。”
    “于归在大佛寺替她兄长祈福,她却背地里这般害自己的亲嫂嫂,也就于归性子软才叫她欺负到了头上,要不是于归拦着,那日我非得几个大耳刮子过去不可。”
    钱夫人倒不知道这事儿,闻言惊疑的看了眼顾临月,那目光直让顾临月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而周围其他几人听着刘夫人的话时也是露出异色,瞧着顾临月时也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打量。
    外头那些谣言也就罢了,她们听了未必会全信,可刘夫人既然敢当面言说,这话肯定就假不了。
    顾临月一个姑娘家欺负嫂嫂都追到了人家娘家门口,当着谢家人的面儿就敢伤人,还口出秽言污蔑自家嫂嫂,这要是娶回府里了还不得闹的家宅不宁?
    原本瞧着她模样不错,又出身显安侯府被太后召见,刚起了些议亲心思的夫人连忙将念头压了下去。
    她们宁肯让府中娶个小门小户的,也不愿意要个搅家精。
    顾临月怎么都没想到,她入宫之后还没见到太后娘娘,就先被刘夫人贬损了一通,脸色又青又白的厉害,委屈的眼睛泛红,可周围谁都不认识。
    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也像是要把她踩进泥坑里,她只能下意识的看向谢于归。
    谢于归抿抿唇像是有些难堪,却还是低声道:“上次的事情有些误会,她也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就敢朝你动手,要真有意谁知道她还想干出些什么?”
    刘夫人瞧着谢于归这会儿还替顾临月说话,忍不住伸手戳了她一下,“你这软绵脾气,都被人打到门上了还想着替她说话,她那天怎么对你的,你都忘记了?”
    “王姐姐……”
    谢于归有些哀求的看着刘夫人。
    刘夫人见周围都瞧着这边,到底没耐得住谢于归求她,最后只能没好气的说道:“行行行,是我多嘴,我不说了行了吧,你就等着被他们一家子欺负死吧。”
    谢于归拉着刘夫人的手摇了摇:“有姐姐护着我呢。”
    刘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见着她顺杆朝上爬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到底没憋住横了她一眼。
    钱夫人在旁笑起来:“可真难得能见着人克得住她的。”
    刘夫人这性子在经历交好的就没几个,喜欢不喜欢都摆在脸上,钱夫人要不是与裴夫人交好,后来又与刘夫人来往过几次,怕是也沾不上刘夫人这边儿,她以前可是见识过刘夫人对人不假辞色的样子。
    如今瞧着谢于归撒撒娇就让刘夫人歇了火气,她不由朝着谢于归竖了个大拇指。
    刘夫人白了钱夫人一眼:“你就瞧热闹,这丫头虽然嫁了人可性子还软乎的跟面团儿似的,往后你也得多护着她些,免得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钱夫人也挺喜欢谢于归的,况且她也瞧不惯顾家人的做派,自然不客气:“用得着你说?”
    她瞧着谢于归,开着玩笑道,“要不你也叫我声姐姐,回头谁欺负你我也替你出头。”
    谢于归哪会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叫了声“姐姐”。
    钱夫人顿时乐开了花。
    她比刘夫人还大上一些,被比花还娇嫩的谢于归叫声姐姐,只觉得自个儿也年轻了。
    谢于归若是心善又怯弱自然叫人不喜,可深情却大方又懂得卖乖却叫人喜欢了,钱夫人顿时笑道:“你既叫我声姐姐,往后有事尽管来钱家寻我,我护着你。”
    钱夫人拉着谢于归说笑,见刘夫人也歇了怒气,其他人也各自收回了目光,二三聚在一起。
    第71章 绕路
    游廊下站着不少人,偶尔传出的笑声和言语声也格外热闹。
    可顾临月站在人群边上,却只觉得天地间好像就只有她一个。
    外头风呼呼的吹着,而她站在廊下,没人与她说话,也没人搭理她,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透明一般,让她既尴尬又难堪,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委屈的直想落泪。
    谢于归与刘夫人她们说话时,余光看着顾临月躲在角落里。
    见她垂着头脸色苍白,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她连半点心软都没有。
    这样就难受了?
    那谢于归呢。
    当初他们兄妹逼的谢于归无路可走,逼得的魂消魄散,逼的她险些身败名裂百般算计她的时候,可知道她有多难受?
    这么一点儿就受不住了,后面可还有的是好戏。
    谢于归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顾临月眼底的怨恨,她只问道:“怎么大家都还在这里等着,太后娘娘未曾召见吗?”
    刘夫人说道:“早间宫中几位娘娘去请过安后,太后娘娘身子就有些不大舒服,请了太医过去诊脉,寿安宫那边也一直没传消息,所以大家都在这儿候着。”
    谢于归闻言抬眸:“太后身子不好吗?”
    钱夫人叹了口气:“太后身子一直都不大爽利,入冬之后一日里有大半日都躺着,连寿安宫的门都极少出了,这次陛下替太后娘娘操办寿宴,也是为着这个。”
    她虽没说的太明白,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也都明白钱夫人话中的意思。
    宫里关于太后身子的消息本就没有瞒得太严实的,太医院日日行走寿安宫,而太后已经很少在外露面,怕是身子是真的不好了。
    今年年景不好,四处雪灾。
    这寿宴原本是不办的,可又临时操办了起来,任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以太后的身子,这寿诞过一年便是一年,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撑着多久……
    谢于归轻抿着唇,几人一时失了谈笑的兴致。
    游廊下阴冷,外头天寒地冻的,一群人没站多久,就有宫人先引着她们前往偏殿候着。
    刘夫人与人交谈着先进了殿内,而谢于归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刚想跟着进去时,就有宫人上前拦了她。
    “顾少夫人,太后娘娘召您前去寿安宫觐见。”
    谢于归:“我一人?”
    那太监笑着说道:“当然不是,还有刘夫人和其他人呢。”
    “您且先行一步,有人领着您过去,奴才这就去唤其他人。”
    谢于归皱眉,想说等着刘夫人她们一起,可那太监却是直接进了殿内,而身旁另外一人已经躬身朝着她说道:“顾少夫人这边请,奴才替您引路。”
    谢于归也没多想,只当太后身子不好,轮流召见,便点点头道:“麻烦公公了。”
    顾临月眼见着谢于归要去寿安宫,连忙上前就想跟上:“嫂嫂,我与你一起。”
    那小太监横身一挡:“顾小姐,太后娘娘只召见了顾少夫人与其他几位夫人,您恐怕不方便前去。”
    顾临月瞬间难堪。
    谢于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就留在这殿内吧,刚才我听人说翁五小姐也在,你与她关系好,她又得陛下和太后娘娘喜欢,有她照顾着你我也放心,等我拜见太后之后很快就回来。”
    顾临月原本还气恼不能去寿安宫拜见太后,可听到谢于归的话后,又是迟疑下来。
    谢于归摆明了不待见她,而且刚才刘夫人的教训她还记在心上,太后没召见不能强去,倒不如去见翁姐姐,她在宫中那般得脸,有她护着旁人也不敢再给她眼色瞧。
    “那嫂嫂快去快回。”
    谢于归浅笑了笑,就跟着那小太监离开,等她走后顾临月就快步进了殿内。
    这皇宫里的路谢于归曾走了无数回,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各宫的方向。
    承明殿离寿安宫不算太远,或许是顾念着太后身子不好,皇帝选择替她贺寿的地方本就靠近后宫,绕过三道小黄门,再朝南走不了多远就是寿安宫。
    谢于归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情不错,只走着走着,她却觉察出不对来。
    这路……
    分明是朝着御花园去的,再往前就是皇子进学的南明阁?
    “公公,寿安宫还远吗?”谢于归突然问道。
    那小太监闻言说道:“没多远了,从这往前再走一程,绕过御花园朝西走一小段儿,就是寿安宫了。”他看向谢于归,“顾少夫人怎么了?”
    谢于归心中一紧。
    这小太监骗人。
    从这里去南明阁,的确也能到寿安宫,可是却平白绕了一大圈。
    无缘无故的,这小太监为什么带着她绕路?
    谢于归心中瞬间冒出许多念头来,可脸上却没露出分毫。
    原主以前虽然曾经入宫,可却只有零星两、三次,更不曾在宫内行走,以她的情况绝不可能熟悉各处路线。
    谢于归像是有些吃痛的动了动腿,这才说道:“没什么。”
    那小太监瞧见了她的动作,疑惑道:“顾少夫人这是不舒服吗?”
    谢于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前些时日去城外上香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过不碍事的,公公还请引路,别叫太后娘娘等久了。”
    那小太监留神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只是有些吃痛,却没旁的神色,这才有些抱歉说道:
    “倒是奴才大意了,其实若去寿安宫还有一条路更近一些,只是那边塌了扇门,有人在修缮。”
    “奴才原想着这边时时有人扫雪,所以路通坦一些,倒忘记顾少夫人体弱。”
    谢于归闻言惊讶:“这宫中门墙怎么会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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