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拓跋筝颔首,“自然是记得,怎么你还真将他的话当真了?”
    “人说你也不假,所以我想他给我算的,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错。”孟茯这些天来京城的路上仔细将那老道的话想了想,然后再联合玉簪的命运,就自己得了结论。
    “怎么说?”拓跋筝可记得,那老道最后说孟茯必然是月盈则亏,什么好事都占尽了,物极必反。
    孟茯说道:“你还记得么?他说所有的好处,我虽将来都有,但如果一口气都有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我想,我娘当年想来就是如此了,所以最后才是那个下场。”她说到这里,口气加重了一些,“但是,我没孩子啊!”
    那老道还清清楚楚地说了,收养的子女是不算的。
    既如此孟茯的人生还没有福禄双全啊。
    拓跋筝让她这样一说,脸色猛地一变,“那这样说来,似乎是有些道理。”一面又忍不住朝孟茯看去,然后不知感慨道:“这真真是命运了,你夫妻二人各自东西两边跑,生怕照顾不来,所以迟迟不敢要孩子,哪里晓得正是这样,反而改了命。”
    让孟茯不再走玉簪的老路。
    孟茯连连点头,“所以啊,我就想我这不是还没孩子么,所以我怕什么?而且大齐如今比不得当年了,何况那火星石的力量你是见识过的,如今又重新改良,威力更大,那些金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就抵挡不得了。”
    而且沈夜澜还占了先机,他手里有那九龙海沟的完整地图,上面清晰到哪里有一块礁石会被船不小心撞到都有。
    所以孟茯觉得胜算还是挺大的,自己何必那样悲观?
    两人在客栈里又歇了一日,终打听到消息,谢淳风的队伍,再有两日就要到了。
    她们路上给谢淳风留了暗号,只怕已经晓得她俩先行进城了,不然会不会将这消息放出来的。
    所以现在孟茯和拓跋筝只要等着他的队伍到来,然后混进其中便好。
    柯家,柯子瑾刚从城外回来,瞧那方向似乎是去了皇陵。
    神情紧张不已,到了门口直接下马,然后手里抱着那宝贝一般放在竹筒里的画卷,便急急进了去。
    书房中,柯相爷早就等着,听得儿子脚步声从书房外传来,急忙起身亲自去开门,见着果然是儿子,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可得了?”
    柯子瑾点头,一面跨进书房,将那装着画轴的竹筒递给柯相爷,“姐夫说一点没差,您瞧。”
    柯子瑾不曾见过玉妃,哪里晓得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只等着他父亲来确认。
    原来柯相爷早晓得孟茯被当做人质送到京城里来时,就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孟茯是要进宫去的,少不得是要被令妃娘娘她们看到,若是见到孟茯,哪里还能不将她与玉妃联想到一处去?那时候孟茯岂会有活路?
    那些人只怕还会赶在陛下没见到孟茯之前就动手。
    因此心里早便有了主意,让李琮画一幅孟茯的画像,到时候自己找个由头送到宫里去交给陛下。
    到时候不单是孟茯的命保住了,女儿女婿的命运,兴许也有转机。
    不得不说,孟茯忽然被召进京城,虽然打乱了他原本为外孙铺的路,但也提前使女儿少跟着女婿受苦,何乐而不得。
    而且如果孟茯真的是玉妃的女儿,那他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但为了以防打草惊蛇,节外生枝,所以并没有提前做准备,让李琮先将孟茯的画像画出来,而是得了谢淳风的队伍快要进京了,才让儿子去皇陵。
    此刻他有些控制不住紧张的心情,几乎是颤抖着手将画轴从竹筒里取出来,然后放到书桌上,一点一点地打开。
    从头到脚,这个过程其实半息时间都不要,可是对于柯相爷来说,却像是那画轴有千斤重一般,每推一下便要费他半身的力气。
    他此举让原本还算是平常心的柯子瑾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阿爹,您倒是快看啊。”
    柯相爷也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指一弹,随即声音没打开的地方随着画轴迅速翻滚,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便出现在柯相爷的面前。
    他的表情像是在一瞬间凝固住了一般,只将柯子瑾急得不行,“阿爹,您倒是说话啊!”
    柯相爷听着儿子的催促声,猛地回过神来,一面朝画像靠近,似乎他站得太远,看花了眼一般。
    只是一双眼睛都快贴到画像上面去了,所看到的画面还是没有变化,他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浊气,然后不知是惊还是喜多一些,重重地朝身后的太师圈椅上坐下,“像,太像了!”
    他甚至是有些怀疑,李琮就是画了玉簪。
    所以当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的时候,连问柯子瑾,“你姐姐怎么说的?也说这是孟茯?”
    柯子瑾颔首,“姐姐在一旁研的磨。”
    柯相爷听到这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忍不住兴奋地抓住柯子瑾的手,“儿啊,真真是天助我也,你姐姐一家就命不该绝,咱们赌赢了!”
    “真有那样像?”柯子瑾看着有些高兴过得而有些癫狂的老爹,却是担心不已。
    他阿爹真没事么?
    然柯相爷已经开始收画卷,“我马上进宫。”随即便换了朝服,然后拉着画卷往宫里去了。
    李尚本来就不是个勤奋的帝王,所以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里,身边正是新册封的王美人作陪着。
    年轻的宫人们不懂,为何这王美人相貌平平,却如此得陛下的宠爱,反而是那些美貌天仙的娘娘们,被冷落在宫中,不入陛下的眼。
    但只要上了些年纪的老人们都晓得,王美人为何得宠?还不是因为她与当年那位有三四分相似么?
    如今那位李誊殿下的母亲,不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罢了,还不是因为她与那位有双神似的眼睛,所以即便是她死了这么些年,李誊殿下又如此不争气,陛下还是照样宠着他。
    到底都是托了那位的福。
    可惜那位却早早就销香玉殒,没得这些福气。
    “陛下,臣妾再给您倒一杯。”王美人不知道这个内情,身边的宫人又都是些年轻的,自然不会告诉她得宠的缘故。
    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反而只当是陛下真心宠爱自己,不免是有些恃宠而骄,就进宫这短短一两月,便将宫里一干娘娘得罪了个遍儿。
    “陛下,柯相来了,说前日要进献给陛下您的花山图找到了。”身边伺候的老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耳边,躬着身子禀着。
    王美人听罢,捧着酒杯整个娇软的身体似乎都要塞进李尚的怀里了,一面娇嗔“臣妾那宫里,正好缺些像样的挂件呢,这什么花山图,臣妾想要。”
    李尚不知道这画有玄机处,所以听到柯相爷拿着花山图来了,只让他来。
    柯相爷激动地随着引路的小宫人到御花园中,只是见着陪伴在李尚身边的王美人时,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
    就这才得宠的王美人,是个没脑子的,才得宠几日便不知道高低,前几日居然还向陛下提,想将她的庶妹嫁给子瑾。
    当然,李尚虽宠爱王美人,但没糊涂到这个份上,柯子瑾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比不是这京城头一定的少年英才,但也是个好儿郎,那王美人的庶妹是个什么玩意儿?
    “微臣叩见陛下。”柯相爷假意没看到李尚怀里的王美人,正要跪下。
    李尚却已经伸手虚扶,“爱卿快请起。”也不去纠结他是否给王美人行礼,只让赐座,目光则落到他怀里如握至宝的画卷,“怎么,爱卿这是舍不得了?”
    柯相爷微微一笑,“这本来就属于陛下的,微臣何来有不舍?”说着,故作惊讶地看了因自己没有给她行礼而板着脸的王美人,“哟,王美人也在啊。”
    李尚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怀里有个王美人,也不去计较柯相爷那点小心思,只道:“打开给朕瞧一瞧。”
    柯相爷自打进宫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给李尚看的,但是却不愿意让这王美人看到,于是便迟迟不动手,反而是递给了李尚背后的老宫人。
    老宫人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但还是接了过去,然后看朝李尚。
    李尚也有些意外,不知道柯相爷这是什么缘故?
    但他怀里的王美人却是已经不快地从他怀里出来,起身要去老宫人手里拿画,“什么花山图,难道臣妾还看不得么?”越发觉得是这柯相因为自己提起庶妹的婚事一事,而故意刁难。
    一时委屈不已,又要朝李尚扑去,语调柔而妩媚,“陛下~”
    但李尚真不好这一口。
    再加上柯相爷这意外的举动,他便朝王美人道:“爱妃先退下吧。”
    王美人自然是不甘心,还不愿意走,继续撒娇抛媚。
    越是如此,她那张与玉妃有些三四分相似的脸,如今便只有一二分了。
    李尚自然是不可能再纵容,当即冷下脸来,只朝王美人的那些宫人们吩咐道:“还不将你们主子送回去。”
    宫人连忙上前,王美人虽不算聪明,但也会看脸色,隐隐也察觉到,好像每次好好的,自己撒娇抛媚,陛下就不喜欢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心里不解,又怕真惹恼了李尚,只得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把那柯相爷恨极了。
    “这是作甚?”她走了,李尚才看朝柯相爷,又看了看老宫人手里的画,皱着眉,“不是花山图?”
    柯相爷起身,从老宫人手里将画拿了过来,然后将画面对朝李尚,只听‘咻’的一声,画卷猛地打开,一张女子丹青图便呈现在了李尚的眼前。
    他的神情几乎是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身后的老宫人亦是如此,不过他反应得快,连忙上前要去抢柯相爷手里的画,“相爷,您这是作甚?”
    哪个不晓得,这是陛下的忌讳,天大的忌讳啊。
    宫里不得提起玉妃,不可与她有关的东西,更不要说是她的画像了。
    柯相爷却是避开,不愿意将画给老宫人收起来。
    老宫人便挡到画前,却只听得柯相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这不是娘娘,这是沈大人的夫人,孟茯!”
    “这不是娘娘这是哪个?”老宫人急得去抢画,只是刚将手伸出,就愣住了,“柯相爷说什么?”
    李尚似乎也才回过神来,龙颜看不清楚喜怒哀乐,嘴里的声音却有些颤抖地问着柯相爷:“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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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原本已经走远了的王美人不甘心,只停住了脚步,扭头朝那开满了牡丹的亭里眺望而去。
    她看不清楚柯相爷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花山图,但是却见着这三个人,不管是陛下还是他身边那条老狗,每一个人好像都十分不正常的样子。
    好奇心驱使,忍不住转身回去,伺候她的宫人们见了,吓得不轻,连跪下求她,“主子,咱回吧。”
    王美人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远远地只隐约瞧着那了那画,不是什么花山图,而好像是一幅画像,只是始终离得太远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美人。
    便皱着眉头骂道:“这个老贼,必然记恨我提那桩婚事。”所以只怕在给陛下敬献什么美人了。但她也没那胆子上去将画抢过来撕碎了,更拦不住柯相爷。
    只将这一腔怒火都憋在心里,反正现在自己还得宠,一定要想个法子,趁着现在的好机会,将这柯老贼给除掉。
    又见脚下宫人跪了一片,“一群没出息的蠢货!”但她也只能骂一骂,难道还能指望这些人能帮自己做点什么?倘若能指望得上,此刻她就不可能在这里,而是还在那牡丹花亭里。
    牡丹花亭里,柯相爷正回着李尚与老宫人的话,“她是孟茯。”
    李尚拿接过了画卷,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那眉那眼,却是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你没有骗朕?”
    柯相爷连忙跪下身,俯面朝地,“陛下,微臣哪里有这样天大的胆子?微臣也是前几日得了小女的话,说是自从听到沈三夫人被陛下召进京城后,老臣的女婿便寝食不安,晚上更是说些胡话,求老臣打发个大夫过去瞧一瞧,老臣有些担心,让犬子带人去瞧了一回,觉得不对劲,细问之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犬子再去,就得了这图捧着回来,他说看了图,老臣就什么都懂了。”
    “陛下!”老宫人声音有些激动,提醒着,“三殿下这个人,素来最是爱惜自己的羽翼,可是当初南海郡一役……”他只将自己那一身羽毛都拔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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