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孟瑾棠:……?
    看着新获得的属性点,孟瑾棠感觉自己以前可能混了个假论坛——培养弟子的收获原来有那么大吗,她怎么没听别的玩家说起过呢?
    第145章
    孟瑾棠想,难怪别的走掌门流的玩家在经常触发奇怪支线的情况下,还坚持不断扩招,果然是因为这条路线会带来丰厚的回馈,甚至都不用走到后期,仅仅是前期,就能获得为数不少的自由属性点。
    《无名心法(逆)》中的内容并不完全,仅仅有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但仅仅从架构看,就与孟瑾棠所了解的武学常识颇不相同,她之所以还能指点陈深,纯粹是因为个人武学境界高明。
    聊完了心法上的问题,陈深这才找到机会,将微生波的来意一一告知掌门师姐。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不甚在意道:既然本地主人有邀,那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
    随着都婆国之会的临近,朝中各部也都跟着忙碌了起来。
    旁的部门尚且可以忙里偷闲,但负责管理大小宴会的礼部却决计无法躲懒。
    许多官吏一直在部中忙到深夜时分,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赶,在大夏的朝廷中,小吏可以五日一休沐,但稍微重要点的官员就只能每旬一休,而且遇到重大事件时,上述假期会自动取消,且不确定后续能否获得调休的机会。
    江州与其它州府不同,尤其是建京,里外都显出一种井井有条的森然气象,都城中原本设有宵禁,但因为大会将近的缘故,稍微放松了一些,一直加班到夜间的官吏们才不必睡在衙中。
    绘着梅兰竹菊的六角风灯挂在一辆马车上,在风里晃晃悠悠,这辆车装饰简素,赶车的马夫在着装上也不似豪门健仆,但衣裳整洁,指甲中也没有陈年泥垢,不太像是小门小户出身。
    这辆马车最终停在开泉伯宋家的门口。
    开泉伯大名宋致群,在礼部工作,是宋家这一代的长子,他仪表堂堂,风度颇佳,如今已有四十多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许人。
    宋致群一进门,还未来得及梳洗,就径直去了正房柏厦堂那边拜见母亲。
    夜色深如泼墨,但柏厦堂里头还亮着灯火。
    开泉伯宋致群的母亲姓谭,被人称作谭太君,宋致群先恭恭敬敬地问了母亲安好,又问了几句饮食,这才慢慢把话题拉到工作方面。
    宋致群笑道:这些日子建京来了许多外头的人,亏得母亲提点,咱们才晓得约束家中子弟,莫要到处乱跑。
    谭太君听着儿子说话,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柏厦堂虽是谭太君的居处,里头的陈设却不算富丽堂皇,反倒十分清新雅致,屋内没有焚香,熏笼边放着个檀木制的小案几,案几上的青瓷盏里,掐了十来朵理论上早该过了花期的新鲜水仙。
    墙上除了字画外,还嵌着些玉石质地的玩器,最中间的是一张珍珑棋盘,黑子白字呈胶着之态,而在棋盘上头,还挂了一幅字。
    宋致群接着说道:……圣上宽宏,设下宴席,说来有趣,那些外面来的人名字后除了居地之外,还写了门派出身,倒跟咱们建京十分不同。
    他东拉西扯了半天,历历数过不少江湖门派的名字,最后才稍稍提了一句寒山派。
    谭太君骤然睁开眼睛,她目光甚是清明,绝无半分睡意:你可瞧清楚了,里面难道是有姓宋的人么?
    宋致群:这倒没有。
    谭太君冷冷道:既然没有,那便罢了,宋家在外地虽也有些支脉子孙,但都是耕读传家,就算那群人里有姓宋的,料想跟咱们也并非一族。
    宋致群赔笑:母亲说的是,但儿子听闻,那位掖州王……
    谭太君出声打断:我老了,也昏聩了,倒不曾听闻过过,掖州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外姓王?
    宋致群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是,是,那位永济侯据说姓孟,而且年纪也不大,有说十五六岁的,也有说十七八岁的,但应当不曾超过二十。又忙笑道,说来还是咱们江州好,外面的人也实在不像样子,哪有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家,就随意出来胡混?
    谭太君不搭言,目光越过儿子的头顶,盯着上面的棋盘看了半晌,忽然道:若是咱们家八丫头还活着,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视线在宋致群的脸缓缓划过,你是她伯父,晓得侄女不在世后,心里难过,有些多虑,那也寻常。
    虽然母亲语调平稳,但宋致群却觉身上有冷汗涔涔而下,赶紧垂下头,低声道:母亲说的是。
    棋盘上头挂着一幅字,粗笔浓墨,写着落子无悔四个大字。
    谭太君默然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却变得温和了一些:这也怪不得你,我在家里,也听人说起过,外面的人,门派多是依着山川取的,寒山那般大,有人想到了一块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实宋致群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可能,听见母亲如此分析,安心之余,也有些怅然。
    在他看来,任凭外面哪里,自然都不如江州好,若是那孩子性子不那么倔强,留在家里,由人伺候着长大,不也舒服得很么?
    宋致群对那个八侄女了解不多,只猜想她母家应该已经没人在了,就算还有人活着,也和寒山派那样的隐世大派扯不上关系,他早就打听过,江湖上那些少年成名的高手,都是从小开始习武,半路出家的,就算想有一番成就,少说也得过上五六年之后。
    谭太君忽然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儿子的手背上:生长在建京里的人家,私底下再如何心狠,总是你能料想得到的,但自外面来得人却又是一番脾气,一旦行差踏错,惹上了他们,那谁也救你不得,你平日在外头奔走,千万要仔细!
    宋致群垂首听训:是。
    谭太君闭了闭眼。
    她晓得隔墙有耳,但对那些武林中人来说,若是有意探听什么,纵然隔着十道墙,也能将别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内家高手,甚至能听见数里之外的虫蚁活动声响。
    ——何等可怕的江湖人。
    尤其是里头的轻功高手,行动时轻若拂风,来去无踪,对普通人而言,那些人可能就在身边,却无法感受得到。
    一旦想到自己周围的空气里,或许存在着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跟耳朵,谭太君便觉得胸口处窒息般的沉闷。
    曾经有外放的官员,本来雄心壮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某天三更时分忽的惊醒,发现自己头皮生凉,原来是被人无声无息地割走了满头头发。
    大夏继承了前朝的许多财富,也继承了前朝留下的敌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日的武林盟主写了一封信,覆巢之下无完卵,传阅各州,表示若是朝廷覆灭,百姓遭殃,他们武林人士也不可幸免,那些江湖好汉们才稍稍收敛了行径。
    此后江州这边总算找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朝廷先是招揽高手进入六扇门,然后设立沉命司,再到后来的护国寺跟天下阁,总算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谭太君想,幸好这样的高手并不太多,而且据说,习武之人的成就跟根骨有关,其中根骨上佳之人,一千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无论在哪个门派,培养一个高手都要花费海量心力,其中许多人因为武力高强,行事风格也多半冲动鲁莽,尤其容易折损在私斗上头。
    谭太君:宋家上下数百口人,你也快到了为人祖父的年纪,更要小心谨慎,这次的差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宋致群知道母亲是在告诫他,江湖人中诡谲莫测,此后关于宋八姑娘跟寒山派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提起,就算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宣之于口。
    他想,虽然传言中的掖州王与宋八十有八九并无关系,但怕就怕那一点疑心,万一惹得旁人生疑,把自己捉去严加拷问,事后陛下纵然派人惩戒了那些江湖中的莽汉,于宋家又有何益?
    除此之外,宋致群还有一点自己都未曾深想的顾虑,倘若掖州王当真是宋八姑娘本人,宋家这边也并没有影响对方的能力跟立场,与其追根究底,不若保持距离。
    谭太君因为早年的一些旧事,一向不喜江湖人士,今天已经说得太多,加上天色已晚,宋致群便知趣地起身告退。
    *
    当日朝廷有意笼络鱼叟一脉,特特将芳在馆赐给北陵侯居住,又以担心北陵侯无人照顾为借口,拨去了许多仆役,这其中有没有点探听消息的想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但从后果上看,应该没能成功——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檀无栾本人都基本停留在郊外的白枫坞中,过着类似于武林中人的生活。
    今日是都婆国大会会前补充会议举办的日子,孟瑾棠在心里给本次活动起了合适的称呼后,早早起床,然后轻车简从地来到了芳在馆。
    芳在馆的人早就得到了寒山掌门会来的消息,特地开了大门迎接。
    大门左右分别站着一个身躯壮硕的护卫,他们面部的皮肤十分光洁,太阳穴具都向外凸出,显然内功练得颇有火候,虽然穿着普通侍卫的服饰,但姿态既不谦卑,也不倨傲。
    他们看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车门悄然开启,流云一样飘落下了一位披着素银氅衣的少女,对方头戴帷帽,衣角处隐约可见一抹青色。
    与这位少女同行的人,无论是赶车的马夫,还是随着前来的年轻书生,走动时都一般的步履无声。
    芳在馆的仆从与门前的侍卫不是一个系统,后者是效力于鱼叟的武人,负责宅院的安保工作,前者只负责一些杂务,仆从平时见多了建京里许多体质柔弱的大家公子与闺中淑女,里面多有出身高贵之人,却难得看到侍卫们露出如此肃然的模样。
    一位侍卫迎了上去,拱手道:孟掌门大驾光临,芳在馆蓬荜生辉。
    北陵侯的居处与旁的宅院不同,内里的布局不似寻常官邸,倒像是一处用来游览观光的园林。
    侍卫替寒山派的客人们引路,还没走出两步,孟瑾棠忽然顿住,向着前方笑道:檀侯。
    前方一棵两人环抱的松木下,立着一位穿着玄色衣裳的人。
    对方不知再次站了多久,肩上已缀了一点落叶,但在孟瑾棠开口点明之前,周围居然无人察觉。
    那人腰上挂着一柄略显宽阔的长剑,正是得自鱼叟的名剑江上雪。
    檀无栾微微颔首,道:孟掌门,请。
    第146章
    青衣少女笑道:“有?劳檀侯远迎。”
    檀无栾从外貌上看,至多不过二十出头,因为习武之人身材大多挺拔,她站立时犹若松柏,瞧起来难免比常人要显得更压迫感一些。
    北陵侯亲自出来接人,做足了招待贵客的礼数,只是她为人甚是寡言,此刻行于在树下,玄衣摇动,似与树荫融为一体。
    芳在馆内浓荫如云,许多高大的树木耸立在庭院中,几有?遮天蔽日之感,细细的清吟声从月洞门之后宛转传来,引着人想入内一探究竟,但所有?的景致却又被一株巨大的垂丝海棠所遮住。
    月洞门后不远,便是一处紫藤长廊,廊顶本是中空的,此刻却爬满了苍翠的藤蔓,密叶成幄,一串串碧绿的叶子垂落下来,仿佛是绿色的瀑布在风中摇曳。
    风里夹杂着丝丝清凉的水汽,孟瑾棠走下游廊,步过石板曲桥,视线终于豁然开朗——清波荡漾,池水上泛着无数小舟,舟如柳叶,似乎风浪变得稍大一些,便会随之沉没下去。
    孟瑾棠驻足观看,檀无栾也随之停步相陪,侍立在侧的家仆们看着外面不出现的户主露了面,赶紧上来禀报,说眼前的小舟都是那位温公子的意思,并非他们自作主张。
    温飞琼师从散花主人崔拂云,自身又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既然檀无栾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芳在馆中居住,这里的人自然也没胆子拒绝对方的要求。
    檀无栾听见仆人的禀报,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人泊舟于池中,自然也有?人饮酒于岸上,数月不见的袁去非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把喝空的酒坛子按数摞起来,自己坐在顶上,目前已经成了全场最高的崽。
    边上的仆人在不住地擦着冷汗。
    身为建京本地人,他们看外来的江湖豪杰,跟看妖怪也差不多?——一样的张牙舞爪,一样的遁地飞天,区别在于后者只存在于传说里,前者却时不时能在面前晃悠。
    孟瑾棠粗略一看,发现来此的江湖人,虽然有些认识,但还有?一堆面目陌生?的,随口问道:“请问檀侯,今日宴席之上,都有哪些武林中的好朋友到了?”
    檀无栾既然亲身相陪,自然有问必答:“在下不知。”
    孟瑾棠:“……”
    她终于意识到,仅仅从武林中的人脉看的话,面前的北陵侯是一个比自己社交关系更为单调的人。
    其实孟瑾棠跟檀无栾的情况有些相仿,正常情况下,江湖人到了可以出门的岁数,多?少会外出游历游历,要么独身上路,要么跟团旅行,在领略山河风光的同时,也增长一下自身见闻,但孟瑾棠一方面是穿越的时间有限,另一方面是作为一派掌门,不好顶着真实身份外出,就算出门,大多情况下也披着马甲,而北陵侯身为朝廷本代的第一高手,顶天也只能住到京郊,再远就无法起到保卫皇城的作用,职责所限,跟外出游览彻底绝缘,而江州以外的武林人士又不会主动过来拉关系,也就导致了檀无栾在自己家里,存在感也低得跟外人一般。
    ——对大部分江湖人士来说,所谓的“北陵侯”,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符号,作用仅仅是向武林方面展示建京的实力。
    孟瑾棠笑道:“既然如此,那不若让我为檀侯引荐一二?”
    檀无栾似乎有些意外:“孟掌门果真交游广阔。”
    孟瑾棠坦然:“那倒没有。”
    不过对比起不太说话的北陵侯,她相信就算遇见不认识的人,也可以用语言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孟瑾棠先介绍了一下随着自己前来的阿卓、蓟飞英姐弟还有?师弟陈深。
    阿卓向?着檀无栾露齿一笑,她是青蛾宫少主,性格一贯活泼,但也晓得在外做客,与在掖州时不同,所以一路上表现得尤其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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