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节
排客们听到脚步声后有的拿起刀枪棍棒准备拼死反击,有的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死亡当头,没人能心情平静的泰然处之。
但来的不是水猴子,而是相貌相近的中年两兄弟。
这两人衣衫褴褛看起来日子过的比他们还不如,完全就是被饭香味引来的,走近后不顾一行人又是怒目持棍又是磕头,他们两个先冲到一口锅子前挖了高粱饭往嘴里塞。
大高还存着一些勇气,他壮胆喊道:“你们什么人?”
两兄弟噎的翻白眼,其中一个说道:“我叫孙金海、我弟弟叫孙银海,我们兄弟两个是逃荒来贵宝地的,咳咳、咳,饿啊老弟,我兄弟两个太饿了。”
大高和刘大柱看两人不像是坏人,便上去询问两人来历。
结果就在排客们的注意力都被兄弟两个给引了过去的时候,有人偶然一回头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河里爬了上来。
这人惊恐大叫,大家伙回过头来仔细看去,有人眼尖,抢先喊道:“是老烟叔,老烟叔没死,他还活着,他从水猴子手里逃出来了!”
有人更激动:“老烟叔把水猴子给杀了?是不是、是不是?老烟叔那么厉害,水猴子打不过他!”
欣喜之下好几个汉子冲老烟叔围上去,同样很高兴的刘大柱却发现了不对劲:
不管他们这边说什么喊什么,从河里走出来的老烟叔都没有声音,他就摇摇晃晃的往岸上走,姿势很不对劲……
警惕之下他急忙叫道:“大家离着老烟哥远点,他不大对头,大家伙要小心!”
大家伙太高兴了,前面几个人格外激动,压根没听他的话,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冲到了老烟杆子跟前。
然后老烟杆子的身躯一下子碎了,一只鬼爪突兀伸出,一把捏住最近汉子的脖子,将他脖子直接捏爆,手一挥将脑袋给拍向了河里!
月光照在这鬼爪上银光闪闪,贴满了惨白的鳞片……
水屠子上岸了!
它杀了老烟杆子并将他内脏和四肢骨头全给掏了出来,把他身躯给做成了一件皮囊,自己像人穿衣服一样将它穿在了身上。
水屠子动手速度很快,杀性大的吓人,它扔掉一颗脑袋后扑向后面一人,从老烟杆子胸口上、脖子下的位置又冒出一颗脑袋,抓住那人便张开嘴咬在了他脸上,一口就是撕掉了半边脸!
惊恐的尖叫声和绝望的哀嚎声迅速的将激动和欢乐声音取代,刘大柱看着手下兄弟被水屠子像杀鸡一样给宰掉,绝望之下从腰上抽出短刀扑了上去。
两个身影比他更快的扑向水屠子……
第450章 夜行渭河(再求一下推荐票哈)
“孙金海是我太爷爷,孙银海是我太二爷,那一战有多惨烈不好说,反正我太二爷死在河边,我太爷爷也受了重伤。”
“但是幸不辱命,我太爷爷救下了排队其他人,整个排队后来好歹还剩下二十人。”
“这样刘大柱为了感谢我太爷爷的救命之恩也为了能有个合适的人带领排队活命,他将排头之位让给了我太爷爷。”
“我太爷爷带着剩下的排客将货物送去了目的地,赚到了第一笔钱,以这笔钱启动,逐渐的成立了大威排帮,而刘大柱就是第一任南排头。”
孙元气掷地有声的将故事讲完:“为了创建大威排帮,我太二爷丢掉了性命,我太爷爷、爷爷与父亲也为之奋斗一辈子,所以这排帮怎么能丢在我手里?怎么能交给外姓之人?”
此时已经是饭点,徐毅知道孙元气不会管自己吃开冰梭,他已经带人去了另一艘船,所以孙元气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不必藏着掖着。
不过王七麟觉得即使徐毅在这里,孙元气也不会藏着掖着,这家伙脾气很硬很爆。
他不知道大威排帮的现任总排头徐裝是什么样的人,但应当比孙元气更适合统领这个帮派。
孙元气这性子不适合当一派之主,他或许可以成为冲锋陷阵的猛将,如果让他挂帅,那对大威排帮而言不是好事。
可是对王七麟是好事。
他想办了这个大威排帮,所以大威排帮的总排头越草包越好。
想到这点他心里一动,将昨天要坑他的少妇那一伙人给描述了一下,问他知不知道这伙人的身份。
孙元气笑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身体会变成冰块和水的娘们是西排头归墟的得力手下,名字叫做水泊娘,王大人怎么会知道她?”
王七麟避重就轻的说道:“本官曾经见过她与一名金发姑娘交手,看她的修为有些古怪,所以对她颇为好奇。”
孙元气道:“你说的金发姑娘是不是长得个头很高、两条腿很长?她一副蛮夷鬼样,不是我们中原人的样貌,而且身穿黑色水狼皮水靠,对么?”
徐大听到他对自己媳妇的外貌做出恶意评论,顿时捏起了拳头。
王七麟笑道:“正是,听当时的船老大说这姑娘叫洛水,乃是百川门门主的义女?”
对于这话孙元气嗤之以鼻:“什么义女,是他的炮机还差不多,百川门门主枉有英雄之名,其实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早年曾经随船去过南洋和西洋,结果船被困在了罗刹岛,他在那岛上生活过一些日子,还娶了个罗刹媳妇。”
“这老头玩罗刹娘们玩上瘾了,最后离开罗刹岛的时候还带了这么个小罗刹女,准备养来……”
“徐大人是过来喊我们吃饭的吗?”王七麟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挥手拦住徐大推走,“徐大人太客气了,你喊上一声就行了,干嘛亲自过来叫我们?”
孙元气也说道:“不错,徐大人真是客气。”
徐大目光凛冽的横了他一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徐大家的窗户在往外喷火。
胖厨子看到他们走来便打开锅盖,他抓了一把芫荽撒进锅里并颠勺,碧绿的芫荽混在炖好的鱼肉中,色泽更鲜艳。
另一个锅里炖的是鱼头,胖厨子往里撒了一点韭菜叶,同样的碧绿,不同的滋味,但同样的美味。
锅子里的鱼头已经炖的烂糊,鱼汤炖成乳白色,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随着咕噜咕噜的汤汁翻滚,油花在跳动中展现出漂亮的金色光泽。
王七麟很吃惊:“没看到做这菜的时候用了多少油,怎么做出来油花这么丰富?”
孙元气笑道:“开冰梭肉中就有油水,这是它跟其他鱼肉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我这厨子的手艺也非同一般,他能让汤中漂满油花,其他人哪怕是未央宫里的御厨,也未必有这般本事。”
胖厨师和气一笑,没有接话。
一锅鱼肉一锅鱼汤,王七麟先舀了一碗鱼肉掰碎一些面饼撒进去,连着面饼带鱼肉,面饼松软、肉质鲜嫩,一吃满嘴油。
老香了。
吃了鱼肉和饼子再来一口热乎乎的鱼汤,确实没有河鱼的腥味,只有鲜美滋味,从嘴巴里流淌到胃里,顿时整个胸口和肚子都暖暖和和的。
这顿饭吃的比较美。
王七麟很满意。
吃过晚饭就是月上柳梢头,这时候得准备干正事了。
孙元气傲然道:“王大人,在下刚才给你讲的那故事,可不只是单纯向你讲解本排帮与水猴子的纠葛,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很反常的细节,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注意到——”
“寻常吃水路饭的人一辈子碰到一次水屠子就了不得了,很少有人会碰到第二次!”
徐大冷笑道:“这是肯定的,寻常人碰到一次水屠子就会丢了命,他哪有机会再第二次碰上水屠子?死后还有一劫?被水屠子盗墓啦?”
一听这话孙元气有点发懵,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咳嗽一声道:“徐大人所言有理,但是刘大柱活着的时候连续两次碰到水屠子,这终归反常吧?”
王七麟配合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元气道:“也是我们大威排帮后来多次尝试,才发现了一个经验,水猴子会寻味,如果一艘船被水猴子特别是水屠子给攻击过,这艘船以后就会变得很容易招惹水猴子!”
王七麟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们今晚带了一艘被水猴子攻击过的船?”
孙元气指了指他们脚下。
徐大忍不住骂了一句:“淦!”
谢蛤蟆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他低声道:“别怕,河流吞人的事,与水猴子无关。”
徐大嘀咕道:“区区水猴子而已,大爷有什么好怕的?”
王七麟问谢蛤蟆道:“那他们为什么会丢失?”
谢蛤蟆摇摇头道:“水猴子作祟并不是这个样子,如果七爷你真要破解这案子,那得去几条河流看看。”
王七麟说道:“我在地图上看过这几条河,它们都是渭河支流,所以我才决定今夜直接巡视渭河,如果确实有妖魔鬼怪作祟,那它平时应当待在渭河里头。”
寻常小河养不起厉害的妖魔鬼怪。
而且并没有哪一条河重复出现人员失踪的怪事,所以显然是有东西从渭河游荡进入支流去作祟。
徐大说道:“七爷说的有道理,但道爷的经验也没错,那是不是咱今晚对手不是水猴子,所以这条船并没有危险了?”
谢蛤蟆笑道:“无量天尊,恰恰相反,今夜应当会有水猴子上咱这艘船。”
他往上游和下游指了指又说道:“渭河这么长,里头岂能没个水猴子?寻常时候水猴子或许不会出现,但今夜可是有钓饵出现,这东西的狡猾属于天性,它们其实没什么脑子,所以很容易上钩。”
徐大的脸色顿时变了,拉着长音说道:“不是吧——”
王七麟奇怪的看着他道:“你害怕水猴子?不对吧,这东西能有多可怕?它还能比白虎可怕?”
徐大露出一副假笑:“七爷你逗乐呢,大爷怎么可能害怕水猴子?”
王七麟道:“那待会水猴子露面,你给我打头阵,这次让你好好表现一下!”
徐大的面容扭曲了。
王七麟不耐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徐大叹了口气说道:“七爷我坦诚跟你说吧,大爷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是有点怕这个水猴子,因为大爷小时候见过它们害人,给大爷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此时船只在河面上顺流而下,一时没有妖魔鬼怪出现,王七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催促徐大说说小时候的事。
徐大一脸不情愿:“大爷不想说。”
“徐爷你快说吧,”王七麟催促道,“说说你小时候的拉稀表现,让我和道爷开心开心。”
徐大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大爷当时拉稀了?”
王七麟糊弄他道:“有一次你说梦话说到来着,快快快,别废话。”
徐大落落寡欢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大爷的家乡也有一条河,那年我八岁,有一天我们族里年纪最大的叔公早上醒来说,他昨夜差点死了,他本来寿限到了,应当被阴差带走。”
“可是阴差到了村后河里的时候遇到一点事,原来这河里有个水猴子,这水猴子缠住了阴差,跟他说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困了多年不得自由。”
“阴差被它缠住了,便没有带走他,而是先离开一趟又回来,告诉水猴子说他去打听了,哪里出了意外耽误了它,但今天可以拖一个姓徐女人的阴魂得解脱。这是那姓徐女人的命中一劫,所以它拖走这女人阴魂不算违背天意,也不算作孽,不会遭受天道惩罚。”
“我们这叔公很有地位,他的话没人不信,于是村里就把姓徐的姑娘全给叫到一起——村里还姓徐的女人全是未出阁的姑娘,当天将她们关在了一座大院子里严令不准她们外出。”
谢蛤蟆怜悯的看着他道:“天意不可违,人要胜天太难了,你们徐家或许有些门道,但想从天道循环中夺出一条人命……”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是摇头。
徐大吞了口口水道:“唉,人算不如天算,村里姓徐的女人全看起来了,可是族老他们忘记一件事,村里嫁出去的姑娘指不定啥时候会回来探亲,而这些女人也姓徐呀!”
“出事的就是我一个堂姑,她恰好那天回娘家,到了村前的小河就想去对着河面拾掇一下妆容,看看有没有被风吹乱了头发、吹歪了首饰,她想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