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节

    将我引领到龙虎殿内落座,忘忧山人示意小道士们送上茶水果品。
    装模作样的客气一番,我随意用了点,至于下毒什么的,基本不用担心。
    身上带着狗道友,它的鼻子天下一绝,赶它讲话了,即便是能够放翻通天境的高阶毒药,也别想瞒过它的嗅闻。
    既然狗道友没有示警,就说明茶水和果品无碍。
    见我毫不设防的用了茶水,忘忧山人脸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
    他挥手让小道士们退下,随即和我天南海北的闲聊起来,但他始终没有提及阴山被夷平之事,我当然不会主动提,这样一来,侃大山倒是侃的愉快。
    这人说话很有一套,懂得又多,和他说话不会感觉厌烦,因为他太有眼力价了。
    说话是一门艺术,忘忧山人算是一个语言类的大艺术家了,我觉着他很适合去俗世说相声、演小品,保准能大红大紫、名传天下,远比蹲在千相道庭中当个知客来的有前途。
    闲话间时间溜得飞快,半小时转瞬即过。
    某刻,殿外传来脚步声,千相道庭大长老陵园居士迈步走进来,远远的对着我点头微笑。
    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道袍,笑模样看着很喜庆,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幕,怕不是认为我和他真的是至交好友?
    知客忘忧山人起身迎过去,人还没到,一迭声的问候就送过去了。
    陵园居士却收了笑容,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离开此殿。
    忘忧山人领命,走之前和我客气了几句。
    别人注意不到,我却敏锐发现,忘忧山人眼底深处流转过一丝不屑,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拿架子的大长老陵园居士。
    我就明白了,这两位不是一路人!
    大幻魔岭中派系倾轧,千相道庭中也是一样的,和邪派不同的是,正道宗门之间的内斗更隐秘也更残酷。
    伪君子大多诞生于这种环境之中。
    没办法,要是单纯的如一张白纸,那转眼间就可能被人阴了,命都可能赔进去。
    为了自保,即便老实人在这等尔虞我诈、表面和乐的环境中,也会逐渐转变成笑面虎和阴谋家。
    想出淤泥而不染谈何容易?
    这话并不是说正道比邪派差,而是从事实说话,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并非正义的代表,这点一定要认清,不然,会死人的。
    待忘忧山人离开了龙虎殿,陵园居士立马挥手布置禁制,一重又一重的,足足布置了六七重才停住手,这才转头看向老神在在坐在那儿喝茶的我。
    他的脸阴沉的吓死活人,狰狞的一笑,沉声问:“姜度,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冒充我的老友找上门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不安好心!
    说吧,找本座目的何在?警告你,管好自家的嘴巴,要是敢在这地界胡说八道,本座能让你来得去不得!”
    说到最后这句,他已经咬牙切齿了,可见对我的仇恨值有多高。
    “啧啧,陵园居士别来无恙,当日大宴塔一别,距今时日不短了,本馆主很是惦念大长老,有事来方外,就琢磨着上门拜访一番,毕竟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彼此间还有账未曾清算呢!
    可你怎么是副态度,威胁本馆主的意思吗?想当初,你老小子多猖狂来着,又是八大门将又是无道金身的,今儿怎么有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本馆主懂了,你是害怕私底下祸害方内活人的事被掌教等大佬知晓吧?
    这你就多虑了,我若是存心告你黑状,拜访的就是你家掌教了,或者,将你缺德带冒烟的种种恶行传遍天下,群情沸腾之下,你老小子想辩解都难!
    但我没这样做,足以说明诚意了,你真就不必恐吓于我,我不是被吓大的,这点你应该晓得才对。”
    说完这么一番话,我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对方的神色已经转为阴晴不定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冷哼一声后,撩起道袍下摆,坐到斜对过的椅子上,面沉似水的问:“既如此,你来此何意?”
    这厮眼底有杀意,隐藏的很深,但瞒不过我的观察。
    第1569章 想不想盛况空前
    “我说想要收服千相道庭上下人等为己所用,你信不?”
    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距离的这般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果然是一副无情无义的嘴脸。
    颧骨突出就不说了,嘴唇极薄也不论,只说他的耳朵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上端有点发尖,神似某些魔法小说中描写的精灵之耳。
    总之,陵园居士的面相让人印象深刻,一看就是掌握重权,且极不好打交道的人。
    大宴塔时他施展了法术遮挡面容,但在千相道庭内部时,他就没理由这样做了,何况,眼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的,和那日情形有很大不同。
    “说人话!”
    陵园居士并不在意我的打量,反而眼神倨傲,很是不悦的怼了我一句。
    看看,有时候说实话就是没人信,得,接下来我只能说假话了。
    陵园居士就是喜欢听谎言,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想做个实诚人真心不易。
    我板起脸来,凝声说:“陵园老贼,你我之间势同水火不假,但还没必要一见面就打死打生,本馆主琢磨过了,彼此间恩怨也并非不能摆平。
    我不愿和你这样的老怪折腾下去,你也不愿和我这样的后起之秀没完没了的缠斗吧?既如此,不若坐下来谈一谈,找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让恩怨随风而逝比较好,也符合你我双方的利益。”
    听我骂他一声老贼,这家伙眉毛都倒竖起来。
    但听完所有话后,他的神色平和下来,眼底闪动算计神色,沉吟一下后问:“你满口都是虚话,直接说核心内容吧,想要让过往之事翻篇,本座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哎呀,你这样直白的吗,不会含蓄一些吗?
    不过,说的也对,是你招惹我在前的,不管是蛇眼佣兵团的找死行为,还是大宴塔时你落井下石的行动,都对我充满了敌意,于情于理,你都得给我个交代。
    这样吧,我就大方一些好了,听说千相道庭的法师富可敌国,本来我还不信,但辗转找到你家山门,进入此地后,我信了。
    如此浓郁的灵气环境,想来这岛屿下方不知藏着多少条魂石大矿脉,那可是让人垂涎的天大财富。
    你身为大长老,多年来一定中饱私囊了不老少,以你的卑劣人品算,明里暗里被你克扣的魂石一定是天文数字,就烦请你拿出一部分来为过往错事做赔偿吧。
    只要你识相,本馆主一定宽宏大量的将往事翻篇。”
    我满嘴胡说八道,但只是一看对方眼中冒出的怒火,就晓得了,这番假话他信了。
    世上事就是这么可笑,刚开始说的真话他认为是无稽之谈,反而此时的胡咧咧让他深信不疑。
    这就是人性,让人无语的人性!
    “你想敲诈本座?好大的狗胆,你信不信我让你此刻就尸横当场?”
    大长老怒气冲顶,身形一震,天塌地陷般的威压就镇了过来。
    我淡笑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股毫不逊色的威压骤然释放出去,内中掺杂着淡淡妖气,狗客卿很是应景的释放了威压,控制好了强度,正好能和对方分庭抗礼。
    陵园居士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震惊的打望我一眼,显然,正在将眼前的这个我和记忆中的那个我进行对比。
    当日大宴塔之时,我虽然绝招连连,但远没有今时今日来的恐怖,那时候的我身上携带的阴灵伙伴和妖兽助手们哪有狗客卿的本事?
    “你一个通天境都不到的法师,如何能命令此等强者?”
    陵园居士不得不收回了威压,很是不解的询问。
    狗客卿也顺势收敛了气息波动,宛似方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此乃本馆主人格魅力所致,你个恶贯满盈之徒当然理解不了,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你读一读演义小说,内中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领袖,虎躯一震,那杀人无数的魔头都拜服脚下。
    我身上就是这种王霸之气,奈何高手们就吃这一套,死活的非要追随本馆主,不胜其烦。”
    摇着头,送给对方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嚣张的快要上天了。
    陵园居士眼神狰狞的恨不将我打成碎片,但方才感应到了狗客卿的威压,他心头明镜也似,不要妄想反手镇住我了,那是在扯淡。
    不愧是腹黑的大枭雄,他立马就稳定住了情绪,眼神转为平静,宛似毫无波澜的湖面,深不见底。
    我暗中挑了挑眉。
    眼前这位的举动太眼熟了,和大幻魔岭那两位实权长老一模一样,拿得起放得下的厉害,关键是,很短时间就能放下。
    这可了不得,只说心性的话,这等层次的老怪确实吓人,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和这般人物交恶,奈何,命运这瘪犊子什么时候听过个人意见了?
    “本座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如姜馆主这般自恋自傲的,真的罕见。”
    他淡淡出声。
    “今儿就是让你大开眼界来的,你以为本馆主没有把握的话,敢走进千相道庭总坛吗,那不是送死吗?陵园,你没有能力留下我的,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我傲然一笑,愈发猖狂。
    “本座若不愿给出赔偿,你要怎样?”
    他不在乎我的嚣张,而是直指重点。
    “我能怎样?虽然有自保之力,但也拿不下你,不过,一旦心里不痛快了,可能就管不住嘴巴了。
    千相道庭中会说话的有趣道士不老少,知客忘忧山人就是个妙人,我心情不好了,很大可能去找他说说话解闷,这过程中有可能说及一些过往秘事,什么蛇眼佣兵团,什么方内人口失踪疑云,什么无道金身之类的。
    那人一看就是大喇叭属性的,估摸着不过半天,千相道庭之内的道士都知道了,然后用不上三五日,整个方外都会知晓,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陵园,你丫的想不想看看那等盛况?”
    嘴角挑起一丝嘲笑,我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说着世上最无赖的话,这就是明面上红果果的威胁。
    陵园眉头气的跳动不停。
    第1570章 功夫在戏外
    他阴测测的说:“姜馆主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若是将本座这等人逼急了会有什么后果,是,你有自保之力,但本座要问一句,你在世上不是孤家寡人吧,你是有亲朋好友的吧?本座一旦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保不齐怒火会波及到谁,你可别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我脸色阴沉下来,软硬不吃的说:“前头说过了,你可以试试嘛。”
    陵园居士眼瞳骤然缩成一个点,他没想到我这般狂?
    “哈哈哈,说这些没用的做啥子,你说吧,若本座给予赔偿,数额多少合适?”
    他忽然改了态度,但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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