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无尽的恨

    纳尼？他是不是使唤上瘾了？
    穆云溪白了他一眼，屈了一下刚刚站起的腿，又在床边坐下。
    夜离谦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看情形像是快要醒过来。
    当初在斗兽场，穆云溪隔得远，她并没有看清这个小少年的模样。
    少年比穆云凡还要瘦弱，眉眼间和夜离邵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他的下巴尖尖的，许是长久营养不良的原因，脖子细得可怕，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折断了。
    几声重且粗短的呼吸，少年开始不安地躁动，身体扭曲着。
    穆云溪怕他弄裂伤口再度出血，不得不制止他，像安慰穆云凡那样，轻拍了拍他唯一没有受伤的肩头。很快，少年便安静了下来。
    “这伤太严重了，就算辅以高级灵药，也要修养半个月吧。”穆云溪叹了口气。
    凤非漓没有言语，依然浅浅笑着。
    穆云溪刚刚转眸瞥了一眼凤非漓，再回转过来继续吐槽的时候，少年的睫翼扇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少年的眼眸深黑，没有边缘，没有尽头，没有光泽，甚至没有生命的迹象。一片空洞与寂黑，像是无边无尽的死亡之谷。
    恨，无穷无尽的恨蓦得爬上他的眸底，绽开眼神，很快便占有了他双眸内的整片空间，没有留下丝毫的空隙。
    那恨屏蔽了少年的五官，燃烧了少年的整个心魂，甚至燃烧了穆云溪的双目。
    “这孩子……”穆云溪的心一阵抽痛，自认为从不心善的她看到这样的夜离谦也难免悲伤。
    凤非漓转过眸，看了那个娇俏的仅有十五岁的穆云溪一眼，抽动了一下眼角。
    许是听到了穆云溪的话，那少年的双眼逐渐集聚光彩，视线转了过来。
    “姐姐……”夜离谦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的姐姐了，那时姐姐总是一身月白衣裙，如仙一样给与自己一句温柔的话语。只要听到姐姐的声音，再疼痛的痛苦也会随之消散。
    “哎，凤非漓，你说他会不会被那些人击中脑袋，打傻了？”少年的眼眸明明已经聚焦，却仍冲着她喊姐姐，不是傻了是什么？
    夜离谦听到穆云溪的话语，才从不同的音色中反应过来，眼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姐姐。
    “对不起，大小姐，我认错了。”他突然响了起来，那时在那间被困房子的时候，他的眼前都是黑色，本以为已经进入地狱的他就在那抹月白之光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仍然活着。
    那时的穆云溪披散着一头乱发，身上血迹斑斑，此时的她亦然。
    “多谢大小姐再次相救。”少年说罢就要起身行礼。
    “不要动，再动你的骨头就彻底长不好了。”穆云溪连忙制止他，心中却不免心酸。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和穆云凡一样的年纪，穆云凡尚且还没有脱离孩童该有的稚气，偶尔还会和她撒撒娇，眼前的这个少年却一脸老沉，好似看透世间险恶，识辨凡间人心一般。
    “不要叫大小姐，喜欢的话就叫姐姐吧。我穆云溪多个弟弟又不亏，想必凡儿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穆云溪的话是出自真心，不论如何，这个少年她护定了。
    夜离谦惊讶地一愣，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
    “我不敢说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但是只要不是损害穆家利益，我会尽力帮助你。”穆云溪正视着少年的眼睛，许下一句不算诺言的诺言。
    她的表情淡淡的，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时，夜离谦就一下子撞进了那种和他的姐姐一样曾经露出的温柔里，压在心底的愿望和深深的仇恨都开始蠢蠢欲动。
    那一刻，他真的把她当做亲人了。哪怕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此时的情景。
    少年缓缓地，却又重重地点了下头，那是一种无声的却又深刻在心灵深处的信任和亲近。
    穆云溪好似明白凤非漓为何要让她守候在床前了，获得这个少年的信任和亲近，或许在以后给她带来无尽的好处。
    “好好休息吧，只有养好身体，才能强大，才能争取想要得到的。”穆云溪又安慰了安慰夜离谦，才随着凤非漓的起身走了出去。
    “姐姐。”身后传来夜离谦虚弱地略带沙哑的声音。
    “嗯。”穆云溪转过身，笑着点了点头，“好好休息，外面的一切交给姐姐。”
    夜离谦的双眸略显酸涩。强大？对，他要强大，只有强大才能救回母妃和姐姐。
    夜离谦吃力地举起手，意念一动，掌心中突现一条金龙印记。
    金龙现，帝王出。为了这龙之魂印，那些人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他们把自己和灵兽放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激发自己的龙之魂印。
    他忍辱负重，和灵兽一起被囚禁了多年，无外乎就是想要坚持下去，得到自由，解救自己的亲人。
    他不知道穆云溪对他是否有什么目的，不过刚才他确实从她的眸中看到了那种如他姐姐一般温柔的眼神，也就只有姐姐才有的那种眼神。
    呵……夜离谦苦笑。
    若是她真的想要这龙之魂印，给她就是，只要她能帮助他救出姐姐和母妃。
    他只想一家人远离这里，平凡地生活下去，哪怕只做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生命只有短短的数十载，只要和亲人在一起，他可以放弃一切的荣耀……
    穆云溪走出房间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离谦的事也只能蒙蔽他们两天。那把锁并没有损坏，若是用发簪或者其它的工具势必会造成锁孔内的磨损，但是魂力不一样。那些人最开始会误认为是他们之中出了奸细，更或者会认为合作对方将夜离谦私自带离。”
    “不过，最多两天，他们就会发现异样。对于夜离谦的离开，皇家恐怕会拿其亲人要挟。这样即便是我，也不能阻止他去解救自己的亲人。”
    凤非漓颇感意外，好奇得抬了抬眼皮，魅惑笑道：“那本尊的侍女可有什么对策？”
    穆云溪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猛地一把将凤非漓推开，“好好说话，不要离这么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