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人呢?”徐旸低下头问她。
    舞女没好气地指着前方说:“那边!你们放心,她跑不远的,我给她打了整整一管莉莉丝,神仙都受不了。”
    对方毫无反应,跨过她继续往前走。
    她却不甘心,又大喊一声:“喂!”
    徐旸转过身来,只见这风韵犹存的舞女,侧卧在地上,搔首弄姿,故意露出了白生生的大腿:“你们答应好的赏钱,什么时候给呀?”
    徐旸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就给你。”
    他毫不留情地转过头。
    下一秒钟,枪声骤响。
    血流了满地。
    *
    如那舞女所言,松虞的确没有跑远。
    他们在一条窄巷的尽头找到了她。
    她身上脸上都有血,半倚在墙边,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已经神志不清。
    但尽管目光涣然,她的眼睛仍然那么美,像漆黑的琉璃,像一座亭亭玉立的雕塑。
    恍惚之间,徐旸竟然觉得——这双眼和池晏很像。
    他微微一怔,不自觉地问:“陈小姐,你把芯片放在哪里?”
    说出口才意识到,当然自己得不到答案。
    一个年轻手下走上前:“这婊/子磕大了,我来教她怎么说人话。”
    然而徐旸摆了摆手,拦住他。
    “直接动手吧。”
    手下一愣:“不先审一遍?”
    “算了。”
    徐旸知道陈松虞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把芯片放在身上。也许她还留了后手。
    但是芯片总是能找出来。
    真正危险的,是陈小姐自己。她一直在影响池哥的判断。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万劫不复。
    这一次松虞站在死路里,无处可逃。她被恶狠狠地扭住了手腕,双手背在身后,按在肩膀,背转过身。
    冷冰冰的枪口抵上她漆黑后脑勺。
    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徐旸微微阖眼,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陈小姐。”
    他知道她其实很无辜。
    但这世上每天都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去。不差她一个。
    她该为池晏的大业殉葬。
    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
    一个森冷的、山崩地裂的声音。
    “徐旸,你好大的胆子。”
    徐旸骇然睁眼,只看到远处池晏施施然朝自己走来。
    只消一眼。
    徐旸就知道……
    自己全完了。
    池晏仍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刀子。
    修长身影落在墙面上,被拉得极长,犹如一头震怒的凶兽,遮天蔽日,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刚才他听到的枪声,是池晏的。
    一枪击中了行刑者的手腕——这是何等恐怖的精准和控制力。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明明一言未发,所有人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被这气势所震慑,沉默着向两边散开,仿佛摩西分海。
    只有徐旸还挡在他面前:“池哥,不能再心软了,陈小姐真的不能留……”
    “滚开。”
    “我不能让。”
    池晏微微勾唇,仍然看不出喜怒。
    “好。”
    他一把掐着徐旸的脖子,直接往墙上砸。
    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一只冰冷的机械臂,抓着他的后脑勺砸向坚硬的墙面。钝物相撞,发出了沉闷而可怖的声响。
    咚。咚。咚。
    浓稠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一米八几的男人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被钉得死死的,悬在半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池晏才漫不经心地松开了手。
    他像扔垃圾一样,将徐旸抛在地上。
    徐旸满脸是血,直挺挺地摔下来。其他人尽管一脸惊惧,却不自觉地站得更远,无人敢去搀扶。
    池晏低头,轻声问他:“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我不该自作主张,越俎代庖……”徐旸瘫在地上,像块烂泥一样,口齿不清地勉强回答。
    池晏微微一笑:“错了。”
    突然轻轻抬手,开了一枪。
    枪声落下,便是另一个人的惨叫。
    对方被准确地射中了膝盖。鲜血喷涌,血崩一般沾湿裤管。他直挺挺跪倒在地上。
    那是徐旸的心腹之一。
    徐旸勉强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他脸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该向您隐瞒消息,私下带着兄弟们过来……”
    “又错了。”
    池晏仍微笑着,再开了枪。
    子弹命中另一人的膝盖。鲜血如注,对方应声倒地,惊愕又痛极。
    徐旸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哀求:“池哥,事情跟这些兄弟们无关,他们根本不知情,你、你罚我吧……”
    池晏深深看了徐旸一眼,枪口慢条斯理地调转了方向,对准他的额头。
    阴影笼罩了徐旸的脸。
    如同死神执起镰刀,他缓慢地闭上眼。
    他听到池晏说:“你不该动她。”
    “砰——”
    枪响了。
    他还活着。子弹擦着他耳朵过去,弹壳陷进墙面。
    徐旸脸上骤然露出喜色:“池哥……”
    然而池晏只是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
    “你该叫我池先生。”他平静地说。
    徐旸的脸色又变得灰白。他委顿在地,慢慢露出一个血淋淋的惨笑。
    他跟了池晏十三年。
    喊了他十三年的“池哥”。
    可是兄弟情都断送在今天,是他自找的。
    “是,池先生。”
    池晏慢慢低头。
    他目光沉沉,俯视着松虞。
    那件廉价的大外套早就被扯烂了,半遮半掩,身体曲线一览无余,银色缎面的料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更衬出皮肤的素白,像一座玉白瓷器。
    他弯腰,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
    莫名却又想到s星的初见。
    那一夜她也曾经无知无觉地在镜头前褪下外衣,露出骨肉均匀的后背。皮肤同样是这样肌理细腻,毫无瑕疵,白得甚至晃眼。
    就在这时,松虞转头看向了他——
    此刻的她本该是一片混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根本没有知觉,意识不知道神游到了哪个世界。
    但在看到池晏的一瞬间,人偶般漆黑的琉璃珠子,毫无焦距地锁定了他的脸,突然绽放出光彩来。
    她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超乎常人的兴奋:“拍戏吗帅哥!只要你肯,我就捧你演男一号!演黑帮太子爷!”
    池晏知道松虞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
    但现在她眼睛只有他。她完全被他所吸引。
    于是他只是似笑非笑地将她搂紧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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