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味道很像是他们部队里分发的压缩饼干。
    他细心地用手拖住掉下来的碎屑。
    薄幸月下意识凑近,继而咬上他指尖。
    无意识的,她脑子里轰得一声,听到他的一声闷哼。
    薄幸月堪堪转醒,脸色窘迫。
    戚嘉禾还在病房里面,早知道她应该掀起眼皮看一眼的。
    季云淮倒是没在意,跟陪着小朋友一样,声音温柔,一声一声地低哄,让人的心情得以平静下来。
    戚嘉禾适时开口:“月亮,那你继续休息,季队在这儿,我就先走了。”
    她点头:“好。”
    可能是怕外套携带的有潮意,他就换了身军衬,满心满眼全是一个人,压抑着声线问,“还疼?”
    第30章 30爱到了骨子里的人。【一……
    30念你入骨
    ——
    薄幸月摇摇头, 未施粉黛的脸颊透着脆弱的易碎感,嗓音泛着哑,“好多了。”
    季云淮套上外套, 眼神柔软, 叮嘱说:“那你先休息。”
    后来不知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再次醒来时, 窗外的夜空辽阔, 暮色浓稠。
    薄幸月正欲起身,才发现桌上放着面包和一袋子红糖。
    一如既往的,压着张纸条,下面的署名是j。
    应该是在她睡着后,季云淮专程去周边拿的。
    她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心底的暖意如同裹了层蜂蜜的面包。
    戚嘉禾忙完了, 就坐到处理室跟她聊天。
    见她拿着杯子喝红糖水,戚嘉禾没忍住揶揄的心思:“月亮, 要是世界上每个前任都能像季队这样, 那就不缺复合的了……”
    相逢在最美好的年岁,重逢在最恰当的时光。
    就像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是记忆里十七岁的夏天, 光明美好也炙热。
    直到收队当天, 这些天的辛苦与付出正式落下帷幕。
    军区那边要求官兵分批次撤离,季云淮带领的特勤中队是最早赶往灾区的, 硬是撑到了洪水结束的最后一刻。
    每一次任务结束,收队的时刻都有点名答到的环节。
    在队里所有人心中的期盼是,每一个人都不能少。
    季云淮一身军衬,皮带束在腰间,军裤皮鞋, 站在领头的位置。
    随着一道利落的声音喊道:“吴向明——”
    下面的回应仿佛能穿透山川河谷。
    “到——”
    “到——”
    “……”
    队里所有的人替吴向明回答了这一次的点名,声音响彻,震起群山飞鸟。
    当你不在了,我们也就成为了你。
    这一份记忆,不会忘记。
    官兵们有序撤离时,现场能看到记者不停闪烁的镜头。
    薄幸月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道身影。
    此刻,狂风劲吹,红旗飘扬。
    厉处一声令下:“向前来救援的医生敬礼——”
    季云淮身姿颀长挺拔,声线沉稳有力,“敬礼——”
    参与到此次抗洪抢险任务中的军人集结成队列,所有人面孔坚毅,穿着军装,像是一片橄榄绿的海浪。
    目光扫过去,一个个动作利索,背脊笔挺,呈现出整齐恢弘的场面。
    从来,他才是那道光。
    有一滴、两滴热泪挥洒在空中。
    后来泪水翻涌,控制不住般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薄幸月的白大褂被吹皱,喉头泛起源源不断的凉意。
    这一刻,她不经意间想到了很多。
    有那个说长大后就换他来保护他们的小男孩。
    有八旬老奶奶非要塞过来的橘子。
    还有牺牲的抗洪英雄为谁而死。
    ……
    站定在原地,她亦然举起右手,学着季云淮的动作,有模有样地敬礼回去。
    现场有一个记者抓住了时机,果断按下快门,抓拍下这张照片。
    背后即是壮丽的河山,在构图中,两人一个一身军装,一个一身白大褂,眼神似是有意无意地交错在一起。
    很快,这张在灾区拍下的照片被热转,直冲到热搜前列。
    标题是——
    【中国有你们才是真的了不起。】
    引起的热议的时间里,薄幸月还浑然不知。
    恰逢日落时分。
    北疆的傍晚沉寂,火烧云蔓延在天边,瑰丽又壮观。
    风雨过后,皆是晴霁。
    抬头望去,晴空万里,一望无垠,幽幽的风穿膛而来,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青草香。
    阳光轮廓,光影交错投射在他弧度明朗的侧脸。
    男人眉骨挺立,站在山上的草坪上,眺望远方。
    跟十几岁的少年无异。
    也是这般,穿着浅蓝色的校服,里面是件黑t,露出脚踝,漫不经心地站在学校天台上。
    耳机线胡乱纠缠着,他不甚在意,只是听着耳机里熟稔的女嗓用很快的速度念着英语听力。
    那时候薄幸月放话说要追他,校园论坛议论纷纷,各路的看热闹的都来了。
    知道季云淮平时会来学校天台练英语听力,少女也就跟着站在他旁边。
    她叼了根吸管,浅饮了口二厂的气泡水儿,嫩白的胳膊轻飘飘搭在栏杆上。
    阳光炽盛,空气里的热意翻滚,雪糕一拿出来就快要融化。
    楼下的学生比肩经过,勾肩搭背,也不嫌弃黏腻的汗意。
    有一次,她做得更越界,直接拿了根粉笔。
    在天台上的墙上,规规矩矩地写——
    “季同学,你什么时候能理我啊?”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下面才出现一段篆刻锋利的字。
    “你出现在我日记里的每一页。”
    可能是薄幸月太过引人注目,所有人都以为两人那时候在一起,无非是“高岭之花”挡不住她的攻势,屈服在石榴裙下。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角落是先注意到得她,贪婪地想要拥抱那束光。
    兴许是那些回忆都太过美好,一触碰,就会让人产生眼眶泛酸的错觉。
    山色空濛,树影晃动摇曳,不一会儿她的头发就被风吹乱了。
    所有人撤离后,两人默契地停在原地,各怀心事,都没从原地离开。
    薄幸月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鎏金,她皮肤呈现出奶白色,连细微的绒毛都隐约可见。
    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想在这里坐会儿。”
    季云淮声音低淡,提醒说:“地上凉,垫着坐。”
    他把冲锋衣的外套递过去,让她垫着坐下。
    冲锋衣的布料挺括,垫坐在还汲着水的草坪上,很快隔绝掉凉意。
    季云淮屈膝坐下,单腿伸展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闲散的混不吝。
    两人坐在山头上,一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薄幸月的瞳孔里倒影着他现在的模样。
    无论是重逢前还是重逢后。
    心动真的是一辈子的事儿。
    这里离附近的村庄近,将近傍晚,一个阿婆戴着头巾从两人身边经过,手里挽了个竹篮,里面装的全是一束束颜色各异的花卉。
    薄幸月拍拍手,拂去身上的几株草,正欲跑过去问这花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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