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姜云琛心想,这是喝了多少?
“她这个人也真是执着,你拒绝过她多少次,我都数不清了,她还一厢情愿地凑上来。”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能像她一样就好了?你扔我字条,我却压根不以为意,隔天就再写一张送给你?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是她,我要脸。”
……他竟无言以对。
“三年前……子时已过,四年前吧,上巳节那日,我和阿瑶藏在假山后面,看到你拒绝明德郡主亲手绣的荷包,还出言维护我,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等了几天,在三月十二的时候给你……”
“我确实喜欢你。”姜云琛不想听见“十二”两个字,忙不迭打断她。
却不由自主地搜寻记忆中久远的片段。
她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吗?
“赵晏,你……”
“别打岔。”赵晏抬手捂住他的嘴,“你混蛋,听到没,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别对我好。”
许是醉酒的缘故,她的话音里多了些许委屈,眼尾不觉染上红痕。
姜云琛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却坚定地挪开,旋即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的错,我混蛋。”他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轻声道,“你留下来,用余生罚我可好?”
“留下还怎么罚?”赵晏理直气壮,“我应当做一些让你印象深刻之事,待你永远忘不掉我,我再离开你,叫你一辈子念着我,永远活在后悔中。”
姜云琛:“……”
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有?
他下意识抱紧她:“我已经永远忘不掉你,也已经后悔了。”
“我不相信。”赵晏抬起头,“等过个三年五载,甚至一年半载,你娶了别人,跟她生了小孩,转头就会忘记我,除非——”
她思索让他印象深刻的方式,可惜脑子不听使唤,翻来覆去只想着……他可真好看。
他一袭盛装礼服,愈发不似凡间人,她倚在他怀中,看着咫尺之遥的精致面容,不禁抬手,像是作画般,轻轻地顺着轮廓游移。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梢眼角,摸了摸羽扇似的睫毛,沿高挺的鼻梁往下,停留在温软的唇上。
“赵晏。”姜云琛擒住她的手,“别胡闹。”
“你凶我?”赵晏睁大眼睛,姜云琛手一松,她又得寸进尺地触及他颈间。
美色当前,她可不想白白浪费。
以往只是看,如今上手碰,感觉大不相同。
肌肤的触感宛如细腻的白玉,温度却有些滚烫。
也不知数九寒天,他热个什么劲。虽说礼服厚重,但她却觉得刚刚好。
熟悉的熏香侵入嗅觉,是她早已习惯的味道,但不知为何,今晚格外好闻。
她忍不住仰起脸,轻轻吸气,企图分辨其中是否掺杂了陌生的香料。
少女的鼻尖陡然凑近,芳香与温热扑面而来,姜云琛如坐针毡,心中堪称喜忧参半。
佳人在怀,是平时做梦都不会有的待遇,但这佳人醉得不浅,若自己予以回应,她明早醒来想起一切,他恐怕永远都摘不掉“登徒子”的帽子了。
权宜之计是把她敲晕,他却舍不得动手。
好在马车及时停住,姜云琛如蒙大赦,哄劝道:“赵晏,下车回去睡觉了。”
赵晏充耳不闻,扒拉开他的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云琛深吸口气,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喜爱我的熏香,我送你一些就是,或者等你酒醒了,我保证一动不动,让你闻个够。现在已经太晚,你再不休息,早上要起不来了。”
说着,不甘示弱地去抓她的手。
酒精作用,赵晏的反应比平日慢了不少,被他三下五除二抓住,便再也挣脱不开。
“你打我?”她气冲冲地指控。
“……”姜云琛觉得自己实属千古奇冤。
但前车之鉴摆在那,他不敢松开,只得耐心与她讲道理:“我怎么会打你?我扶你下车,送你回承恩殿。”
赵晏看着这张线条优美、触感柔软的嘴一开一合,喋喋不休地说着恼人的话,心中烦不胜烦,奈何双手受困,只能任由他继续道:“让锦书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你喝过之后睡一觉……”
话音终结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
姜云琛蓦然一怔,呼吸和心跳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赵晏终于不堪忍受,倾身堵住了他的嘴。
用她自己的。
第51章 “赵晏,我们也算‘白头……
霎时, 周遭的一切不复存在。
唯有她倏然拉近的面容,以及清甜中带着酒香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占据他的感官。
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娇嫩唇瓣, 不容抗拒地贴在他的嘴上, 将他未出口的言语悉数截断。
她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云琛方寸大乱,下意识闭上眼睛, 仿佛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赵晏见车厢里终于恢复安静, 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心想,这张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又好看又软……
她对彼此相贴的触感非常满意,情不自禁地微微启唇,用舌尖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 稍纵即逝, 她却感觉到莫大的餍足,如同品尝了一道佳肴。
姜云琛的呼吸骤然变得紊乱, 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露出缺口。
少年的气息温暖而干净, 肆无忌惮地与她交缠,赵晏脑子里昏昏沉沉,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手上的禁锢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颈后, 轻柔却坚定地插/入发丝,本能地想要加深这份缱绻——
赵晏抬手在他肩上一推。
旋即趁着他尚未回过神来, 飞快地捂住他的嘴。
“认输投降吧。”她得意洋洋道,“你不能说话了。”
姜云琛:“……”
果然,她一点也不清醒。
他平复呼吸,举起手,又指了指车帘。
赵晏这才放开他, 转身下车。
陆平和锦书领着一众内侍宫人等候许久,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正纳闷,车帘一挑,太子妃率先露面,鬓发和衣裙皆有些散乱,妆容虽大致完好,唇上的胭脂却花了。
众人料想她是醉酒小憩,醒来后喝了些水,便不以为奇,上前扶她。
赵晏被冷风一激,酒意飞快蔓延,只觉头重脚轻,身不由己地栽向地面。
锦书与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来接,然而却有人先一步勾住她的腰,将她捞入怀中。
姜云琛横抱着她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东宫,去往承恩殿。
赵晏只觉身子一轻,周围的景物开始后退。
她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没有动,是有人替她在走,便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细雪,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咫尺之遥的热源。
视线有些朦胧,远处的琉璃瓦与宫墙模糊不清,宫灯化作明亮的光晕,似黑夜中的点点星火。
她收回目光,专注地欣赏眼前的美色,手也没闲着,乐此不疲地触及他的面颊。
姜云琛呼出一口白气,压低声音威胁道:“赵晏,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地上。”
赵晏丝毫不以为惧,还耀武扬威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敢扔我,我就去告诉陛下和皇后娘娘。”
姜云琛:“……”
还有没有天理了?
只得忍气吞声,任由她对他动手动脚,抱着她走过庭院、回廊,踏上承恩殿前的玉阶。
她的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脑袋靠在他肩膀,忽然抬眸,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诶,你头发白了。”
说着,伸手去拂他头发上的落雪。
“你不瞧瞧你自己。”姜云琛垂眸看她,望见她发丝与睫毛上的雪以及晶亮的眼睛,心念一动,半是揶揄半是认真道,“赵晏,我们也算‘白头偕老’了。”
“谁跟你白头偕老?”赵晏拒绝,“我说要做件让你忘不掉我的事,然后离开你,我绝不食言。”
姜云琛决定保持沉默,不跟醉鬼理论是非。
心里却一片柔软,仿佛走进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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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承恩殿,赵晏被宫人们扶去沐浴更衣。
姜云琛在桌边坐下,见陆平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陆平拿来镜子,放在他面前。
镜中人眉目疏朗,由于没喝多少酒,眼神仍然清明,唇上却染着一抹嫣红,为这张姿容出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妖冶。
“……”姜云琛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用帕子拭去。
陆平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尽早歇息吧,白天可有的忙。”
他想到两人方才在车里耽搁的工夫,视线不觉飘向太子的腰带。
这么一点路程,太子妃还醉着酒,而且……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