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岂曰无衣

    军营在城外，毕竟这两边加起来接近二十万的大军，如果都放在城中的话，对城里百姓的生活也是一种冲击，而且还要担心会不会出事……
    所以除了少部分的军队接手了城防和守卫之外，大部分的军队都在城外，不过因为这次大胜，所以将士们放假了。
    除了必要的轮值警戒之外，大家也都开始狂欢了。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卫军会杀过来，卫王现在还没有重生呢，卫军的主力部队不是自相残杀死掉了，就是跟夜军一起喝酒呢，哦，还有一部分被抓起来干活呢，总共卫军也没多少了。
    潼关还有多少人？
    三千守军？
    恐怕都多说了。
    那点人敢来？或者说，卫王还没复活了，除非有人来攻打然后将领守城，不然的话别人也没有权利调兵遣将去进攻。
    所以总的来说现在是安全的。
    军中的将士只要经过登记就可以领一个小牌牌进城玩耍去，李昱瑾设置完之后，长安城内的商家也已经恢复营业了。
    虽然还有胆小的不敢开门，但是那些娱乐场所可都开门了。
    这些将士们一路出征风尘仆仆的，这一战结束了也需要发泄发泄，所以李昱瑾就开放了酒肉，也让将士们进城，只要不惹事就行。
    “一场战争之后，总要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不然的话容易得心理疾病，那个叫什么战场综合症好像，到最后杀红眼了看谁都想杀。”李昱瑾砸了砸嘴。
    来到军营之后，这里三三两两的生了很多火堆，每个火堆前面都围了不少军士，有的用木棍穿着猪羊，有的用吊锅熬着肉汤。
    大家一起吃着烤肉喝着酒，吹牛打p，各种脏话层出不穷，不过现在直播分级很高，所以也不用避讳什么了，而且游戏也做过处理，所以不会有太恶劣的脏话，听起来倒是很接地气。
    其实古代军队更多的应该是关于女人的下流话，那个时代男女地位还是存在一定差异的，不过游戏厂家也没有太多往那边引申。
    没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里面引发质疑。
    看着大家吃吃喝喝的很畅快，不过也有喝高了开始斗殴的，扯掉上衣在空地上摔跤，周围围了一圈人在叫好。
    每一伙都是卫军和夜军夹杂在一起的，把卫军打散分散下去，然后再一起喝酒吃肉建立感情，这样卫军很快就会融入进来，成为夜军了。
    李昱瑾是一个人走在军营里的，游戏里很真实，如果你前呼后拥来的话，那你就看不到最真实的一面。
    嗯，就是这么真实。
    所以他就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独自一个人走在军营之中，有几个将领看到他都被他挥手给打发走了，至于说普通的士兵……
    那认识他的就很少了，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说，他穿上王服是夜王，脱下王服管你是谁。
    “我看到有人问，上一次夜袭夜军损失惨重，为什么现在还能一起喝酒啊。”
    李昱瑾笑道：
    “上次夜袭死伤最多的是玩家，npc士兵阵亡的只有三百多，有的是因为驻扎在前寨成建制的被杀掉了，所以大多数npc军士跟卫军并没有什么仇怨，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自然可以一起喝酒了。”
    说着说着，李昱瑾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些哭泣的声音，老爷们的哭泣声很粗糙，或者说并不是哭泣，而是嚎……
    “我……我的兄弟……他不愿意投降啊，但是他又不愿意让我为难，就撞在了我的刀伤，我的兄弟啊……啊啊……”
    李昱瑾绕过一个营帐，那边正好有几个士兵围着一个锅子喝酒，他能看出来，那个哭嚎的是归降来的卫军，而他的兄弟为了他能活下来，撞在了他的刀上。
    旁边的几个卫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另外几个夜军叹了口气，跟着一起喝酒。
    “我家以前就是一个村子，那几年赶上大旱，地里没了粮食，又赶上战乱，乱兵把最后的口粮都带走了，村子周边的树皮草根都没有了，家里本来有六个孩子，被送出去了三个……换……换来了三个别人家死的……”
    说着说着，这个夜军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说爹，今天怎么吃肉了，我爹说，这是，这是你弟弟换回来的肉……呜呜……后来，先王占领了我们那块，开仓放梁，救活了整个村子，当时我爹就说了这条命卖给夜王了。”
    这年头的老百姓都苦，谁家都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一群人说着说着就一起哭了起来。
    这时，有人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对着其他的战友嚎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一开始还就是他自己唱，后来大家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虽然大家没读过书，但是这首歌大家都听过，也都会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一群士兵凑在一起唱歌，这歌的旋律并不多么好听，甚至感觉没有什么旋律，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在干嚎，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了过来。
    这首诗的词很简单，听几遍就跟着一起唱了，就算是脑袋蠢笨的，也能跟着一起吼一嗓子“岂曰无衣”。
    渐渐的，那些这一首歌在整个军队中传唱了起来，喝醉了的士兵们搂在一起围成一个个圈子，高喊着“岂曰无衣”。
    不知不觉间，卫军和夜军的隔阂，在这歌与酒中渐渐消失了。
    “这是诗经，是我们华洲老祖宗留下的文化啊。”李昱瑾刚刚也忍不住上去跟士兵们一起唱歌喝酒，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脱离了唱歌的队伍，一个人坐在了一条圆木上跟观众们说话。
    “在华洲这一片土地上，我们的老祖宗创造了灿烂的文化，这句话恐怕你们也听了很多了，审美疲劳了之后就喜欢听一些老百姓困苦的话。”
    “其实确实是这样，那个时代，灿烂的文化属于士大夫，困苦属于老百姓，这是共同存在的，并不是说了这个就没有那个。”
    “或许从我们现在来看，有些时代不尽如人意，但是缺憾原本就是人类世界的主流，没有那个时代是绝对完美的。”
    “但是那些流传下来的文化却真真切切的融入到了我们的骨肉当中，成为了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或许这文化有它不够完美的一部分，但是瑕不掩瑜，时光的冲刷之下，留下的都是精华。”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文化，我们才能在无数次板荡之中文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