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颜宁心中刚浮现出疑惑，就有人为他解答了。
    “这座雕塑是开国元首亲自雕刻的，他一辈子都痴迷于那个青年，据说那名青年的眼睛具有魔力，任何人都不能和他对视，因为对视的人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他，在青年离开后，元首大人一生未婚刻下了这樽雕塑。底座上的名牌，奕，就是那名青年的名讳。”
    而事实上，就是因为第一届设计师大赛就是开国元首创办，所以设计师大赛才会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甚至就连这里的场馆、装饰也是他所亲手设计的，被放置在中央的雕像更代表了他对青年的心意。
    颜宁听见声音，转过头，见说话的是一名气喘吁吁追上来，年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设计师，胸前的参赛勋章代表了他的身份。
    “嘿嘿，我是您的粉丝，看了以上一次的复赛，我就粉上您了，”似乎察觉颜宁在看他，中年设计师摸摸毛刺刺的头发，很不好意思地说:“请问，您能不能给一个好友位……”
    他在观看完复试比赛，就想加颜宁好友了。
    “当然可以，”颜宁和他互换了通讯号。
    履带上升到顶层后，一眼就能看到远处的观众席，前排是受邀主播亲自到场进行实况解说，后排就是普通观赏席位。和上回大致望过去全都是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不同，这次颜宁发现不少人都顶着和他一样的斗篷初始装扮。
    颜宁没火的时候，这身装扮被认为是藏头盖脸见不得人，但他火了之后，这套初始装扮也火了，这身装扮被称做低调、神秘的代名词，许多人流行改用初始装扮，掀起了所谓“柠檬树热潮”。
    进入等候区，颜宁刚一进门，里面所有人的脸瞬间转了过来，看清来人，视线都无比火热。
    “柠檬树大神来了。”
    “看起来好小，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我们已经老了。”
    “柠檬树大神，能给我……通讯号，不，签个名吗？”在场的都是设计师，这个设计师脸皮薄，他本想向颜宁要好友位，又怕唐突了颜宁，所以转而要签名。
    被一众三、四十岁的前辈称作大神，颜宁斗篷下的脸微微发烫，设计行业就是这样，柠檬树虽然年轻，资历不足，但仅凭他被覃教授点明招揽，那位置就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了。
    国家设计院啊，那是全星际所有设计师的终极梦想，所以他们不由自主的地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
    颜宁签完名后，试探地问，“你想要通讯号吗？”
    那名设计师激动地脸都红了，“想想想。”
    两人加上了好友，其他人也不甘势弱，“我也加了，大神能通过一下吗？”
    “还有我的，我也是。”
    颜宁点点头，一个个回加过去，这时他注意到一束阴冷的视线，身穿藏蓝礼服的白苓坐在沙发上冷冷看过来。
    白苓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拿奖拿到手软，原本他以为初赛复赛会是他的跳板，更进一步的，他一定会在总决赛大放光彩，进而被覃教授相中，顺理成章的入驻国家设计院，但这一切都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柠檬树给毁了！
    现在网上谈到青年设计师，不再提他白苓，而是这个该死的柠檬树！
    他必须在今天的总决赛夺回他应得的荣誉！
    那眼神让颜宁觉得不太舒服，况且盗用那件事，白苓心里肯定清楚完全是无中生有，却一直像默认一样不发声，这使颜宁对白苓的人品产生了置疑。
    “请各位设计师做好准备，即将入场。”
    甜美的播报音响起来，所有人开始低头整理着装，整理领带。
    颜宁没什么好整理的，白苓嗤笑一声，抱着胳膊说，“唉，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设计师，对自己的着装要求那么低，没有钱换新的衣服吗？那你又是怎么学的设计？”
    他选择主动挑衅，是因为他对这一次总决赛非常有把握。
    而此话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等候室里气氛蓦地一静。
    颜宁皱了皱眉。
    “也许个人关注度不同吧，”中年设计师摸摸毛刺刺的发顶，帮衬说了一句，“比赛要开始了。”
    观众席灯光转暗，聚光灯汇集到舞台中央，两名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走上台前，两人各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本身就是老搭档，以往二十年的总决赛主持都是他们。
    “各位老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长毛(卷毛)，大家好久不见了啊！”
    两人的上场立即迎来掌声如潮，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环节进行到请选手们依次入场，上一次颜宁上台时是一片唏嘘，但这次就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人气爆棚，升降台将他送上舞台，整个会场瞬间都沸腾起来，气氛瞬间火热到了顶点，欢呼尖叫不绝于耳，观众席上还有拉着他的横幅和应援物，许多粉丝直接站起来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
    “柠檬树！！柠檬树！！！”
    这样空前的人气，两个主持人都被震了一下，“我们柠檬树选手人气非常高啊，请问柠檬树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颜宁复赛出线时，就有人把当时他的自我介绍剪辑了出来，当时他说的是:“我是柠檬树，来参加复赛，感谢大家。”
    观众本以为这次颜宁会说:“我是柠檬树，来参加决赛。”
    没想到，短暂的停顿之后，扩音器里传来熟悉而年轻的声音，“我是柠檬树，我来拿冠军，感谢大家。”
    现场静了半秒，一片哗然。
    就连柠檬树的粉丝们也觉得不太真实。
    未免太自信了吧？
    即使颜宁的确在初赛复赛表现十分亮眼，但总决赛到场的可是当代最杰出的设计师们啊。
    说完话，颜宁向台下鞠躬道了谢，默默站回原处。
    轮到白苓时，白苓的粉丝们仿佛攀比一般报以尖叫，还有的穿着印着白苓头像的衬衫站在人群最前面欢呼呐喊。
    无形间，硝烟弥漫。
    很快到了介绍评委的时候，长毛顿了顿，故作神秘挑引观众，“这次总决赛来一个大家意料之外的人，猜猜是谁？”
    意料之外？
    谁？
    覃教授吗？
    不仅观众席上有人在猜测，弹幕上也有人在猜测。
    正当所有人一头雾水。好奇心又被挑到顶点的时候，聚光灯打在了评委席上，首席坐着位身穿米色风衣的男人，当看清他亚金色的发丝，深邃的眼窝，翡翠般的眼睛，在场所有的人都沸腾了。
    尤利西斯市名字来源于一个名叫尤利西斯的人。如果说菲伊斯是生物科技领域的国宝级人物，那么尤利西斯就是设计界的瑰宝学者，他的成就不止于机甲设计领域，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九成的战舰都是源于他的设计。
    在他二十岁前就几乎已经包揽了星际所有的设计大奖，后来他投身国家科研院，以最轻的年纪担任了科研院的院长，覃教授所在的设计院就是下设分支，他走在创新最前沿的人，身上笼罩的光环太多了，头衔也太多了。
    最为令人惊叹的是，他的年纪还非常的轻。
    身为国家科研设计院的首席，他平时的生活忙忙碌碌日理万机，都是安排覃教授代为出席，但没想到这一次，他本人居然亲自坐在了评委席上！
    太轰动人心了！
    不只是观众席，直播间，包括现场的参赛选手全都兴奋不已，情绪被调动到最高点，就连一直冷着脸的白苓双颊激动地浮起一丝红晕——
    尤利西斯难道是为他来的吗？
    是的，一定是的。
    白苓下意识过滤掉颜宁的可能性，他激动得心潮起伏——
    国家科研院也是他的毕生追求，如果能被尤利西斯选中的话……
    “是的，本次评委首席就是尤利西斯阁下，他是国家科研设计研究中心的总工程师，领航计划的发起人，国防领域客座教授……”长毛滔滔不绝地念着尤利西斯的履历，观众从咂舌对视到茫然麻木，望着评委首席的男人，他们如同望着遥不可及的高山。
    等到长毛终于念完，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卷毛立即接过话头，“今天的赛题也将由尤利西斯阁下亲自公布。”
    尤利西斯慢条斯理地褪下白手套，这动作在观众眼中被无限放慢，所有人都期待屏息着，直到尤利西斯拉开羊皮卷上封好的丝带，展开卷页，他的声线有如大提琴般低沉、清爽富有磁性，“本次总决赛的赛题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观众席一片寂静，守在直播间的网友也在屏息以待，现场参赛选手更是忐忑不安。
    在紧张的气氛中，尤利西斯声音平稳:“旧物革新。”
    题目在大荧幕上展示出来，现场参赛选手表情都有几分颓唐。直播间观众多是凑热闹的路人，立刻就噼里啪啦敲起弹幕来了:
    [题目很难？怎么看上去脸色都不太好？]
    [十年设计专业，可以很负责任告诉你，很难。]
    [以往都是规定在某一个零部件上进行创新，这次直接上升到用旧物对机甲的革新，你觉得难不难？]
    [来了，来了，他来了，尤利西斯阁下来了，带着他的大难题来了——]
    ……
    看着参赛选手愁眉苦脸，弹幕却是一片欢乐海洋，白苓的粉丝则在幸灾乐祸，颜宁刚夸下海口现在就遭遇了大难题，如果没有夺冠，他们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脸在设计圈混下去。
    照例是五分钟准备时间，从观众席上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来台上参赛者们神情上的踌躇，如果没有长毛和卷毛活跃气氛，恐怕台上选手们连呼吸都是凝窒的。
    白苓粉丝们比起白苓更关注颜宁，他们想要看颜宁的笑话。
    “有灵感吗？”
    颜宁附近的设计师们轻声商议起来，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是不可能把自己灵感分享出来的，但互相询问一下似乎就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不知道旧物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利用旧物对机甲进行改造，还是单纯升级改造旧机甲？”
    “是的呀，这一次的题目模模糊糊的，本来还以为能够在尤利西斯阁下面前表现一番，”中年设计师唉声叹气，“我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我现在这颗心啊，大起大落的。”
    谁又不是呢？在场参赛者感同身受。
    “现在别说进国家科技研究院，只希望自己的名次不要太低就好。”
    一位较为年轻的设计师说出了大家心里共同想法。
    听着耳边几人神态沮丧，嘀嘀咕咕的议论，白苓的嘴角不意察觉的弯起一丝弧度。
    他家公司刚好是这一次总决赛的独家赞助商，主办方里有人受过他家的恩惠，所以他略施手段就挖来了总决赛的赛题，白苓一早就赛题进行了透彻的研究分析，查找了相关资料，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他一定要在这次总决赛让柠檬树颜面扫地。
    在紧张的氛围中，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台上升起光幕将参赛者们隔开，每一个隔间里面都有一副普通的机甲，和一件随处可见的旧物。
    比如说白苓的旧物是灯泡，那么它就要尝试把有关灯泡的东西和机甲结合在一起，对机甲进行改造。
    和上一次复赛屏蔽信号的光幕不同，这一次他们是可以运用隔间里的光脑设备在网上进行购物的，只是这台光脑进行过锁定，并不能够进行页面浏览，也就是说并不能够查找资料，只能够在网上商城购物。
    观众席上的观赏效果也是极佳，他们可以通过手动放大眼前的隔间，同时观察选手们的购物情况。
    白苓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计时时间刚刚开始他就在光脑下单了所需用品，在物品传递过来之后，迅速开始动手改装机甲。
    白苓的粉丝们立即报以热烈的鼓掌，什么叫设计师？这才叫设计师。只会画画图的能叫什么设计师？
    与犹犹豫豫的其他参赛者相比，白苓的动作连贯而不停顿，可以看出动手能力很强，经验十足，表现在的观众眼里就像早已千锤百炼过，对任何赛题都应对自如。
    台下传来白苓粉丝们激动的欢呼，虽然有隔音墙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却能看见他们的动作，不少参赛者都觉得无形的压力更加增大了。
    这是他们又想起柠檬树。
    柠檬树的题目是什么？
    当他们把视线聚焦到颜宁那里，愣怔后是同情，居然是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