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众衙役脸色难看的看着这熊熊大火,都觉得有些心中不适,回去恐怕得长时间睡不着觉了。
    “你们烧了他们!”庄柔愕然的看着尸山,为什么突然就烧了?
    这种烧法,那不是安葬,这是毁尸灭迹啊!
    正当她诧异之时,便听到有衙役语气中带着丝不满的回答,“这不是驸马你的命令吗?这么多尸体想要在出现瘟疫之前全部安葬,除了烧之外没有其它办法了。”
    “矿洞中有毒,不炸掉的话,谁也不能下去,还会毒害到其它人。庄驸马还真是果断,马上就拍了板,这矿山要不了几天就能开工为朝廷赚银子了。”
    这话中带着的嘲讽和怨气,庄柔哪里听不出来,但没去寻说这话的人,而是转头看向了楚夏。却见他眼眶似有亮光闪动,正抬头瞧着尸山一脸的悲戚之情,似乎正在为死去的百姓感到悲伤流泪。
    久久的看着他那悲伤的样子,庄柔扶额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山谷中不停的回荡。
    人人都在悲伤和不忍,只有她一人在那肆无忌惮的狂笑,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酷吏,原来便是这样!
    第426章 王八背锅
    庄柔终于知道洪州到底是谁,在不停的败坏自己的名声,除了小郡王楚夏之外,还能是谁!
    这也是哥哥授意,安排的事吗?
    如果是这样,那便满足他们好了。
    庄柔知道自己的笑声要不了多久,就会让洪州所有人都知道,恶名怕是要传得全天下都知道。
    为了能早些开工挖矿弄银子,她这个驸马不顾知州大人的阻挡,下令放火烧了百姓的尸体。让他们不能入土为安,不得让家人见最后一面。
    在知州大人为了自己的无能自责,为被焚烧的百姓流泪之时,她却看着火光得意的大笑,可谓是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她笑罢,抬头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喃喃自语道:“哥哥啊……”
    楚夏回头看着她,莫名有些心虚,却没有过去对她解释些什么。
    他低头垂下眼,既然成了自己的人,那便只能承受着所有的代价,这也是庄柔自己一次次的选择。
    曾经不想与她牵涉太多,是她一次次主动上来,还敢先声夺人的定下生死之约,那便再也回不了头,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大火之下,每个人的脸都有不同的表情,浓烟在黑暗中冲入天空,烧起的黑色灰烬飘在风中,在人身边不停的飘荡着。
    无数的人在想,那些可能是死者的魂魄,舍不得家人,游荡在四周不肯离去。
    它们会不会去寻下这命令的人,死而不走的想要问,为什么不让它们入土为安,不能让家人见最后一面。
    为什么如此的不讲道义,不讲人情!
    众人都悄悄看向办出这事的恶棍,想看看她有没有一丝动容。
    但庄柔那会笑过之后,便没有再说过话,她只是站在那抬头好好的看着这尸山,没有露出半丝的害怕和胆怯,脸上只有木然。
    而楚夏则坐在那,时不时的裹紧披风,在火光中显出心力憔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撑不住而昏过去。
    大火烧了一夜,因为浇上了桐油,天蒙蒙亮时尸山已经烧成了灰,再也看不出人样来。
    庄柔这才走到楚夏的面前,看着他说道:“我累了,想回去。”
    楚夏也抬起头,伸出双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双手,“那你先回去,范立业和周忠仁他们的尸体,我会在之后再带回去。”
    “为何不一起烧了?”庄柔问道。
    “因为安王得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呀。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这个黑锅我们不背。”楚夏语气弱弱的说道,在这里坐了大半夜,他还真是有些累了。
    庄柔皱眉问道:“谁杀的?”
    听她这么一问,楚夏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当然是实话实说,神隼门派出木氏杀的呀。别人可以不知道真相,但是安王爷得知道,这事确实与我们无关。”
    “安王爷想找谁算帐就找谁去,京城里有一大群,可惜都和我们无关。本王从不背黑锅,只愿为你一人善后。”
    庄柔歪头寻思了一下,发现了他的话中话,“所以以后有锅还是我背?”
    楚夏拍拍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背锅的是王八,所以本王不能背锅。”
    “……”庄柔睁大眼咬了咬牙,如果不是记得中秋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真想一拳揍上去。
    美色误人!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四个字的含意,还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应该就是自己现在这蠢样了吧!
    庄柔深深看了楚夏一眼,“我要回去了,你在这里继续折腾吧。”
    楚夏则喊道:“马德正,送你家大人回去,路上机灵点。”
    “大人放心,我一定把驸马爷平安的送回衙门。”马德正拍着胸口保证道,便护着庄柔离开了。
    她这才离开,衙役们便低声议论起来,全是说她如何没有人性,挖空心思把能想到的坏话都说出来,所有人比任何时候都要团结一心说同个人的坏话。
    楚夏没吭声,他还要扮爱民如子的好父母官,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在乱说八道。
    半晌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说:“还好庄驸马没有手下,不得人心。不然今晚的交谈传到她的耳中,一怒之下发生灭门之事,也有可能啊。”
    顿时,所有人都闭了口,惊恐的看向了知州大人。随即又看向了刚才一同说个不停的人,会有人去告密吗?
    不管有没有告密的人,众人总算是闭了嘴,被有心人拿去告密,倒霉的也是自己。私下说坏话这种事,还是等和铁兄弟们一起时说才可靠。
    没人再瞎聊,都开始默默的铲起骨灰来,总算是安静了。
    楚夏裹着披风起身,上了特意随着人马,从后面跟着赶来的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他往上面一躺,抱着萧然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暖手炉,就闭目养起神来。
    整个洪州城所有的衙役半夜都去了山谷,消息灵通的人在天亮时都知道了此事。
    洪州竟然有个大铁矿,被一堆土匪给占了,还拐骗了不少的人到矿上做工,打造出兵器卖给土匪强盗,有些还流向了敌国。
    这些就不说了,他们看到官府剿匪,觉得逃生无望,竟然丧心病狂的杀掉了所有人。
    那洪州恶鬼典史,身为女子却半点也不贤良,为了早些开工挖矿,把所有尸首都烧了,也不等家中有失踪的人去寻个尸,就这么烧了个精光。
    众人私下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残忍的家伙,比山贼土匪还要可怕。那些孤魂野鬼应该去找她算帐,这才叫有因果啊!
    “混帐!”洪州卫所指挥司中,指挥使杨榕把案桌上的东西全掀翻在地,气得拳头捏紧重重的捶在了桌面上,那桌子应声而穿,被他打出了一个水桶粗的洞。
    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骂道:“那矿是我的!”
    “这五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早知现在,当初就应该在剿匪时把他们统统杀了去领功,而不是让他们接手了矿山!”
    杨榕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断的向他的谋士咒骂,“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抓那安王的两个孙子干什么!就算是抓了,悄悄杀掉或是和我说也行,竟然敢背着我传信上去!”
    他走到谋士面前,喷了对方一脸的口水,“现在木氏把人杀了,绝对是京城那些人下的命令。那安王也能想到这点,绕来绕去,到时一看就我的责任大,我最好好欺负,这笔烂帐肯定要算在我头上!”
    丁谋士都没敢擦一下脸上的口水,拱手道:“大人,这事我们也可以推到阴德郡王身上。这里是他的管辖,矿山被人占了也不知道,治安还差得让安王的孙儿被杀,他可逃不了干系。”
    杨榕走到丁谋士的面前,鼻尖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愤怒的咆哮道:“矿!我说的是矿!那两孙子死就死了,本官要的是矿!”
    第427章 自寻上门
    指挥司后院早已经清空,杨榕在里面吼了近两个时辰,丁谋士被他喷得狗血淋头。
    虽然知道不是故意冲自己来,但他还是觉得很痛苦,杨榕不止在那发怒骂人,还把桌椅都给砸了。
    丁谋士的小腿,还被砸飞的椅子脚给打到,还好他没敢乱劝,不然说不定杨榕就气的打过来了。
    现在他被赶了出来,也没敢多做停留就跑了,只剩杨榕一个人在里面好好的冷静一下。
    此时的杨榕坐在地上,满地都是桌椅的残渣,碗碟笔墨也砸了一地,墨汁还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骂了这么久也累了,椅子也没有半把是好的,他只能坐在地上大喘着气,恨不得找个人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洪州这个铁矿从发现到开挖,都是他一手操办,当年那发现铁矿的猎人也被他悄无声息的灭了口。
    五年来,矿山就是杨榕的命根子。
    铁锭、打造的兵器、还有银子,一夜之间就全都没了。他的心在滴血,那可都是他的心血。
    现在没了矿山,他向谁都无法交代,那五个废物竟然收买到了直接和京城联络的办法,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上面派木氏来解决了此事,现在都没告知他,杨榕知道自己可能被放弃了。此时能自救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有用。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能把事情提前了!
    杨榕站起身拉了拉衣服,精神抖擞的开门走出去,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改变他整个人生的大事。
    回到衙门的庄柔把一身的尸气洗去,虽然总有窃窃私语在身边出现,她还是面无异色的吃过饭,直接回房去睡了个饱觉。
    大病初愈,又熬了一晚上,庄柔睡到天亮才醒,早上才听楚夏说木氏并没有回衙门,而是直接回京城了。
    这人办事还真是干净利落,半点也不逗留。
    庄柔摸着荷包中的那块小铁矿,想了想便让人备马,她要出去一趟。
    矿山那边她不愿意插手,全权给楚夏去办,弄成什么样都是他的事。听他提了一下,可能要在四周的县城去查访,谁家的男人是出去做工,就再也没回去了。
    现在消息还没传回来,家中有出去做工就没回来的人家,也还没到那边去寻尸。
    庄柔骑上马就出了城,直接来到了卫所的指挥司,要求见指挥使杨榕大人。
    杨榕有些疑惑,昨天庄柔才在山谷中烧尸,今天就寻上门来了。对于他来说,矿山的尸体都被烧掉,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
    毕竟京城那些人也是不想暴露,才会派木氏过来把所有人杀掉,没来灭他的口,也应该是看在他平时还算老实能干的份上了。
    本来还想着烧的好,但庄柔此时上门,却让他非常不解,甚至有些怀疑她的身份。难道她其实是他们自己人,故意被放楚夏身边做探子?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杨榕便想见见她,到底唱的哪出戏。
    庄柔边喝茶边等着他,顺便抬眼打量着这大厅,东西不新不旧,也没摆什么富丽堂皇的珍宝,普通得不行。
    “庄驸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杨榕走了进来,拱手笑道,和庄柔上次的过节,看起来已经忘了。
    庄柔也起身回了个礼,两人便坐了下来,杨榕笑道:“庄驸马可真是能人,几个月不见,这可就升到驸马之位了。可惜庄驸马是女儿身,不然说不定还能娶位公主,从此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杨指挥使过奖了,再下只是运气好了这么一点点,并没有什么真材实干。所以也只能当个驸马虚职,而不是升官得爵,只能风光这么一回。”庄柔谦虚的说道,反正听到称赞她当驸马厉害这种话,她都当是在嘲讽她。
    杨指挥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驸马今日前来我这小庙有何事?”
    庄柔也不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向杨指挥使问一事。上次杨指挥使打伤了吏部尚书府的九公子陈沐风,因银两不足,所以以货抵银,送来了大批的东西。”
    “我记得其中有不少的铁锭,那可不是少数,所以今天想来问问,那些铁锭是哪里来的?”她轻轻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据我所知,卫所的兵器都是兵部所发,手下最多有一处打铁坊,用来修补坏掉的兵器。”
    “那些铁锭如此之多,要是拿来打造厨具和农耕工俱,可比现成买一把要花费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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