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饺子

    穆蕴掀开车帘,深吸口冰凉的空气,感觉好些,才转身扶着顾明月下来。
    顾明月手软脚软的,只能紧紧拉着他的手,走到卧室,她已经好了许多,穆蕴还要继续,屏退下人便低头在她后颈轻轻亲吻起来。
    那些没有完全退下去的情潮此时又涌了上来,顾明月顺从自己的心意,侧头回吻他。
    穆蕴此时反而不着急了,温柔地舔舐起她的唇瓣,偶尔还坏心地逗弄一下。
    正吻得深入时,外面响起丫鬟的求见声。
    穆蕴皱皱眉,低头继续亲吻,嘴唇划过下巴来到颈下,激得顾明月微微一抖,刚才推开他的手也变成了紧紧握住。
    丫鬟没听到屋里的回答,也不敢再通禀,转身对外面来传话的小厮说:“让那人先等等吧,爷和夫人可能有事。”
    府门外,满脸难掩风霜的林弛听到小厮的话,想了想说道:“我只是代人送些东西,小哥帮忙转交一下也行。”
    小厮不敢随便做主,这人刚才不是说是夫人同村的人吗?万一夫人到时候想见见人呢?
    “您再等会儿吧,门房这边有热水,您去洗洗脸吃点茶再歇歇,”小厮说着笑道,“不是不让您走,小人只是担心夫人有什么问的,咱们说不清楚。”
    林弛点头,“那好吧,劳烦小哥给我些热水,我在外面洗洗脸就成。”
    …
    天快黑时,顾明月才见到林弛,听小丫鬟说他已经在门口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不过也不好解释,只好说别的话:“平原哥,你看起来一路风霜的样子,是去了什么远地方吗?”
    她知道林家在年前就搬走了,却不知道具体搬到了什么地方。
    林弛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也不拘谨,笑道:“我去海外走了一趟,再回来没想到你已经嫁人了,这里有我带来的一些海产和珍珠,就当是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顾明月道谢,穆蕴淡淡道:“破费了”。
    顾明月又问道:“海外现在还有战乱吗?你这一趟可还顺利?”
    “顺利,有些小麻烦也都逢凶化吉”,林弛如今更显得黑一些,一笑便露出两排白牙,“说起来,明月,我还要跟你郑重地道声谢谢,在海上时遇到风暴,多亏海蓝带了一大群海豚过来,帮我们挡住些冲击,到了泥丸国那边,我们十几个人一度被扣在当地的牢里,后来我们又被好好地送到香罗国,最后被一群兵押到香罗国的宫殿,才知道当初你认识的那个墨迩已经将海外十三个国家占领了十个。海国人如今都称呼他为墨迩大帝,对了,墨迩大帝还制定许多善待大庸商人的规则,因为也算熟人,我这次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顺带的,墨迩大帝还让我给你捎来许多东西,这是好拿的,其余都在外面的车上。”
    说着将脚边的四五个布兜提到桌子上,写意上前捧了布兜送到主位边的桌子上。
    顾明月听得又惊又喜,看到布兜里满满的都是拳头大的珍珠和别具海国特色的工艺品时,不由笑道:“墨迩也太实诚了吧。”
    送礼物意思一下就成了,竟然不远万里让平原哥给她捎来这么多好东西。
    林弛笑笑,没有说墨迩还打听了许多她的事情,得知明月已经定亲,那墨迩大帝的脸色可是一直阴沉四五天,他返程时,墨迩大帝想跟着一起来的,只是却被海国臣子阻住了脚步。
    如今明月已经成亲,穆相看起来对她非常好,那些废话便不必多说。
    顾明月不知道这些,倒是问了林弛不少墨迩和海国情况的话。
    穆蕴见翩翩这一会儿完全忘了自己一样,顿时又气又闷,就面无表情地咳一声。
    顾明月好笑地看向他,推了一杯茶给他,转头又听林弛还在继续着的讲述。
    穆蕴:真想生生气让这个小女人着急一下。
    接下来顾明月也没再多问什么,林弛担心她会因为这些以前的事而在她丈夫跟前受委屈同样有意不多说,因此双方很快没话说了。
    穆蕴适时道:“林公子吃顿便饭再走吧,我这就让下人去准备。”
    “不用麻烦”,林弛忙起身告辞,“我已离家三月,还要赶着回家,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如此那我和翩翩也不便多留了,林公子慢走”,穆蕴也站起身,态度良好地送客。
    顾明月:你还能再虚伪点吗?
    问过林弛下次何时出海,才将他送到大门,顾明月突然想起来问道:“平原哥,你家现在在哪儿,我想给墨迩捎些礼物,到时我直接让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林弛笑道:“我家现在洛州,赶车可得好几天,你想捎什么,只要让人将东西送到帝京西码头就行,我的船从玉清河口出来要走丰澧江这边。”
    “好”,顾明月点头,“那你一路顺风。”
    林弛拱拱拳,转身大步离开。
    马车走远后,穆蕴声音沉沉道:“翩翩,你和海外的野人关系很好?还惦记着以后送东西?”
    “是啊”,顾明月转身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你的脸真臭,什么野人?我和墨迩是朋友,人家送那么多好东西来,我一点都不回赠是不是有点过份啊?而且墨迩心思澄澈,在我心里他和孩子没差,你不用吃醋的。”
    “吃醋?我吃醋了吗?”穆蕴十分不解道,“我从来都不吃醋。”
    顾明月:“好啊,那我今晚想吃糖醋小排,你不准吃。”
    最后穆蕴掌勺的一盘子糖醋小排都被顾明月吃了,他只分到一块,但看着正跟他说当初香罗国之事的翩翩,他眼底的笑意如和蜂蜜混合了一般。
    正月元宵节后,顾公新式马车再次引起人们的轰动,顾焕让弟子门在帝京及周边县城设了二十几个换车轮的点儿,而只换两个轮子,价格相当便宜,只要一两银子,但凡有马车的人家,就没有出不起这一两银子的,因此许多人都赶着车排队到换轮子的点儿等着。
    其间还有骡车驴车,总之这一景儿将帝京本就热闹的年节后气氛又提高了好几层。
    顾明月这天和穆蕴一起吃过早饭,想出去看看新车轮普及的热闹,便跟着要去议事处上班的穆蕴出了门。
    岔路口下车时,穆蕴拉住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玩一会儿就回家,天冷别再外面逗留太久”,说着检查了下她的斗篷系带,确定系得完好才握握她的手。
    顾明月回吻了他一下,“我知道,你不要一直低头看公文,半个时辰就起来走走。”
    穆蕴点点头,又在她唇角亲了亲。
    两人磨叽好一会儿才甜蜜分开。
    车外,照云和写意已经等着了,顾明月下来后,便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
    顾明月向掀着车帘看着她的穆蕴摆摆手,等马车走远才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个换车轮点儿走去。
    虽然天还早,这边已经有四五辆车排队等着了。
    这个点儿只有小小一间门面,里面堆着满满的旧车轮,有的人不舍得自家车轮子便还会带走,留下的都是破旧不堪的。
    顾明月走近时,看守这个点儿的年轻人正要给一个老汉换车轮,老汉的车子是个平板车,顾明月闻到些许酒味,猜想或许是酒庄往外送酒的车。
    老汉的话也证明她的猜想没错,“老儿整天向各大酒楼饭馆送酒,地上的坑洼但凡大一点儿就可能打碎一坛酒,听说你们这个带轮胎的车轮防震还轻巧,老儿才跑来换。如果效果不好,俺可是要来退的。”
    年轻人一边忙碌一边哈哈笑道:“您老用着不如旧轮子好的话尽管来退,不过您也不能只仗着有轮胎便不把酒坛捆扎好,否则一样要碎的。”
    “那是那是”,老汉笑得双眼眯起。
    这时等在后面的高壮中年人指着旁边板车上的一摞摞新车轮问道:“小哥儿,你们的车轮都适合咱们的车吗?别安上不合,车轮总掉我们就没法走了。”
    “不会有那情况”,年轻人一面按着气管往轮胎中充气一面看向那车新轮子,“这些车轮是我们师傅按照这市面上各种车板大小绘的图,无论你家是什么样的车都能找到正正合适的。”
    中年人听得惊奇,随即问了许多和顾公有关的事。
    顾明月看了会儿便迈步向另一个点儿走去,十步之内,听到三句夸赞顾公新车轮好使的话,不由抿唇笑起来。
    焕大哥现在被外人提到,都是顾公了,不认识的人指不定以为他多老呢。
    “这位夫人,要不要买串糖葫芦?”迎面走来一个推着扎满糖葫芦独轮车的小贩,停在两步外笑着问顾明月。
    写意上前驱赶,顾明月抬手拦住她,看了那小贩片刻,问道:“你是王镇?”
    王镇放开车柄直起高大的身躯,笑道:“小丫头好记性,哦,不对,现在该称呼您夫人了,买串糖葫芦吧,咱就靠这个谋生呢。”
    顾明月自从走出沙漠,就没见过王镇一行人了,她笑笑伸手拿了串糖葫芦,照云递上前两个铜板。
    见王镇拿出个荷包捏起两个铜板装进去又拍了拍,顾明月疑问:“你不是武官吗?怎么现在卖糖葫芦?”
    “这个啊”,王镇挑起浓眉,有些吊儿郎当道:“我是王相和家的远方亲戚,因他家通敌卖国,我也受到牵连,若不是有军功相抵,我就得被发配漠北了。现在一介白身,跟一个老头儿学会做糖葫芦,混个饱肚。”说着还拍了拍独轮车柄。
    不怎么样的生活状况,被他说出来却像是带着无限趣味,顾明月觉得这人挺乐观的,想起前两天还听父亲说大舅的镖局想要再找一个镖师,便道:“我大舅家在花叶县开着个义勇镖局,正在招镖师呢,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王镇顿时爽朗大笑,很多同僚都为他现在的生活处境忧心,偶尔见到还有些同情地给他介绍活计的,王镇并不是不喜这些同情,而是对他来说如今的生活境况是最理想的。
    不管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有莫大趣味。
    多年战友都不了解他,没想到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娘倒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难怪出关前那一路总会时不时听到郑辅国念叨这小姑娘。
    王镇向顾明月一抱拳,笑道:“好,等我糖葫芦卖烦了就去你大舅家看看。”
    走时,又抽出个糖葫芦递给顾明月。
    顾明月说了声谢谢,吃着糖葫芦看过另外一个换车轮的点儿,见此处距离槐花胡同不远,就想到家坐坐。
    蝶儿背上绑着一个襁褓正吃力地端着盆洗过衣裳的污水往外倒,不经意抬头看见走进胡同的顾明月,脸上平静的神色立即为恼恨所代替。
    郑原大哥之所以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就是在见过这个女人之后,他被这个小贱人迷住了,便不管自己的死活,走了连说一声都没有。
    她到国子监去找他,在外面足等整整一天他也不出来见自己一面。
    她忍受着各种白眼辱骂,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好容易在一个学子的带领下在诗会上找到他,却被他一句不认识让人赶了出来。
    他的孩子在他嘴里反而成了不知哪来的野种。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那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槐花胡同的女人。
    蝶儿心里恨,但是她知道这家人不简单,前两天她甚至看见兵部的官到这家来,所以她什么都不敢做。
    顾明月皱皱眉,看了眼这个面带敌意的女子,很疑惑这敌意竟是对着自己的,她好像和这人根本不认识吧。
    进家门时她爹正要出去,看见她来便笑道:“翩翩来了,正好,你娘说中午包鱼肉馅的饺子呢,你就在这儿吃,省得给你去送了。”
    “嗯,加一些梅菜才好吃”,顾明月说着都有些冒口水了,顾攀哈哈笑起来,领着女儿走进家门,“你这个小馋猫,炼子早晨时送了些你三奶奶腌的酸辣姜片过来,先来吃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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