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半天前。
    司南天跟着专家一行人,吃完凉皮回了学校。如果他能看得见鬼,就会发现,他看见杀鸦见义勇为报道的时候,杀鸦正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甚至后来他给司南星发消息都看得一清二楚。
    杀鸦从凉皮店一路跟着他到了学校。
    她一开始是有点感动想道谢,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到后来就是坏心眼地想恶作剧一下,一路跟着他回家,然后在他身后显形,吓得他原地起飞!
    不过司南天看着还挺忙,估计不能早早回家了,杀鸦遗憾地维持着安全距离跟在他身后。
    画展明天正式对外开放,今天还得连夜布置打扫。司南天跟着忙前忙后,去杂物间拎拖把的时候,居然看见某个纸箱子底下压着一卷半展开的画。
    他吓了一大跳,要展出的书画都不便宜,保存收藏起来更是费劲,基本都是只经专业人士的手,不会让他们这群学生碰,谁这么缺德把画放到杂物间啊!
    司南天如临大敌,压根不敢破坏犯罪现场,直接冲出去喊人去了。
    倒是杀鸦跟不及,留在了杂物间,她忍不住眯起眼,这张画……怎么让人觉得这么奇怪?
    那张画很快被专业人士拿了出来,展开后发现是一张人物工笔画,树林掩映间的凉亭里,坐着一位挽着少女发髻,神色懒懒的下棋少女,她眼前的棋盘撒着不少棋子,手里还捏着一本棋谱。
    “咦?”专业人士有点惊讶,“这次展出里没有这幅画啊,但看样子又像是上了年代的……你们等会儿,我去喊专家来看。”
    几个好奇凑过来看的学生面面相觑,有人提问:“不会是咱们学校的藏品吧?”
    司南天抓了抓头:“是藏品也不会这么随便摆吧?我看见的时候就压在箱子底下。”
    另一个人猜测:“说不定就是美术系学生仿的古画,真的哪能那么随便丢啊。”
    这倒像是听起来最靠谱的猜测了,司南天也觉得有点道理,正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的时候,边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同学忽然朝着画伸出了手。
    司南天愣了一下,提醒她:“不能摸吧?万一是真画呢……”
    女同学吓得肩膀一抖,惊慌地抬起头。
    司南天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有长得这么吓人吧?
    女同学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出声喊:“张生……”
    “啊?”司南天更加错愕,指了指自己,“你叫我啊?”
    女同学如梦初醒般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是的,只是我刚刚看画的时候发现这边上好像画着梨花瓣……”
    “哪儿呢?”司南天低下头观看,他刚刚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梨花瓣。
    “画得很浅,几乎像是白色,但通过光线反射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你趴下一点看,就能看到了……”
    女同学低垂着头,没人注意到她在此刻露出了个不同寻常的笑容。
    除了杀鸦。
    她刚刚亲眼看见那副画里钻出来个女人,附在了那个女同学身上!
    但小老板不在,司南天根本看不见她,也接收不到她的示警,居然真的毫无防备地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对着画弯下腰看。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也跟着弯下了腰,好奇地寻找隐藏的梨花瓣。
    女同学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猛地一把将司南天按进了画里!
    他站在头一个,一失去平衡,站在他周围的同学们立刻东倒西歪地“哎哎”叫起来,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一个一个送进了画里。
    女同学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不用这么多人啊!
    杀鸦眼看不对,顾不了那么许多,死马当活马医,一头冲出去,大喊一声:“大胆妖孽!给我住手!”
    她从女同学身上穿体而过,居然当真带出来个飘渺虚无的女人幻影,两人纠缠着,也一头扎进了画里。
    整个热闹的展厅瞬间寂静下来,刚刚摊在桌上的画变了模样,凉亭中没有了少女的身影,神色各异的五个学生散落在树林间。
    天上,原本在凉亭中的少女和一道虚幻的影子扭打在一起,扯得发髻杂乱,花容失色。
    原本高雅闲适的意境一扫而空,差点就要变成全武行。
    作者有话要说:杀鸦:欧拉欧拉欧拉!
    第42章 灰衣人
    年轻道士最终还是自报了家门:“我们是玄安观的,我叫江元静,我师父师叔在里面,我们也是碰巧在这儿帮忙。”
    李妙一脸的不相信:“什么碰巧能让你在替保安看门啊?观里香火不景气?”
    “呸!”江元静气得跳脚,“我这是为了防止一般人误入!”
    “哦——”李妙拉长了音调,笑嘻嘻地说,“一般团伙作案,基本是本事最差的那个望风,原来你是这么个角色。”
    江元静明显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我不过是道行最浅!有我师父师叔在,根本用不着我出手而已!”
    司南星对道教有一点点研究,大概知道道门中人用的名字,姓氏是自己的,中字代表辈分,最后一个字是师父的赐字。
    也就是这位江元静小师傅,姓江,是“元”字辈的,师父赐字“静”……
    看样子是个静不下来的。
    司南星拦住狐狸,阻止他继续挑衅:“好了,说正事,你还没说那个古画。”
    江元静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但想起自己师父师叔凝重的表情,还是开了口:“我们少观主在这儿上学,我们观就在郊区山上,听说最近办画展,也来帮忙捧场。”
    “谁知道碰到这么个事。”
    “学校里多出一张谁也不知道哪来的古画,五个学生不见了,进了画里。”
    司南星讶异地挑了挑眉毛:“进了画里?怎么进的。”
    “我给你看一眼。”江元静掏出了手机,点出图片给司南星看,“喏,看着画面就知道了,你看这画上的人,跟消失的五个学生就对上了。”
    “有你弟弟没有?”
    “有。”司南星十分冷静,“个最高,在凉亭里,拎着圆凳当护身武器的就是。”
    江元静凑过来看了一眼:“哟,好家伙,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你们家给他养得够虎的啊。”
    司南星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不过这画里还有更虎的。”江元静嘿嘿一笑,把图片放大,给他看凉亭边缘的小溪。
    水中有一个形容狼狈的古装女子,还有一个有些虚幻的影子,将原本落花流水的意境破坏得干干净净。
    江元静似乎觉得特别有意思:“你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它缠住了原本画中的女人,所以这几个学生目前还没事。”
    司南星盯着看了一会儿,招呼李妙也过来分辨:“你看这影子,像咱们杀鸦吗?”
    “这也太糊了,你们道士用座机拍的吗?”李妙眯起眼睛分辨,“我看着充满活力的手势,觉得有可能是她,一般鬼没她吃得那么饱,没法跟画中人缠斗一下午。”
    江元静听出点不对味来:“这是个鬼?你们还认得?”
    司南星点了点照片上的司南天:“自家人。”
    又点了点虚幻的杀鸦身影,“这是自家鬼。”
    李妙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是自家妖。”
    江元静抽了抽嘴角:“那你们家妖魔鬼怪还挺齐全。”
    司南星问狐狸:“咱们有什么办法吗?”
    李妙挠了挠头,脸色有点不好看:“这种幻境并不难办,你只要带着老祖宗给的铃铛,都不会被拉进画里。但他们已经进去了……”
    “这时候也不能伤着画,要让他们出来也只能逼画中的东西现身。”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江元静叹了口气,“他们正想办法怎么逼它现身呢,看样子是还没有进展。”
    司南星看了看被按进水里的画中女子:“……她可能想出也出不来。”
    “应当不是。”江元静给他们看了前几张图,“这画像一直在变,你别看你们家的鬼凶猛,根本奈何不了她,时不时就要被她吹到不知道哪儿去。只是坚持不懈,才总能追上去……”
    “等等。”司南星忽然拧起眉头,“她……是不是在往小天那去?”
    狐狸也赶紧凑过去看:“好像还真是!完了,一定是看那小子长得最高大,肉肯定最好吃……”
    司南星往他头上敲了一记:“能不能说点好的。”
    他不再犹豫,掏出手机求助烛幽君。
    司南星:“烛幽君!救命啊!”
    “救救小天的狗命”还在输入框里没有打完,烛幽君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拉过他上下打量一遍:“怎么了?”
    司南星有些呆愣,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输入框。
    烛幽君动作顿了顿,这才松开手,扭头看向大学内一个方向:“那里有异常。”
    司南星问江元静:“展厅是那个方向吗?”
    江元静已经抱紧了手中的桃木剑,一张脸煞白:“我的天,好浓的妖煞之气,难道我玄安观今日要灭门于此?”
    烛幽君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人间的道士?”
    “三界兴亡?”
    江元静下意识回答:“能帮就帮。”
    烛幽君点了点头:“好歹是入了门的。”
    他抬手亮了个冥府的标志,“冥府的。”
    “哦哦!”江元静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嗔怪地看了司南星一眼,“真是的,吓死我了,这种等级的事件你怎么把这种等级的大人物叫出来了。”
    烛幽君来了,司南星安心了许多,跟着他往大学内部走,还有闲心问江元静:“等级?”
    “你不知道?你身边有这么多妖怪居然不知道啊!”江元静十分惊讶,“三界互助委员会,等于是个维持三界和平的组织。”
    李妙不甘寂寞地插嘴:“我也在里面的!”
    江元静当即大怒:“那你怎么不对暗号!”
    李妙斜眼看他:“我怎么知道你们道士一代不如一代,这种半桶水的也能进组织了。”
    司南星阻止他们吵架:“你说的等级,是什么等级?”
    “天地玄黄嘛。”江元静对司南星还算客气,“这个事件要评级,最多也就是黄级任务,毕竟到现在也还出人命。”
    他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在前头看路的烛幽君,“你叫来的这位,最起码得是地级水平的。”
    司南星好奇地问:“那天帝和冥王是天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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