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几个弟子见少年不肯道歉,竟是要手动逼他道歉。
“把他按到水里!”一人提议道,“别淹死,等他憋不住拉出来再按下去,他修行浅薄,根本憋不了多久。”
“这个我知道,我阿兄说这种水刑最是折磨,根本没人能扛得住。”
“那让他试试咯,我倒要看看,他能捱住几息。”
直到这几人拽住少年的衣领,叶知瑜方才看清少年的全貌。
少年被迫仰脸,墨玉般浸着冰的双眼映出了漫天仿佛绵密银针般落下的大雨,以及……她的身影。
可满是伤痕的脸上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酥麻的钝痛自伤口慢慢蔓延开来。他微微阖目,湿润的眼睫掩去了一切神色。
他对叶知瑜漠不关心,也不指望她会救自己。
像这样的旁观者他遇到太多,但从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
不顾少年的挣扎——他的反抗甚至愈发激发了这几个纨绔子弟的凶性,他们紧紧踩住少年的膝弯,强迫他面朝水塘跪下,接着一人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死死按向水面,直到整张脸都浸没下去。
等少年挣扎力度减弱,他们方才揪着头发把他拽出来,恶狠狠问道:“道歉吗?”
少年面色苍白,大口喘息,湿透的额发紧紧贴在他脸上,然而仍不肯屈服。
“再来!”为首的弟子一挥手。
最初这少年还能挣扎,反复浸没后,动静愈发微弱,显然修为微薄,已然后继乏力。
他们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而且手段残酷,以至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最初还能冷眼旁观,可在少年慢慢没了动静后,终于有人迟疑道:“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了……容与做错什么了?”
此时几名弟子也有些心虚,顺势将半晕厥的容与扔在地上,仿佛丢弃垃圾似的,任由他的身上沾染杂草污泥。
为首的弟子啐了一口:“真是晦气……现在立刻跪下道歉,今天便算你过去了。”
这样的要求属实尖刻,有人问道:“容与干什么了?”
“身为杂役弟子不想着安分守己,居然屡次谄媚讨好掌事,妄图参加入门大选,甚至尝试偷窃灵符,我没举报他都算好的了。”说话的人刻意抬高了声量,似乎是在强调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几桩罪名压下来,原本看不过去的人顿时没了为容与说话的意思。
至于罪名真假,谁会在乎?
贵为正式弟子,能为这么个杂役说句话已经是屈尊纡贵,真当谁都那么有空为他主持正义?
叶知瑜发现霸凌事件后就没有再动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
系统顿时大急。
“陈意鹤已经和噬金□□上手,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系统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那就不去。”
“你胡说什么?你现在要是不去陈意鹤就真死了!”系统震惊道。
叶知瑜对此颇为期待:“真的吗,那快让他去死吧。”
系统简直要被她玩哭了:“陈意鹤要是死了,你打算和谁谈恋爱?素材不要了么?”
“素材好说。”叶知瑜努了努嘴,“你看下面这个小哥怎么样?”
系统没反应过来:“啥?”
“比起日久生情的套路,难道不是惊鸿一遇的救赎剧情线更令人期待?”看到少年的容貌后,叶知瑜便已经做了决定,“只要对象长得够帅,观众不会有意见的。就下面这个,你记得录像。”
“什么?”
系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时候,叶知瑜已然拔剑向下劈去。
“不——”
系统惊恐万状地尖叫。
几名弟子决定速战速决。
“他看来是没力气了,你俩帮帮他。”为首者沉着脸道。
“好。”
站在他身旁的两个狗腿上目光不善地盯着容与,抬脚准备上前动手。
然而就在此时,空气被撕裂的尖鸣响起。
可那道剑气,却比声音来势更快!
两名外门弟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道厉风擦着自己鼻尖而过,在削掉了几缕头发后,重重划过地面。
泥土四溅。
一道由剑气造成的两尺深沟壑出现在几人与容与之间。
几人看着沟壑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地面都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如果对着自己脑袋来,那自己岂不是稀里糊涂就没了性命?
正当他们惊疑不定地寻找凶手时,便听一道清亮的女声冷冷道。
“谁敢越分界线一寸,我就打断他的腿。”
话音结束时,少女的脚尖也轻盈的落在了地面上,目光冰冷地盯着他们。
在看见叶知瑜身上内门弟子服时,几个外门弟子均是心中惴惴,更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可是亲身感受到方才那道剑气有多锋利的。
照着方才草拟的剧本,叶知念出了台词,神色凛然道:“你们可知道霸凌同门,依照门规该当何罪?”
外门弟子瑟瑟发抖。
脚下小哥一动不动。
然而崩溃的系统,在此时终于被迫剧透
“你救的这个人是剧里最终反派,灭了你师门满门!你是准备和他谈恋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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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可很快叶知瑜便冷静下来,事实上,当她决定在无弹幕模式下莽一波时,就已经做好了会面对任何意外的心理准备。
现在只不过是让这个惊喜更大些。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好了。
她向系统冷笑道:“那现在,你学会闭嘴了么?”
第5章 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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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立刻甩掉容与!”系统惊恐万分。
然而叶知瑜根本置若罔闻,她冷冷道:“要是不想我在这里顺带把容与也一刀结果,就给我闭嘴。”
好家伙,最初以为师门里只有杀人犯绿茶和渣男,没想到现在连搞灭门的杀人狂都出来了。
天玄宗弟子当真人才辈出,属实佩服。
玩了个冷笑话,叶知瑜的心态愈发淡定。
她看着身前面色难看的外门弟子们:“门规如何规定的,需要我为各位师兄念一遍么?”
众人心中不禁吐槽,上个月不是你带头先向同门拔剑的么?
然而心里这么想可以,谁要是说出来就是找打了。
入门大选上那一幕众人可都是全程围观,清楚这小师妹是个激烈正直的性子,要是真说得她急了拔剑咋办?
他们可不是被掌门钦点的关门弟子,没那么大底牌。
于是有人讷讷道:“都是误会……我们和容与关系很好的,对吧?”
说着眼神暗含威胁地看向容与。
可少年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睑,始终保持沉默。他遍体鳞伤,面色苍白得像纸,湿透的长发海藻般贴在身后,面容阴郁而俊秀,像是话本异闻中的水鬼。
他身躯空荡荡地站在那里,身处另一个静默孤寂的世界。
“容与?”叶知瑜也出声道。
少年仍然垂首不语,他出神地看着面前青草被众人脚步碾进泥土的凌乱模样,仿佛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容与似乎不想表态,叶知瑜也不好再发作:“那烦请几位师兄前往肃纪堂一趟。”
听到这句话,几人均是暗松口气,心说容与只是个卑贱的洒扫弟子,他们手头又阔绰,多使些钱财便可避免肃纪堂的皮肉之苦。等出来了,自有容与好受的。
想到这里,有人看向容与的眼神已然不善。
而领头的一人心情放松后,正好瞅见旁边叶知瑜嫌弃的表情,不禁心中灵光一现。
叶知瑜身为掌门关门弟子,性情正直坚韧,天赋过人,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他好不容易与她见上一面,结果留下的印象极差,那怎么行?
于是他冲叶知瑜朗声笑道:“师妹真是误会了,我张冉出身亳州张氏,家风清白,这次是容与想偷我的金缕衣想去兑换灵符,我方才与他争执的,但并无恶意。师出同门,哪有隔夜仇?”
见叶知瑜神情稍缓,没有动手的意思,张冉心中大喜,上前两步便要扶住容与。
他背对叶知瑜,语气爽朗,看向容与的眼神却满含威胁冷厉:“容与师弟,你说对吧?你不会真生师兄气了吧?”
其他几个狐朋狗友看到张冉动作如此之快,反应过来后简直又酸又气,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冉紧紧抓着容与的胳膊,接着又要揽过他的肩膀。
这时面无表情的容与终于抬眼与他对视了,那双浓墨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枯井,对视时总令人产生莫名不安感。
张冉神色一僵,几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接着便见容与开口了。
“离我远点。”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神情均是微变。
少年的声线与其俊秀的容貌完全不符,音色分明清澈透亮,可说话音调却极其古怪艰难,吐出每个字都像是由诅咒污秽凝结而成,令人产生隐约的不适感。
张冉震惊地看着容与,心中疑窦丛生,他居然不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