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而且我动机不纯,欺骗了你,我内心有愧。”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所以我们及时止损吧。我不想再欺骗你,你也不必再在意我,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靳文燊神色痛楚,有些难以置信,“所以我对你来说,就没有一点意义?”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纪瑟瑟心里有些焦躁:“不是没有意义,只是错误的开始导致这样必然的结果。我们尽快改正过来,也就不会难过了。”
    “不会难过?”狭长的眸子幽深似墨,定定凝望着她,像是在无声的质问。良久,靳文燊低声道,“可是我很难过,怎么办?”
    纪瑟瑟眼睫微颤,不知该说些什么,挡在她身前的少年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低着头,远去的背影略微有些佝偻,像是裹挟着风雪,带走这寒凉的秋夜里最后一丝暖意。
    他走了,似乎连路灯光都没那么好看了。
    纪瑟瑟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急匆匆往家走,一边摸出手机,给纪均山打电话。
    得知宋纭的病情比较稳定,没什么事,她便放心了。
    回到家,随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她冲了个澡就开始学习。
    孙老师给她的那本奥数魔鬼训练题的确是够变态的,里面有很多cmo和imo历年来的真题,以及再进一步的变形题。有很多题目她都不会做,甚至找不到思路。
    各科的作业在学校里就已经写完了,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想去网上查查解题方法。
    最新款的笔记本,运行速度很快,不过几秒钟就打开屏幕,桌面背景是那张凤鸣山峡谷的照片。
    是靳文燊送她的生日礼物。
    纪瑟瑟愣了一下,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既然已经分手了,照片还要留着吗?
    她打开显示设置,光标停留在“删除桌面背景图”的选项上,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窗口关掉了。
    一张好看的照片能有什么错呢?留着就留着吧。
    她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打开书本专心学习,一边研究网上的解说,一边拿笔测算着,熬到凌晨两点多才睡。
    第二天去学校,何平莫名就感觉到她和靳文燊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整整一上午,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
    他燊哥这不是搞“地下情”了,这是地下党呀。
    何平坐在那里,偷偷打量前面埋头学习的纪瑟瑟,再悄悄瞄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靳文燊……
    摸出手机,他给靳文燊发微信:哥,你和我嫂子咋了?
    微信石沉大海,靳文燊根本不搭理他。
    不搭理他也就算了,可是他燊哥那张脸冷的能冻死人。何平不敢再问,坐在旁边提心吊胆的,也找不到别的人商量,憋得苦不堪言。
    原本自从他燊哥脱单以后,脾气一天好似一天,待人如沐春风一般和煦,谁知一夜回到解放前?
    何平琢磨着,等到下午的时候,悄悄找个机会,去纪瑟瑟那边探个口风。
    谁知道下午调座位了。
    期中考试过去,又到了该换座位的时候。班主任老姜把新出炉的热乎乎的座次表贴在教室前面讲桌上,让同学们趁着活动课,把座位换了。
    纪瑟瑟的新同桌是班长卫坤,在中间列的第四排,属于教室里最中间的黄金位置。
    冯佳坐在她前面,和室友顾小芸坐同桌。
    而靳文燊和何平调到最北边的最后排,距离纪瑟瑟,十万八千里。
    每当调座位,就到了班里男生们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候。因为大家的书比较多,成箱成摞的,女生的书一般都是周围的男生帮忙给搬的。
    纪瑟瑟的书尤其多,光是课桌下面就堆着两大摞。
    她刚抱起一摞书,还不等站起身,卫坤过来了,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书:“我帮你搬吧。”
    纪瑟瑟也乐得轻松,点了点头,向他道谢。
    白皙清俊的少年笑容和煦,轻松搬起一大摞书,来来回回好几趟,帮纪瑟瑟把桌椅都挪到他旁边。
    冯佳正在整理自己的书,抬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滑过一丝落寞和失望。
    何平还坐在后面,他的书本不多,但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垃圾太多了,正在那里收拾着。
    扛不住旁边靳文燊那冷冰冰要杀人的目光,他站起身,一把抱起冯佳的书:“小仓鼠,你坐哪?我给你搬!”
    说完他也不等冯佳同不同意,抱起她的书就跑了,逃离这个危险区。
    很快搬到新座位,纪瑟瑟整理好自己的桌面,开始学习。
    旁边卫坤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不小心碰到纪瑟瑟的水杯,差点带翻到地上。
    他连忙扶住她的杯子,试着里面没水了,很自然地拿起来,又拎起自己的杯子去后面打水。
    教室里的饮水机就在靳文燊旁边,他看着卫坤手上拿着的那个粉红色带小熊图案的保温杯,感觉无比刺眼。
    卫坤却毫无所觉,细心地拧开纪瑟瑟的保温杯盖,先将里面剩余的杯底倒出来,又接了三分之二的热水,再混入三分之一的冷水,然后拧紧杯盖,小心地放在旁边桌上,这才给他自己的杯子装凉水。
    等他回到座位上,将纪瑟瑟的杯子放回她桌上,又把他自己的杯子放在她的旁边。一高一矮,一粉红一冰蓝,若有似无地靠在一起,看上去无比和谐。
    纪瑟瑟抬头看了一眼,发觉他替自己打了热水,于是又向他道谢。
    “不谢。”卫坤侧头看着她,唇角微弯,笑容柔和而冲淡。
    隔着四五排座椅,七八米的距离,靳文燊定定看着他们,阴翳的眼神像淬了冰,冷得令人心碎。
    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卫坤起来收语文试卷。他不仅是班长,还是语文课代表,做起事来总是尽职尽责,同学们都挺喜欢他。
    一张张试卷摆在桌面摞起的书上,等着他去收,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卫坤收的很快,不过一两分钟就走到北边最后一列。看到靳文燊和何平在那里玩手机,那些少爷们平时基本不做作业,他便略过他们,继续收前面同学的卷子。
    “卫坤,你怎么不收我的卷子?”靳文燊放下手机,瞥向前面的男生。
    卫坤怔了一下,问道:“你写了吗?写了就给我。”
    薄削的唇角略微扬起,靳文燊漫不经心道:“没写。”
    不知道这位少爷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卫坤好脾气道:“那你快写吧,写完再给我。”
    “我写不写,用得着你管?”靳文燊冷着脸,嗤道,“你连我的卷子都不收,问都不问,这会儿又假惺惺的装给谁看?”
    一时间,周围的同学纷纷朝这边看过来,诧异他们班长什么时候把靳少爷得罪了?
    何平坐在旁边,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的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卫坤和那谁坐同桌呢,某些人打翻了醋缸,终于找到理由发作了。
    竖起一本书挡住脸,他躲在书后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卫坤也感觉出扑面而来的敌意,但他一向修养好,淡淡看了靳文燊一眼,然后没再搭理他,继续去收前面的卷子。
    等他收完卷子,还要送到老姜办公室去。刚走下楼梯,还没到转弯平台,靳文燊跟了过来。
    因为课间快要结束了,楼梯上也没有旁人,就他们两个。
    卫坤停下步子,冷淡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拿你卷子我看看。”靳文燊站得比他高,居高临下的,很有气势。
    卫坤也冷下脸:“你看我卷子干什么?”
    靳文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把夺过他手里那叠试卷,随便翻了翻,毫不意外地在最底下找到卫坤的卷子。
    只见那卷面十分整洁,字迹写得十分好看,每一锋笔画都劲挺有力,又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
    靳文燊扫了几眼,发现他的字和自己写的果然有几分像,不禁冷笑一声,随手把他的卷子丢到一边。
    卫坤即便不是校董家的少爷,但也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侮辱?
    一时间气红了脸,他愤怒道:“靳文燊,你不要太过分!”
    靳文燊冷淡道:“纪瑟瑟书里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吧?”
    刚刚气红的脸一瞬间失去血色,卫坤抬头看着他:“什么纸条?”
    “夸她扎丸子头好看。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一下被戳破最隐秘的心事,卫坤一时间有些慌乱:“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
    靳文燊点点头:“我可太知道了。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该骂你。”
    他话音刚落,便猛地冲上去,一拳砸到卫坤脸上。
    冷白的面皮瞬间红了一片,卫坤踉跄着跌出去,一下撞到后墙上。
    抬头看到靳文燊阴沉着脸,戾气横生的目光,有些事,只一个眼神就懂了。
    咬住满口的铁锈味,卫坤再不废话,冲上去和他扭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困兽一般厮斗在一起,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时间谁也不肯让谁。
    不知道哪个女生出来上厕所,看到他们在打架,一下惊叫起来。
    教室里听说卫坤和靳文燊在打架,一下炸了锅,纷纷跑出去围观。
    纪瑟瑟也听到了,她手上正算着题,抬头一看,班里同学都跑出去了,闹哄哄的挤在走廊上。
    怎么办,她要不要也去看看?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她犹豫了一下,放下笔,也走出去。
    只见楼梯下面转弯平台那边,靳文燊和卫坤各自被好几个同学拉着,一个嘴角青了,一个眼眶紫了,两个人衣衫不整,都十分狼狈。
    纪瑟瑟看得皱眉,说好的法治社会,说好的不打架呢?
    不一会儿,老姜闻风而来,沉着脸训斥了几句,将其他同学赶回教室,然后把那两个打架的拎到办公室。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还敢在教学楼里打架!”关上门,老姜使劲瞪了卫坤一眼,“尤其是你!当班长的,就是这么以身作则?”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他坐到自己的圈椅上,打量两人脸上身上的伤,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卫坤鼻孔渗血,低头沉默着,靳文燊也冷着一张嘴角青了的脸,不说话。
    连着问了好几遍,也没问出个结果,老姜气得拍桌子:“谁先动的手?赶紧给我老实交代!再不说实话,我把你们家长叫来!”
    卫坤脸色一白,刚要开口,靳文燊却抢了先:“我先动的手,谁叫他抢我的语文卷子。”
    “他抢你的语文卷子,你就动手了?”老姜有些纳闷,转头问卫坤,“你抢他卷子干什么?”
    卫坤道:“我要收作业,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就应该交作业,他一直不交。”
    “对呀。”老姜点头,这事还是他要求的,他又问靳文燊,“你为什么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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