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说实话,她已经修身养性,在怀孕之后很少在心里骂人了,怕带坏孩子。
    昨晚他跟自己抢糖葫芦吃,赵羲姮姑且觉得那叫情趣,而且她也真的不能多吃山楂。
    赵羲姮气急,话没过脑子,一下子就蹦出来了。
    她转而一惊,自己柔善的人设彻底在卫澧面前崩塌的,但又一想,崩就崩呗,反正她现在不怕卫澧了。
    卫澧才刚坐下,被她这么一拍桌子,下意识弹起来,手规规矩矩贴在大腿外侧,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羲姮。
    她有孕初期的时候脾气暴躁,但这一个月里和以往一样的温柔,他以为暴躁期过了,没想到这么现在更暴躁了?骂人骂的这么狠?
    “我……我我我……”卫澧被惊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能骂人?”
    赵羲姮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就骂了怎么着?谁让我骂人的心里没点儿x数?我忍你这张嘴很久了,从丹东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恨不得把你这张嘴割下来撕吧了。”
    骂人真舒服,她还要骂人。
    骂人就如同欲、望的闸门,一打开就难以刹住
    卫澧彻底目瞪口呆。
    赵羲姮又扶着肚子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说!到底什么事儿,你耷拉个驴脸给谁脸子看呢?”
    “没……没什么大事儿。”卫澧惊的都有些结巴了,“就是陈若江把平州一年的汇总给我拿来了,太多了我有点儿烦。”
    赵羲姮眯眼上下打量他,最后用一种轻蔑的语气嘲笑道,“是有点儿烦还是看不懂?”
    卫澧脸臊的一红,大声辩解,“就是烦!不是看不懂!”
    他肚子里多少墨水,赵羲姮给他当了这么久的老师,怎么可能不清楚?兵法上一点即通,别的地方蠢的跟头驴似的。
    她刚想再嘲讽两句,但终究还是顾及卫澧的脸面,没有开口。
    问题解决了,骂完人气也消了,赵羲姮施施然坐下,冲他温柔一笑,“吃饭吧,我饿了。”
    卫澧战战兢兢坐下,“我能吃饭?”他问完之后,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
    问的这是什么屁话,说出来好像他多怕赵羲姮一样,吃个饭都要看她的脸子,分明他才是两个人之间强势的那一方,赵羲姮要倚靠他,他才是一家之主。
    赵羲姮温温柔柔的给他夹了块儿红烧排骨,倒也不辜负她那张柔善娇美的面容。
    一笑,灿灿如朝阳初升,明光万里。她娇滴滴嗔道,“主公说什么呢?人家怎么会不让主公吃饭呢?是主公当初自己承诺的,要人家狠狠的骂你,怎么现在就不承认了呢。”
    卫澧舔了舔唇角,感觉脊梁一凉,哪儿说不上来的阴森。他是说过这种话,但他当时也没想到赵羲姮会骂的这么狠,原以为上次就是极限……
    心里毛毛的吃完饭,又毛毛的歇完晌,卫澧穿了衣裳,去书房继续跟那堆汇总死磕。
    一只纤细白嫩的藕臂从被褥里探出,勾住他的手腕,十指柔白细嫩。
    赵羲姮睡眼迷离地顺着卫澧的臂膀缠上,云鬓微乱,粉面桃腮,亵衣半敞着,露出粉雪风光,像是话本子里勾魂摄魄的妖精,于无形间撩拨人。
    “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书房。”
    她小声喃喃了两句,然后趴在卫澧肩头缓神。
    说实话,中午那一场,卫澧至今还心有余悸,但美色当前,色令智昏,骂人怎么了?美人儿多骂几声也使得,骂人的美人也好看。
    而且他已经三个多月没和赵羲姮亲近了,不撩拨还好,一碰就像着了火一样,平日里他有避讳,但今日她主动贴上来的。
    他拇指剐蹭着赵羲姮才睡起,粉红的脸颊,低声贴近,“你去做什么?”
    “帮你看汇总,你不是嫌烦吗?”赵羲姮轻轻打了个哈欠,努力睁了睁眼睛,沁出点点泪花,眼中水波荡漾,纤长的睫毛上也沾了泪。
    卫澧的拇指已经抚上了她的唇瓣,摩挲揉搓着,说不出的靡艳色情。
    他低头啄上赵羲姮的嘴角,手已经从唇瓣顺着锁骨往下,滑进了她松散的衣领中揉捏。
    赵羲姮脸泛红潮,将他往外推,“不行。”
    卫澧诱哄着贴近,轻轻将她放倒,“我不做到最后,可以的。”
    再起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衣衫散乱,房内是一股说不出的甜腻之气。
    赵羲姮爬起来,狠狠瞪他一眼,连忙穿衣裳。
    卫澧将衣裳接过去,仔仔细细给她穿好,轻声问,“腿还软吗?”
    赵羲姮继续瞪他,眼睛像是雪亮的匕首,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来一块儿肉,“狗比。”
    她骂了一声,刚才那一场,虽然没做到最后,但也花样百出,她不得不再次感叹,那十三本书卫澧真是没白看。
    他但凡学别的时候能有这种举一反三的脑子就好了。
    “你不是也很喜欢吗?”卫澧贴近了,轻轻道。
    赵羲姮脸霎的一红,啃住他的脖子,“闭嘴!”
    没脸没皮,白日宣淫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当她脸皮也那么厚?
    赵羲姮对着桌上那半人高的汇总也皱了眉,“你确定这只是平州的?”
    平州一共才四十个郡城,这么能搞出这么多?
    她阿耶的折子都没这么多。
    卫澧对那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把头转过去,肯定道,“是。”
    他拖了把凳子给赵羲姮在一边坐下,然后递给她一份。
    赵羲姮不比卫澧,她略略扫过去一眼,就知道大概是讲些什么的。
    卫澧看着她翻阅的速度,又咽了咽口水。
    她飞快翻过三页,眉头皱的更深了,“言之无物,浪费时间。”
    卫澧拼命点头附和,表示赞同,“是。”
    赵羲姮把手里的往一边一放,然后撸起袖子,“挑,把像这样的都挑出来,谁写的就罚奉三年,打回去让他重写,杀鸡儆猴。”
    第87章 一更
    卫澧略微震惊的看着她,赵羲姮点点头,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没问题,就算罚奉三年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平常给点儿补贴就当发俸禄了,杀鸡儆猴得杀的狠一点。”
    她比划了个手势。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法子虽然卑劣,但运用得当还是个好法子。
    “打回去重写”五个字,给卫澧开辟了一个新思路。
    对啊,平州他第一,他想让谁重写,写成什么样儿都是他说了算。
    原本他打算发愤图强,照着这些东西死磕,但明明换个法子就能解决问题了。
    原本哪哪儿都放肆的人,忽然因为重视一件事变得守规矩了,才导致自己陷入了困境。
    既然有人给他创造了困难,那就把创造困难的人解决掉就没有困难了。
    卫澧搂着赵羲姮,吧嗒亲了一口。
    眼睛里几乎写满了“媳妇儿真棒。”
    赵羲姮努了努嘴,感觉有点儿头疼,卫澧好像除了打仗,什么都不太会的样子。
    他不会没什么关系,底下人会就行了,他懂一些,不被人骗了就好,但很明显,他手下那些亲信,没有几个于这方面精通的。
    她现在能给他看看,因为平州地方小,她看得过来,又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事,等到将来地方大一些了,总不能还是她帮着弄。
    虽然卫澧很大方的放权给她,有利于她地位的稳固,就算卫澧哪天变心了,赵羲姮也不怕。
    但赵羲姮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女中诸葛,能顶半边天,没有那金刚钻就少揽瓷器活儿,回头闹心不说还弄得自己身心俱疲。
    她自己要管着内宅,虽然卫澧没养什么小老婆很让她省心,但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人也不少,轻省不起来。
    依照现在的势头来说,卫澧所占的疆土必然会越来越大,虽然她一边觉得卫澧性格能力都不太合适,但一边又觉得他越来越强,自己的日子就会越来越稳当没什么不好。
    想这么多也没用,赵羲姮弹了卫澧的脑门一下,“快点儿跟我一起挑。”
    卫澧不甘不愿的操起折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赵羲姮看完五本了,他还在看第一本,时不时遇到笔画多的字,还要皱眉好好想想。
    赵羲姮不防抬头扫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预感,就算把每个折子缩成了短短一张,他看起来也费劲。
    多年缺失的文化素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回来的,纵然他聪慧,但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哪有太多的经历来弄这些零零碎碎的?
    她轻轻推了推卫澧,一边看汇总一边道,“不如在平州准备一场科考,选拔些人才吧。”
    “平州自立已经一年了,除却各地的官员,你身边围着的几乎都是武将,他们对这些也一知半解,有些文人在你身边儿也好,经济才是稳定的根基。有钱有粮百姓安居乐业才能无后顾之忧,宋将军他们虽细心,但不是专司其事的,一心不可二用。”
    卫澧细细分析,觉得赵羲姮说得有理,“那我今晚就发下通知,去让他们筹备。”
    现如今科举,一般先由乡里推拒品学兼优人才,然后进行层层筛选,最后再由卫澧亲面选拔。
    “告诉他们选些有真才实学,了解百姓疾苦的,别回头都选些花架子出来。”卫澧又将目光投向手里的汇总,郁郁道。
    若都是像这样的,他日日对着酸腐学究的逼逼叨,恐怕都要怄死了。
    赵羲姮欣慰地看着他,活脱脱像看一个终于懂事儿了的小兔崽子。
    她的目光如此饱含深意,卫澧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凑过去,狠狠在赵羲姮脸上嘬一口。
    “别闹。”赵羲姮推他一把,“你要是闲得慌就多看点儿。”
    四十份汇总,除了卫澧看得慢,赵羲姮扫一眼就知道水不水,不到一个时辰就挑好了。
    这其中长篇大论言语赘述的不说九成,也有八成八。
    卫澧命人将这三十几份打回原郡,连带着降责罚奉。
    驿下快马加鞭,七日将这些文书都送到了,得了责罚的不免战战兢兢,重写汇总之余,昼夜冥想该如何讨好卫澧,令其消气。
    四十份里刨去了三十多份,剩下的一只手就能数完。
    既是关乎了一郡整年的安排,自然不能应付了事,得细细的看,赵羲姮将其分成两半,她看一半,卫澧看一半。
    卫澧撑着头,坐在一边儿,一开始还勉强应对,到后来眼前的字都成了一个一个模糊的圈儿,令他昏昏沉沉,虽然一直撑着精神,但内容偏就不进脑。
    “你清醒清醒。”赵羲姮闲时推看看他,推他一把后又继续批阅折子。
    卫澧挺直腰板儿,干脆站起来抱着看,一瞧外头都擦黑了。
    阿妉既然都帮他分拣完了,他不能再死皮不要脸的让她帮自己看了。
    一个男人不能让媳妇享福,而是跟着日夜操劳,那他就是无能的男人。阿妉看一个半个还行,这都坐了一下午了,到底是他的活,还是阿妉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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