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人躲在密室里,虽然她们知道她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如果运气好可能可以一直躲到沃尔图里的大部队回来。科林的能力是让人感到舒适,因此她现在正在默默释放她的能力,希望能让苏尔庇西亚和亚希诺多拉平和下来。
苏尔庇西亚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她从小在一所孤儿院里长大。在孤儿院里的生活并不美好,在院里生活的孩子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被重新领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苏尔庇西亚成长的年代正值意大利在闹独立战争的年代,多少无辜的人被迫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妻离子散,生离死别皆是家常便饭。孤儿院在那个年代遍地都是,但资源却实在是有限。
冬天是最难捱过去的,寒冷的风雨总是会吹进简陋的屋子,十几个孩子挤在一起裹着单薄的毯子。尽管他们已经将所有的衣物都穿在身上,但冬天还没过去一半,就有几个孩子扛不住寒冷就那样死去。死去孩子的衣服则会给新来的孩子穿,希望他们能扛过剩下的冬天。
阿罗见到苏尔庇西亚的时候,苏尔庇西亚已经16岁了。她早早承担起了孤儿院的日常开支和记账,在一次出门采购时她看见了披着黑色斗篷的阿罗。
阿罗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喘着粗气的骏马上,黑色的中长发被整齐地束在脑后,他考究的装扮与周遭的废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苏尔庇西亚当时头上扎着头巾,在寒风中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身裙,披了一件粗麻的披风。她被风吹的直哆嗦,手里还抱着一小篮子硬邦邦的面包。
苏尔庇西亚在与阿罗不小心对视一眼后,就快速低下了头,钻进了一个小巷里。苏尔庇西亚还没走几步就看见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紧张地收紧怀里的食物,搂紧粗糙的披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和慌乱,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近。
阿罗走向了快被冻僵了的苏尔庇西亚,他将身上的厚重的黑色斗篷脱下,紧紧裹住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苏尔庇西亚。苏尔庇西亚被抱上了马,在阿罗轻声的询问下,他们赶回了位于郊区地带的孤儿院。苏尔庇西亚在到达目的地后对着阿罗连声感谢,就差没哭出来了。
“带我去找你们的院长。”听到阿罗的话,苏尔庇西亚连忙将阿罗请进屋子。
带着霉味的屋子和简陋的设施让阿罗忍不住皱了皱眉,苏尔庇西亚看着凌乱的屋子生气地朝着那群顽皮的孩子大吼:“你们这些小混蛋还不赶紧给我把屋子收拾好了!”
听着苏尔庇西亚充满活力的咆哮让阿罗有些愕然,接着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听见阿罗的笑声,苏尔庇西亚忍不住红了红脸,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轻轻咳了一声。她将怀里的食物交给了一个小女孩后,就将阿罗往院长的屋子里引。
院长是一个有些严肃的老太太,她平时只要敲一敲她的那根拐杖,所有的孩子都会乖乖听话。老太太看见苏尔庇西亚来了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看到了苏尔庇西亚身后陌生的客人,她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位是阿罗先生,他看我快冻僵了就送我回来了。”苏尔庇西亚充满感激地说。
“苏尔庇西亚,你实在是太没有警惕心了。”老太太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孩,但她没有多说太多,她朝着阿罗行了一个礼,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您不用客气。其实我来是想带走苏尔庇西亚的。”阿罗跟着客气了几句,接着就单刀直入地表达了来意。站在一旁的苏尔庇西亚楞楞地看着阿罗,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您是要领养苏尔庇西亚?恕我直言,先生您的年纪有些太轻了。苏尔庇西亚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老太太咳了两声,这几年她的身体越发孱弱,以后孤儿院的事宜可能都得靠苏尔庇西亚了。
“不,我是想让苏尔庇西亚成为我的妻子。”阿罗十分坦率,“我将会每个月向孤儿院寄送一笔钱作为对孤儿院的支持,这笔钱足以让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的很好。而这笔钱会一直寄到战争结束。”
阿罗抛下了一个大诱饵,这个诱饵让院长和苏尔庇西亚都无法拒绝。
越来越多的孤儿被收容进孤儿院,但他们的钱已经快见底。如果不是苏尔庇西亚费尽心思地将一块里拉金币掰成两半用,那些孩子可能都熬不过下个月。
阿罗从兜里掏出了一袋钱,钱袋沉甸甸地砸在木头桌上发出了“铛”的一声。这一袋钱够孤儿院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院长沉吟了一下,她对阿罗的提议心动了,但她做不出将苏尔庇西亚卖掉换钱的事情。
“苏尔庇西亚,这件事情我尊重你的意见。”院长闭上了眼睛,她不忍心给苏尔庇西亚增加压力,但她们又是如此渴望这笔钱。
“……我知道了,我答应。但你也要遵守承诺每个月都要给孤儿院寄钱。”
嫁给眼前的男人总比让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饿死好。
苏尔庇西亚从未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的,在孤儿院艰苦的生活让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会嫁一个农夫之类的人过上拮据的生活,那些达官贵族又有谁会愿意去一个既没嫁妆又出身低微的女人呢?
亚希诺多拉知道苏尔庇西亚看似开朗热情的背后所缺乏的安全感,她知道苏尔庇西亚的故事,也知道她曾一度惶惶不安阿罗是否也会弃她而去。所幸在这几千年里阿罗完美地填满了她的不安,给她建立了坚强的信任和信心。
狄蒂米的死给了沃尔图里极大的打击,这次的沃尔图里宫袭击事件导致苏尔庇西亚的不安全感时隔几百年后又再度爆发。
亚希诺多拉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清楚地知道她们的安危对于阿罗和凯厄斯有多么重要。她回想起马库斯死去狄蒂米时的痛苦,至今心有戚戚。那种生不如死与极度的绝望交杂在一起的情感,令共情能力十分强烈的亚希诺多拉也为此痛苦不已。
马库斯靠着科林的能力和亚希诺多拉给他造的灵魂花勉强选择继续活下去,那如果自己或是苏尔庇西亚死了……
亚希诺多拉有些不敢想。失去了挚爱伴侣的血族无法再找到新的伴侣,只能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与思念之中。这可能就是神对血族的诅咒吧,在赐予他们不死之身的同时将他们的弱点交给另一个人。马库斯选择活着饱受痛苦,未尝不是在为未能保护好狄蒂米而赎罪和忏悔。
她们是他们的爱人,也是软肋。
亚希诺多拉想起了科林偷偷告诉她沃尔图里卫士给凯厄斯贴的标签:极端,暴力,冷酷,憎恶狼人。他转变时是23岁,转变后外表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年纪。因此比起阿罗和马库斯来说,他看起来有些年轻,尽管如此,沃尔图里没有一个人敢对他不敬。
“这位大人杀人的时候心情会特别好,而且还会露出微笑啊喂,好变态的啊!”这是沃尔图里卫士心中咆哮。几千年前凯厄斯屠杀欧洲狼人的履历终于让人有了些实感。
“亚希诺多拉夫人!”亚希诺多拉被科林的声音唤回神,她沉浸在回忆中的意识还没回归,因此有些茫然地看着科林焦急的脸。
“他们发现密室了!请您和苏尔庇西亚夫人站在我的身后!”看着科林视死如归的脸,她有些绝望,但是越在紧要关头越是得冷静。
“我没事,到时候你多护着点苏尔庇西亚就好。有机会的话我们先逃出去!困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亚希诺多拉深吸一口气,她突然觉得一直跟着凯厄斯训练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轰——”那扇厚重的密室门被无情破坏,摔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新生儿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在三人与敌人艰难缠斗的时候,卡托出现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沃尔图里卫士。
密室里的三人眼前一亮。卡托和剩下的沃尔图里卫士艰难地掩护苏尔庇西亚和亚希诺多拉撤退逃跑,他们在人数和力量上都不占优势,但好在这些新生儿吸血鬼是被匆忙造出来的,没有什么格斗技巧,只靠蛮力取胜。但是这样缠斗下去的结果只有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亚希诺多拉略一思索,她示意卡托将亚希诺多拉先带出去。
卡托向亚希诺多拉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抓住苏尔庇西亚,飞快地将她带出了密室。另外两个沃尔图里卫士拦住了追兵,与那群力大无穷的新生儿吸血鬼扭打了起来,并且试图掩护亚希诺多拉和科林撤离。
“马库斯需要科林。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或许大家都需要科林。”亚希诺多拉心想道,于是果断向科林下达命令:
“科林!你跟着苏尔庇西亚走!务必,要保护好她!”亚希诺多拉此时看起来也十分狼狈。她需要把没有战斗力的苏尔庇西亚带离,然后先把科林支走,自己再乘乱逃出去。
她因为要给苏尔庇西亚当模特,因此身上穿着一件繁杂的连衣裙。袭击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能换一件方便简洁的行头。脚上那双漂亮的高跟鞋早已经被丢弃在了一旁。
科林犹豫了一下,但是得了命令也不敢停留,几个闪躲躲过了身边吸血鬼的袭击,跟着卡托窜出了密室。
亚希诺多拉看了一眼与沃尔图里卫士缠斗的新生儿吸血鬼,以及躺在地上渐渐恢复行动力的新生儿吸血鬼。她觉得再这么打下去白白消耗己方的实力,于是果断决定带着那两个卫士冲出密室,再往苏尔庇西亚相反的地方跑。
她希望能够分散那些吸血鬼军团,延长战斗的时间,等待阿罗他们的救援。而且分开行动也便于藏匿。
亚希诺多拉与那两个受了重伤的沃尔图里卫士顺利冲破了新生儿吸血鬼大军的包围,逃到了顶楼的植物园。她冷静而快速地帮那两个沃尔图里卫士接好了脱臼的手臂,然后躲在一旁。
如今三个人都挂了彩,战斗力极低的情况下被敌人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亚希诺多拉的金发已不再亮丽,身上几处伤口在慢慢愈合,疼痛感让她在能力透支的情况下保持清醒。尽管亚希诺多拉已经感觉到疲惫,她还是提起精神戒备着,希望能够拖延被找到的时间。
“躲好,拖时间”是亚希诺多拉在这个情况下想出的唯一办法。她不禁想叹息和凯厄斯在一起的三千年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过,这次沃尔图里失算了,竟然犯了和罗马尼亚家族一样的错误。
墨菲定律说:“一件事情可能出错的时候就一定会出错。”
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隐藏自己的气味和声音,但是还是被找到了。沃尔图里的卫士踉跄地站起来想要奋斗到最后一刻,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门被粗暴地撞开了,新生儿吸血鬼蜂拥而至。
看到他们,亚希诺多拉感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从没觉得世界如此黑暗过。被和亲的时候没有,被俘虏的时候没有,被转变的时候也没有。她看到了那个站在远处的高阶吸血鬼,那是杀死狄蒂米的元凶——罗马尼亚吸血鬼的余孽!
亚希诺多拉悲痛地看着那两个毫无反抗能力地沃尔图里卫士被撕成了碎片,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罗马尼亚血族。她知道当沃尔图里屠杀了罗马尼亚家族,杀掉了他们的伴侣后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报复。
他们把狄蒂米被杀了,间接摧毁了马库斯,也将沃尔图里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现在轮到苏尔庇西亚和她了,她们逃不掉了。
亚希诺多拉此时十分的煎熬焦躁,她已无力地瘫软在地,心里疯狂地祈祷凯厄斯能够出现。自从她认识了凯厄斯之后,也经历过分别。但是短暂的分别对于他们永恒的生命来说只是转瞬。亚希诺多拉意识到,这次的分别可能是永远。她的心又慌又痛,力量的透支让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吸血鬼军团迟迟没有动手,亚希诺多拉明白,他们想等到凯厄斯出现,然后在他的面前杀死他的伴侣,完成他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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