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那大伯那边?”江闻问。
    “我说吧。”江攸宁说:“他们也有知道的权利。”
    江闻应了之后便出门去冷静。
    江攸宁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她摩挲着自己的小腹。
    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肚子里竟然有一条小生命在慢慢生长。
    在汲取着她的养分,缓慢成长。
    红霞漫天,落日余晖给整座城市洒下昏黄色的光辉,只要随手一拍就是精修图。
    江攸宁坐在床上看了会儿天,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她平静又缓慢地吃完了一整个苹果。
    然后拿起手机,先在家族群里发:我离婚了。
    群里纷纷震惊:
    老爸:???
    慕老师:知道了。
    小叔:怎么回事?
    小婶:是吵架还是真离?
    江攸宁:离婚冷静期已过,证已经拿到。
    ——还有,我怀孕了。
    之后,她又在[姐妹们的聚会]小群里发:我离完婚了。
    路童:恭喜。
    辛语:???
    江攸宁:我怀孕了,离婚后查出来的。
    两个群都炸了!
    她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江攸宁却只发了定位到群里,尔后阖上了手机。
    她的头埋在膝盖上,那双温和的鹿眼只剩平静和绝望。
    绝望的平静。
    平静的绝望。
    她现在,好像命悬一线。
    但她在,积极地求救。
    第41章 chapter  41   自信与不自信……
    辛语是最先来的。
    她家离医院近, 飙车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医院里,气场全开, 回头率百分百。
    但她目不斜视, 一路上了顶层。
    她来得时候, 江闻正站在走廊里倚着墙戳手机。
    “闻哥。”辛语跟江闻打招呼。
    江闻抬头瞟了她一眼,跟以往一样寒暄,“今天妆挺好看。”
    “还行。”辛语往长廊里看,“江攸宁呢?”
    “里边睡觉。”江闻说着收了手机, “我怕你带凶器, 就在这儿等你。”
    辛语:“不至于, 用拳头就能搞定。”
    江闻笑了下,“还是这么暴躁。”
    “闻哥?”辛语无奈,“听见这事儿你不气?”
    辛语跟江闻很熟。
    他们三个自小就是一块长大的, 江闻跟她们同级。
    后来江攸宁初中搬家离开,她跟江闻还上了同一所高中, 而且还是同一个班。
    只不过高考完江闻去学了表演, 她分不够, 没读大学。
    辛语是独生女,江闻就跟她亲哥一样。
    江闻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江攸宁还要了解。
    小事儿上懒得计较,但涉及到她们的事儿,江闻从不犯懒。
    “气啊。”江闻语调慵懒,甚至噙着笑看她, “但你有办法么?”
    辛语:“……”
    倒是也没有。
    “放平心态,稳住不慌。”江闻说。
    辛语:“我稳不住啊,听见这消息我就要气炸了!江攸宁是猪吗?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当初上学时候的聪明劲用去哪了?白考那么高分了吗?”
    “考高分跟这些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江闻问。
    辛语顿时愣住, 思考了两秒道:“反正也是有那么点关系。”
    江闻笑了,“她不是猪。她是——恋爱脑。”
    后边那三个字被他用播音腔缓慢平稳地说出来,感觉这都不是个骂人的词。
    辛语沉默,尔后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不说。”江闻说:“她是个大人了,你不要老把她当小孩一样教育。”
    “我冤枉啊。”辛语跟他并肩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闻哥,我真的劝了她好多次,沈岁和不是良人,劝她趁早离婚……”
    “她现在不是离了么?”
    “对。”辛语深呼吸了口气,“但是离婚以后怀孕这种事情,她也敢干!”
    “这有什么?”江闻笑着说:“当初闪婚的事她不也干了么。”
    辛语:“……”
    提起来这些事,辛语的心口总堵着一口气。
    反正遇上沈岁和,江攸宁就没清醒过。
    “别气了。”江闻说:“她的人生始终还是她自己的,我们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如果真的为她好,就别再给她压力。你真以为你一次次的说,她能无动于衷吗?”
    辛语往后一仰,语调悲凉,“我就是心疼她。”
    江闻反问:“谁不心疼?”
    确实,江攸宁打小就乖。
    慕老师给她五元零花钱,她能拿出三元给江闻买玩具,拿两元给她跟辛语买零食,有时甚至她不吃零食,全都给辛语买。
    他们三人的零花钱都不算少,但江攸宁是最多的,因为大人都喜欢她。
    安静乖巧听话就成了她的标签,无论是谁提起江攸宁,第一反应都是乖。
    可这些乖既是众人对她好的理由,却也是众人下意识替她做主的原因。
    因为江攸宁乖,所以大家默认她不会反驳。
    因为江攸宁乖,所以大家默认她不懂人情世故。
    因为她从未叛逆,所以谁都会在她的人生里留下自己的思想印迹。
    ……
    可这样的江攸宁,太累了。
    虽不说,但压力都积在了心里。
    无论是江闻还是辛语,都会在她耳边说什么样的才是对的,什么样的才是有利的,你没选这样的方式生活,你就是傻。
    但江攸宁从未说过,你该去做什么。
    只要他们问江攸宁一些事情,江攸宁的反应都是:你喜欢啊?那就去呗。
    钱不够?江攸宁会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支持你。
    缺人脉?江攸宁平常自己都不去求人,但会因为你的事东奔西顾、低声下气。
    失败了?江攸宁可以陪你喝酒畅聊人生。
    她永远都默默无闻的做着所有人的避风港。从来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很多时候,江闻觉得江攸宁像一棵千年的槐树。
    安静、沉稳,最是通透。
    “心疼又如何?”江闻说:“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想走便走。”
    “可这路错了啊。”辛语辩驳:“她现在变成这幅样子还不都是因为沈岁和吗?”
    江闻:“那又如何?”
    辛语:“……”
    “闻哥!”辛语急了,“你就不能劝劝她么?”
    “劝她怎么样?”江闻反问:“劝她离婚,打掉孩子,远离沈岁和,回到正常人的轨道上来,好好奋斗事业,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过完后半辈子,从此人生顺遂,平安喜乐?”
    辛语愣了下。
    江闻语气不重,语速也平稳,可这话被他不疾不徐地说出来,总觉着不舒服。
    “这样的人生不好么?”辛语别过脸,没再看江闻,“这才是江攸宁原本过的日子,起码她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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