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星夜如墨，月光皎洁。也许是诺拉和艾伦所处的地势较高，而前方却是一片白沙平地。因此，那东方跃起的一丝丝银白，尽收两人眼底。
    艾伦没注意到诺拉反常的神情，他笑看着天边，说：“这样的神话，应该每个星球都有吧？也许，在其他星球上只是神话而已，但是在我们枯砂星里，这不是神话，而是事实。艾洛斯高山，确实跟爱神有关。山顶上，有一棵圣树，相传，树根深入山底，十分绵长。吸收了大地之母的能量。所以，在圣树下，不管是祈祷什么，许愿什么，只要不是涉及贪财，邪念，都可以获得成功。”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待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清冽，宛如天河悠远：“尤其是爱情。”
    诺拉也看向东方地平线上那微微的一丝银白，不发一言。夜风掠过，方能让她思绪缕清几分。
    耳边艾伦继续说：“当时法比诺惊讶于艾洛斯山的灵气，也对圣树跟神灵一般敬畏。其实，起初他是不大相信圣树的，直到他向圣树许愿说，若是能让他的身体立即恢复健康，他愿帮助枯砂星人实现更大的科技和进步。
    “当时，法比诺当时身体已经快好了，只是，还有一些小虚弱，说话偶尔上气不接下气的。出游这段时间也都是坐在轿撵上，有侍从抬着，并不影响什么。因为是圣树，又许了愿，在大家还没离开时，法比诺竟然觉得，他自己身体好多了，可以自己走下山了。
    “当时，所有人都替他开心。圣树向来灵验，也是我们枯砂星人的骄傲。谁知，他折返圣树下，又许了第二个愿望。”
    诺拉偷瞄了一眼艾伦，插了一句嘴：“如果是我，我会一口气许三个！”
    艾伦偏过头冲她笑了笑：“虽然法比诺没有一口气许三个，但他许的这个愿望让所有人震惊了。”
    “是什么愿望？”
    “他说，他立即就可以还愿，将所有科技全部带给枯砂星。并希望科技带给枯砂星的同时，枯砂星人可以乖乖臣服于地球人。”
    诺拉：“……在超级灵验的圣树面前，竟敢这么说？他怎么不长脑子的？”
    “是啊！别说圣树不同意了，我们枯砂星人也不同意啊！我父亲当时就反对了，直接告诉他这不可能。他当时站在圣树边，指向艾洛斯山的两边山脚下，说那些大片大片的花红柳绿，漫山遍野的落英缤纷，其实都在吸取山脉矿石的能量。他说这些矿石，都是无价之宝，若是加以利用，不会只有这种跟圣树许许愿这么落后的事儿。
    “他说他要帮助我们，把这艾洛斯山上的沙土移平，开发矿石，研究矿能。他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可以留下圣树这一条脉络。我父亲当时警告他，不要在圣树面前这般妄言，会遭遇报应的。可他却说，也许宇宙中存在神灵，就像这圣树一般，但，绝无因果报应一说。他甚至相信，刚才圣树让他恢复了健康，都是因为，他跪拜在树下，碰触了矿石，吸收了矿能的结果。并非是什么圣树的福泽。
    “我父亲气不过，急冲冲地拉着法比诺直接进了宫，将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先王。先王自然也是拒绝的。我们便让法比诺离开，并告诉他，枯砂星不欢迎他。他也确实离开了，可我们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他直接消失在西境领域，就好像走进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又不存在的地方。”
    说到这儿，诺拉完全明白了，可她只想静静地听艾伦说下去。
    “虽然这一幕相当震撼，但先王和我父母他们都觉得，也许是地球科技太过先进，又或者，可能是老学究雷格说的虫洞之类。先王当时让我和修去其他房间玩。他们召开了紧急会议。就在这时，本是白天的天空突然阴暗了下来，就跟黑夜一般。我和修当时也觉得奇怪来着，扒着窗台向外看，却看见，整个天空中，全部都是星舰！
    “当时场面相当震撼，星舰这个词，我们也是从法比诺的口中得知。本来幻想于我幼小的脑海中，觉得，那应该是小小的一种可以穿梭于宇宙星际之间的飞船。哦，我幻想中的，就跟你的货运飞船很像。”
    诺拉赞许道：“嗯，你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但真的实际看到，却不是惊讶，而是惊吓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地球人的先进科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而且这么多天，这些星舰全部都在枯砂星的上空笼罩，可我们根本看不到。”
    诺拉看着东方地平线，那一点点扩大的银白，淡淡地说：“你们看不见，是因为采用了光流ai隐身技术，同时，在星舰本体上，涂了一层阿米光能分子材料。这种材料，会让别人无法探测到星舰的存在。”
    艾伦有些惊讶地看着诺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诺拉平静地说：“这些知识已经简单到地球上的小孩子都知道了。”
    艾伦：“……若不是你今天说这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诺拉冲着天边苦笑：“后来呢？”
    “后来，从最前面的星舰上走下来一个人，仔细去看，原来是法比诺。他身穿机甲战衣，全副武装。这次，他再一次回到宫殿，要跟先王谈判。不为别的，只为枯砂星人可以臣服于地球人。并许诺，只要我们每年向他们提供大量矿石，他们就把先进科技和武器卖给我们。”
    诺拉：“……”
    “我们当然不同意了，法比诺见软的不行，他决定来硬的。他直接告诉我们，若是我们不同意，那么多星舰里，每个都有无数架战斗机，轰炸我们，将整个枯砂星夷为平地，是分分钟的事儿。
    “当时先王很生气，命令护卫们将法比诺拿下。可我们枯砂星上的护卫，已经几千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早就没有多少战斗力了。跟身穿机甲战衣的法比诺在一起，简直不堪一击。当时有几个护卫刚一靠近法比诺，便被他杀了。
    “我父亲气愤至极，想要与法比诺决一死斗。可法比诺秒杀那几个护卫的情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先王便打算用缓兵之计。就想先答应法比诺，看看他的态度是什么。法比诺说，若是我们愿意达成协议，可以先将皇室和贵族们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的星球上。枯砂星上只留有部分矿工。等某一天，矿石全部开采完毕，枯砂星便可以被摧毁了。
    “先王再次拒绝，可你知道，地球上那么多先进科技，要想灭掉我们，那真的太容易了。所以法比诺为了表示地球人的强悍，当场，便炸了艾洛斯山。”
    “啥？”诺拉震惊了：“艾洛斯山被炸了？”
    “没错。几个小时前，还是一片花红柳绿的艾洛斯山被炸毁了。呵呵，只为了证明他们地球人有多么厉害，科技多么发达，我们必须臣服。整个枯砂星陷入一片混乱，所有臣民请愿，让先王答应法比诺。先王无奈，只能含泪跟法比诺签署了协议。
    “法比诺表示，为了显出诚意，地球人已经为我们找好了一处非常安全，适合居住的星球，并建议皇室贵族可以先去。他们甚至表示，如果担心，可以先派一些专家去那个星球看看，若是真没问题了，他们地球人再来接我们。
    “先派出的第一批必须是有实地勘探经验的人。这里，有我的母亲。她是当时密涅瓦神殿里的矿能研究院院长。我父亲本就是先王身边的第一将军，又是他先前收留了法比诺。所以，我父亲也跟着一起去了。同去的，还有我们枯砂星上很多学者，教授。
    “可没想到的是，那艘星舰刚带着他们飞向高空，却在空中爆炸了。”
    “什么？！”诺拉震惊了：“星舰怎么可能会爆炸？”
    “对，这也就是我怀疑的地方。”艾伦看似平静地说：“可那上面不仅有我的父母，还有枯砂星上很多高学识人员。先王自然不干了，要跟法比诺讨个公道，可地球人是没办法沟通的。法比诺退回自己的星舰后，开始对枯砂星轮番轰炸。后来，枯砂星没了河流，没了山川，经过这三千年，只剩下了遍地白沙。”
    诺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所以他们是故意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艾伦转过身来，看着诺拉，说：“而且，这些星舰在空中那么长时间，早已把枯砂星上所有的山川地貌，所有的房屋，建筑，路线等等，全部摸清了。所以他们的轰炸，炸得那么精准。我们当时所有的科技，医学，机械等等，全部毁掉了。著作没有了，懂这些的学者教授都死了。我从那个时候就认为，他们就是有预谋的。就是故意让我们枯砂星贫穷，落后，落后到没有半点知识，再一举歼灭。”
    艾伦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天边已经泛白，那个很像太阳的恒星尚未升起。可诺拉已经看清了脚下的悬崖，那么深邃，两边好像陨石坑一般，深邃地毫无规律。
    艾伦指着脚下，说：“你脚下站着的这个地方，曾经就是我们枯砂星人最喜欢，最热闹的地方，艾洛斯山。”
    诺拉猛地抬头看他，震惊到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能想象吗？这两旁的悬崖，曾经是漫山遍野的花树，再往前看，那边还有很长很长的大瀑布。可这一切，全部没有了。就是因为法比诺，就是因为地球人！
    “当时，先王把我和修藏在秘密地下室里，我们在里面整整待了七天！时时刻刻都能听见头顶上轮番轰炸。后来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法比诺走了，星舰全部没了，整个枯砂星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先王被炸死了，先王后也含冤而死。当时，尚且年幼的修被迫登上王位。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只有我。也没有任何人能帮我，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