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连玩了几场,有输有赢,五个筹码变成了三个。
    作为一个曾经的贫民阶级,任嫣然觉得玩这么小也大喘气,于是打算收手了。
    在旁安静地站着看她的少年见她从人群里缩了回来,手里还剩三枚筹码,只上前一步问她:“不玩了吗?”
    “不玩了。”任嫣然对他摆了摆手,“太刺激了。”
    她的目光在这周围扫过,见到各个档口都是一样的热闹,唯有在远处那垂着竹帘的地方看着安静。
    她有心过去坐一坐,于是指着那个方向问自己的伴游:“那里是什么地方?”
    红衣少年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答道:“玩牌的地方。”
    “那里清静。”任嫣然眼睛一亮,问道,“我们可以去坐坐吗?”
    红衣少年看她的样子,就像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果然,任嫣然听他对自己道:“当然可以。”
    第63章 亲爹四号(三)
    “不玩了!”
    任嫣然一进来, 就见到这虽然比外头暗但却不妨碍视线,反而还整得挺有气氛的空间里,一个头上生着牛角的大妖将手里的牌一扔,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一看到这桌椅跟还坐着的几个大妖, 感觉到他们深不可测的修为境界,就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能来的地方。
    她的伴游到底对她的实力是有什么样的误会, 还是就无忧城都这么顾及顾客的自尊心,才没有阻止她进来。
    “道友——道友!”
    正想着, 旁边就传来了小小的召唤她的声音。
    任嫣然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见到原来四周的黑暗不是没有人, 光源聚在中央的牌桌上, 两边就是观众席。
    在昏暗的座位上坐着的都是像她这样没有什么修为,身上也没有什么钱的普通修士, 在安静地围观大佬玩牌,她刚刚在外面遇见的鱼头也在这里。
    这里显然是个高级vip贵宾室,只不过也向外开放, 可以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妖修进来围观大能局。
    “老牛,不就是输了这么些东西, 至于吗?”坐在这个起身的大妖对面的人一手放在椅背上, 另一手放在桌上, 把手里的牌一扔, “再接着玩儿嘛。”
    本来想在观众席上找座位的任嫣然都见到鱼头眼睛一亮朝自己招手了, 想走过去, 听到这话不由得就转过了头。
    见到那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的大妖生气地道:“不玩了, 我连我夫人的嫁妆《修罗道兵法门》都输给你们了,还玩什么?”
    任嫣然一听,这个道兵训练法门不就是自己要的东西吗?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 很适合鬼面跟罗刹军的样子。
    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朝着桌面上看去。
    跟在她身边的红衣少年注意到了她这动作和她眼神中的渴望,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到了那个放在桌上的玉简。
    在这张桌上赌牌的大妖拿出来的都是平日难见的宝物,有掌管一方水域的令牌,有需用特质的容器承载的万年冰魄,还有上个月刚伏诛的那头孽龙的内丹。
    这个《修罗道兵法门》虽然也是不错的东西,但是比起桌上的其他宝物就逊色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这头牛先前输出去的那些宝物,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难怪输完之后会说不玩了。
    “麻烦了麻烦了,让个位置给我朋友。”
    坐在观众席里鱼头已经双手合十,拜托旁边的妖修让出个位置,好让任嫣然过来。
    他的珠子果然如任嫣然所言换到了筹码,而且他一下场小试身手,就立刻翻了几番。
    初次来无忧城的鱼头见好就收,喜滋滋地停了手,本来不知该往哪里去,见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来,顿时就跟随鱼类随波逐流的本能,一起来了这里看大佬们赌牌。
    可以说,他觉得任嫣然就是自己的福星。
    可是等他空好了位置,才抬手想要招呼任嫣然来坐,就见到这个黄衫少女身边的红衣少年对着她问道:“桌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鱼头一听,心道:桌上那些东西在场谁不感兴趣?只不过也没见他们谁敢坐上去。
    他看向任嫣然,就见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粘在牌桌上,顺着这红衣少年的话点了点头。
    然后,她身边这个无忧城的伴游就对她说道:“那就上去玩两把。”
    “诶?”任嫣然将目光收了回来,指着自己道,“我吗?”
    “对。”红衣少年伸手拉了她就往牌桌走。
    先前那个大妖离开,现在牌桌上缺了一人,剩下的三人觉得不是很打得起来的。
    他们正在等着新人来,就见到这黄衫少女跟红衣少年在朝着他们走过来。
    三个大妖反应不同,有人眯起了眼睛,有人坐直了身体。
    刚刚两人进来,他们只当他们是往观众席去的,并不在意,可是现在两人朝这里来,他们的目光就自然落在了这黄衫少女跟穿着金红色衣袍的少年身上,一番审视。
    穿鹅黄色衣裙这个是筑基期,修为稀疏平常,是人族修士。
    再看她身旁那个少年,修为境界比她高,不过也没有高到叫他们放在眼里的程度。
    至于种族,他的气息有些奇异,三人一时看不出他是人族修士还是妖修。
    “道友——道友!”
    观众席里,鱼头都急得站了起来,觉得任嫣然这也太没有主见了。
    还有她身边那个伴游,怎么这么大胆!
    他想出声叫他们回来,可是又不敢,只好干着急。
    被拉着往前走的任嫣然看到了这些大妖审视自己的目光,也觉得这么过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但是那个《修罗道兵法门》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心里想着不合适,双脚却还是很诚实地跟着红衣少年往前走。
    等来到桌前,方才那个把夫人的嫁妆都输了的牛妖留下来继续玩的大妖对他们一笑。
    任嫣然见他的脸上生着蓝色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
    他将一只筹码放在指缝间,来回地变幻位置,对着任嫣然开口道:“小姑娘,确定要跟我们赌吗?”
    “这……”任嫣然本来就不确定,现在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更不确定了。
    她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见到他们在玩的牌跟自己认识的不一样,她根本不会玩,于是转头看向还拉着自己的红衣少年,轻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来这里赌好像不是很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红衣少年根本就不在意牌桌上坐着的大妖,一双隐隐透着金辉的眼瞳里只映出她的影子,“无忧城打开门做生意,谁想来这里玩都可以,要坐上这张桌,你绝对够资格。”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移开了目光,扫过了桌上的三人,手上轻轻一按,就把任嫣然按在桌前坐下了,随后自己也拉过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
    原本四人的牌局现在多了他们两个,一下子就变成了五人。
    任嫣然听见椅子拖曳的声音,转头见到他也坐下了,只朝着面前这几个大妖递了个礼貌的笑容,然后朝他倾了倾身:“你也玩?”
    无忧城的伴游可以上桌吗?
    “嗯。”这红衣少年对她说道,“我陪你。”
    然后,他就对着牌桌上空说了一声“发牌”。
    “等等。”
    牌桌上空尚未有动静,桌前就又有人发话了。
    这次出声的是另一个大妖,任嫣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保留了什么动物特征,但往旁边一看却见到了在地上一甩一甩的尾巴。
    这是根蛇妖。
    他的眼神有蛇类特有的阴冷,神色高傲而厌恶:“我们的牌局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要上桌必须先拿出分量足够的赌注,你们要用什么来赌?”
    他说完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
    任嫣然见到那分叉的细长舌头在他唇边一闪而过,再看向桌面上这些万年冰魄、孽龙内丹,这些赌注是一看就很了不起,可是她一个都不认得,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压什么等值的物品。
    她只能看向自己的伴游,小声道:“我压什么?”
    “不用。”红衣少年却说道,任嫣然见他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新手运气都好,你会赢。”
    “嗤。”
    闻言,三个大妖都笑了,是被气笑的。
    他们在无忧城赌了那么久,一手赌技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现在来了这么两个小辈,居然敢这么狂妄说一定能够赢过他们?
    那个脸上有鳞片的大妖才想开口把他们轰出去,就见到这坐在桌旁的红衣少年将目光从那少女身上移了开来,看向他们,从怀中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根凤羽。
    这根凤羽一出,上面传来的炽烈气息立刻压制过了他们几个血脉不算精纯的大妖。
    三人的神色猛地一变,看着这根凤羽被少年的手拿着,慢慢地放到了墨绿色的桌面上,仿佛一枝燃烧的火焰。
    凤凰是无忧城的图腾,有无忧城的玉佩,他们就能神魂幻游来这里。
    玉佩少有,凤羽更少有。
    有这样一根凤羽在手,就能够向无忧城提出一个要求,不管是被仇家追杀,在生死关头进入无忧城向城主乐天仇寻求庇护也好,或者是生命垂危要他出手换一条命也好,他都会答应。
    三人目光何其毒辣,一接眼就知道这根凤羽货真价实。
    这个红衣少年手中有凤羽,他就算不是无忧城的嫡系,那来头也肯定不小。
    任嫣然看着这根凤羽,还在想着气息跟自己的那枚玉佩好像,是他们无忧城的标配吗?
    “我押这个。”她听见自己的伴游说道,“你们要是赢得了,它就是你们的。”
    “好!”而三名大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跟你们赌了。”
    三人的心态迅速转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想道:陪两个小朋友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对他们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
    可要是能够得到这根凤羽的话,就等于多了一条命,是他们来无忧城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了。
    他们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任嫣然不由得抬头看得过去,只不过这三个大妖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不动声色,叫她看不出什么来。
    赌徒的修为,讲求的就是情绪控制,虚虚实实,叫人看不透。
    红衣少年敲了敲桌面:“发牌吧。”
    这一次,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牌桌上空出现了一双手。
    任嫣然看着这双手,一看就非常的灵活,只见这双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副全新的牌,而方才散落在桌上的牌则消失了。
    因为担心她而站起了身的鱼头见到牌局竟然就这么开始了,尽管仍旧担心任嫣然会被人坑,可听到背后的人叫自己坐下别挡视线,还是不得不坐了下来。
    这个在牌桌上只露出了一双手,没有其他形体的荷官洗过牌之后,就开始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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