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第69章
    那位卡洛斯殿下问的问题都挺奇怪的,比如为什么来的是她而不是另一位男性,殿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变化,以及为什么要送这缸水草?
    然后赵小芮记得自己当时按实情回答了一下,然后就按照肖瑶殿下的吩咐说了——
    “殿下不让他来,说我来比较合适。”小芮猜‘男性’说的是臣哥。
    “好像没什么变化。”鼻子变灵了能算变化吗?
    “殿下派我来问候您伤势,这份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殿下希望与您的友谊便如这缸水草般坚韧不拔,生生不息。”
    说完那位副队长胡安在旁就一脸揶揄地重复了一遍‘只是友谊吗?’,立刻就被那位纳法索大王子殿下冷飕飕刮了一眼。
    然后那位大王子殿下收起冷刀子一样的眼神,很客气地说,“回去告诉你们殿下,我很喜欢,会好好养的。”
    这句‘会好好养’一出,那个胡安脸色诡异地看了看那缸水草,然后回头宛如见鬼般地看向他的王子殿下,小小声嘀嘀咕咕道,“……真养啊,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再说外面那个牧场不是都有一片了。”
    赵小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家殿下难得送人一次礼物,当然要好好养着了!要是殿下送自己的礼物,她一定拿回家早晚一炷香地供起来!
    所以‘很喜欢’倒也不是假话,只要那位王子殿下觉得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在赵小芮的思维里,底下人说什么那是没用的,上面拍板了,那才算是定了。
    所以她这回很坚定“那位殿下让我回来跟您说,他很喜欢,会好好养的。”
    “……哦,那挺好。”肖瑶其实不在乎那缸水草养的好不好,送礼只是个试探,如果对方有点火大,那送个礼物过去降降温,如果对方没有生气,那她就送礼买个安心。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那明天做完实验以后就带着细则去找卡洛斯问问他有什么意见,算是给顾旭然帮个忙,也算履行下自己作为外交大使的责任。
    肖瑶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告诉小芮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没什么事儿了。”
    赵小芮说“对了殿下,有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您的?”
    说着她拿出一小叠用干净纸巾包起来的东西递给肖瑶“我昨天洗衣服的时候从您兜里落出来的,还挺好闻的,跟您这两天用的香水挺像。”会不会是什么香片?
    “嗯?”肖瑶心想那可不是什么香水,但她也没有多解释,小芮就这么以为也行,然后接过来纸巾打开一看……
    一片片冷蓝的碎玉似的鳞片躺在雪白纸巾上,精致得就像什么艺术品似的。
    是她那天被昏迷的卡洛斯捏住手腕时,使劲掰开他手时,不小心撸掉的。
    当初正因为这些鳞片在水里闪闪发光,看起来神秘昂贵,她就手贱留下了。
    现在想来好像还挺猥琐的,但当时不是没见过人鱼吗,就跟捡到霸王龙的指甲一样,抱着个收藏心态就放兜里了。
    等、等一等,一阵电光火石的联想闪过脑海,这些天来身上的异变,以及——
    闪闪发光?香味很像?
    肖瑶缓缓眯起眼睛,合起手掌,捏紧了手心这几片卡洛斯的鳞片。
    破——案——了。
    等明天从实验室出来,一定要找卡洛斯好好问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想是这么想,但等肖瑶在毕子明的实验室里半死不活地熬过第二天后,生活的毒打就让她觉得,这点事儿根本不算什么了。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的实验无从开展,无处下手。
    肖瑶是因为叶王妃的笔记对仿生机甲产生兴趣,但萌发兴趣是一回事,找到一个切入点进行自己的实验项目是另一回事。
    实验室操作台边,学长学姐们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各自项目,思想的引擎彼此碰撞交流,头脑清醒地忙碌着,而就在一尺之隔的走廊狭小空间里,‘新人菜鸟’们正为寻找实验切入点而焦头烂额。
    肖瑶也是其中一个倒霉新人,她在这里待了两天,跟旁边的难兄难弟们也熟悉起来,倒也觉得从这里开始也没什么不好。
    能有自己操作台的都是手头有正儿八经项目的学长学姐,她就算能靠身份在那占一个位置,也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如在走廊里自在。
    肖瑶倒不认为这群学长学姐会用欺压新人的方法来对待自己,他们一直对自己挺热情的,但她也不想听他们单方面地表达对自己的喜爱,却无法融入他们的交流圈。
    是的,就是这么心酸……能进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小天才,他们交流起来,那真是神仙打架,即便人家没有装逼的意思,但那个探讨的深度和话题就是菜鸟想听都听不懂的高深。
    至少走廊上这帮菜鸟新人跟自己面对着同样的难题,水平也差不多,倒是比较聊得来,肖瑶很适应走廊上的小团体。
    大家抱团取暖,谁也不嫌弃谁,一起想课题,找项目,头脑风暴。
    能进毕子明法眼的,就算还停留在走廊上没有专属工作台,但倒也都不是什么庸才,好点子还真给他们想出来几个。
    等琢磨过可行性后,他们便把肖瑶推出去,让她去学长学姐那边问问这些想法能不能立新项目,之前他们被毙掉了太多次,已经羞于再去受学长学姐们的□□,王储是新人,面子又大,所以就总被推出去承担这一职责。
    肖瑶心想这是跟外交脱不了干系了,不但要替希尔跟海族外交,还得替菜鸟同伴们跟学霸们外交。
    但学长学姐们确实比较给她面子,她带着菜鸟同伴们集体想出来的点子一从走廊过去,一堆人就放下手头工作过来给她出主意,不但提建议,还份外热情地给想很多新思路和方向。
    这一切席助教都看在眼里。
    他对肖瑶本人并无意见,但导师将实验室交给自己打理,他不希望这里有‘特权’存在,但她以王储身份进来,即便没有提出要求,也自有人主动去各种‘优待’。
    次数多了,就会坏了规矩和风气。
    肖瑶正在跟新同伴一起埋头捣鼓时,有人从旁路过,她已经习惯了走廊里人来人往,下意识地挪了挪,给对方让出通道来。
    但那人没有走过去,而是转到了自己身后,抱着手臂低头观察。
    经常有隔壁系的同学借路过之名过来‘围观王储’,肖瑶已经习惯了,所以还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但身后这位背后灵停留得比一般人久多了,也不吭声,不知道在干嘛。
    “同学你看够了没——”肖瑶终于忍不住,结果回头一看,差点咬到舌头,“席学长。”怎么是这位,来找茬的吗?
    席钧一身实验用的白大褂,显然刚刚结束他自己的实验,此刻他蹲了下来,皱眉拿过他们在白板上记录下来的一些想法略略过了一遍。
    然后看向这群菜鸟新人,“想了两天,这就是你们拿出来的集体成果?”恕他直言,这毫无创新,大概就是用了实验室里其他人的项目,略略在实验设计和方法上改动了一下。
    新人都喜欢这么干,以为这是捷径,实际上是再远不过的弯路。
    如果起步只会模仿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出自己的独立研究来。
    一群菜鸟新人们已经学油了,一看席助教准备开训,纷纷找借口溜之大吉,什么接个电话,去下卫生间,没有三十秒,走廊上空空如也。
    肖瑶后知后觉地发现伙伴们都开溜了,她迟疑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只剩自己和这位席学长了。
    学长的眼镜片反射着微光,看上去比毕子明还要不近人情。
    “你如果是来做‘殿下’的,我不会多说什么,但你要是想留下来好好做实验,再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肖瑶发现对方说完以后看着自己,明白这是等自己表态,她颇有些无奈,搞不清这位学长为何看自己这么不顺眼?
    天地良心,她从没有仗着殿下身份逞威风,他叫自己遵守规矩从新人的地方干起,她不是就在走廊里扎窝了吗,从昨天到现在她有抱怨过一句吗?
    锦衣华服的日子过了这么久,还能平心静气接受这种安排,一直努力融入、勤勤恳恳,肖瑶觉得自己已经很接地气,很给面子了。
    还要她怎样?
    昨晚看完那条捕风捉影的新闻后,她这个背锅帝本来就当得很心累,此刻又被一个陌生学长不软不硬地隐约怼了下,肖瑶索性放飞自我了。
    殿下的体面和脸她都不要了。
    肖瑶不再维持刚刚优雅的蹲姿,直接在走廊的地面上盘腿席地坐下,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颊,歪着头盯着这位席学长看,“讲点道理,我有得罪过您吗?”
    席钧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应,被她这蓦然变豪放的坐姿弄得很是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说得‘来做殿下’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殿下,在哪儿都是殿下,也不必特意到这里来做殿下。”肖瑶耸了耸肩,“但如果你问我是不是认真来做实验的……你是毕子明的高徒,他的名字在学术界代表什么你不知道?如果我不是认真想好好做实验,来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席钧第一次被新人当着面抢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冷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肖瑶一会儿,“如果这就是你求学的态度,那我明白了。”
    肖瑶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
    席钧淡淡指着那个空着的工作台,“去吧,那是殿下您该待的地方。”顿了顿,他言语讥讽,“区区在下,没资格对殿下指手画脚,以后恕席某无能,无法给您指导了。”
    说完单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冷酷无情地转身就走。
    ……我凑???
    尼玛这还带威胁的?
    肖瑶都给看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里是毕子明的实验室,毕导又把自己全权交给了这位席助教,自己如果真跟对方闹崩了,那以后真混不下去了。
    她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窜起来,起身就追过去。
    真是绝了!给当今王储甩脸子!哪儿来这么大脾气!
    要说这腿长的人走得真特么快,肖瑶直追了两层楼才气喘吁吁地赶上对方。
    但席钧明明知道她跟上来了,却根本不回头看她。
    肖瑶跟着对方进电梯,放下脸面来好声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说话可能冲了点,你别在意。”
    席钧摁了一楼后,这才仿佛刚看见她般偏过头来,“心情不好就随处撒气,殿下果然好风度。”
    “……”肖瑶没有跟他计较,追都追上来了,再跟他吵一顿那还不如留在走廊上呢,她举起双手作投降姿态,“是我说错话了,你绝对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也就是毕导给你的资格,脸给你放这儿了,赶紧踩着台阶下来。
    席钧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一些。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
    他脚步生风地往外走,肖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我是真心想留下来好好做实验的,你如果有什么要指导我的地方,其实可以跟我好好说,我一定听,毕竟毕导让我跟着你来着。”
    席钧闻言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肖瑶又跟着走了一段路,发现对方去的方向好像是帝大图书馆,周围同学都盯着自己的脸看,好几个人还举起微型机对自己咔嚓咔嚓拍照。
    她抬起手挡了挡脸,刚生起撤退的想法,就听到前面那位终于开口了。
    “你们这两天提的一些想法,知道问题在哪儿吗?”
    肖瑶纠结了一下,还是提步跟了上去,“嗯?”
    席钧在图书馆面前停下,她还没有学生证,进不去,他便靠着柱子跟她讲,“像你们现在这样,为了做实验而做实验,基本可以肯定做不出什么成果。”
    “那应该怎么做?”肖瑶怀疑地问,不是她抬杠啊,而是他这有点假大空。
    但到底从实验楼里追到了图书馆前,也不敢再表现出什么不忿了,肖瑶语气还是控制得很好,完全在一个虚心求问的度内。
    然后席钧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跟她讲真正有意义的实验项目,不是在实验室里枯坐,看似努力地一个一个想点子能想出来的。
    “……好点子发源于平时的学术积累,以及日常的生活,想临时挖井是挖不出什么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人家就推门侧身进了图书馆,只给她留了个冷淡的‘拜拜’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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