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司天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铺着一件厚厚的斗篷,使得她没有直接睡在泥地里。环顾四周,此处似乎是个山洞,光线昏暗,只是这山洞十分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中间还有一方偌大的清池,清池上方悬停着密密麻麻无数把灵剑。
    司天晴大为震惊,正要走近细看,端木宁一把拽住她,提醒说:“再过去,灵剑就要攻击你了。”
    司天晴甩开他,问:“这是哪里?”
    “剑池,你也可以叫它剑冢。”
    “溟剑宗的剑冢?”司天晴惊讶不已,防备地看着他,“端木曼成,你想干什么?”
    端木宁似乎酒醒了,换了一身衣衫,又恢复世家公子的清贵模样,彬彬有礼说:“司姑娘莫急,我不会对你怎样,只不过想跟你说说话罢了。”
    司天晴自然不会被他装模作样所骗,“要跟我说话,又何必把我打晕,带到这里,你到底意欲何为?”
    端木宁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扇了几下,却是不说话。
    司天晴见他不回答,转身往外面走去,离洞口还有一丈来远时,突然飞出一道带有雷电之光的剑气,直朝她心口刺来,司天晴骇得赶紧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端木宁摇着扇子走来,“司姑娘,说了让你不要乱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司天晴凝目望去,只见洞口设有一座大型法阵,法阵中间隐隐可见赤橙黄绿蓝五色剑气此消彼长,生生不息,脸色变得凝重,饶是她不懂阵法之道,也看出这个法阵十分厉害,不由得问:“这是什么法阵?”
    端木宁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五行剑阵。”
    司天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端木宁,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想怎样?”
    端木宁好整以暇说着不相干的话:“司姑娘,你如此美貌,怎么知道男人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还是仅仅喜欢你的美色呢?”
    司天晴简直莫名其妙。
    “司姑娘,教你一个乖,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做不得数的,是否真心,还得看他能不能为你赴汤蹈火做出牺牲,今天我就来替你试一试。”
    司天晴脸色一变,急道:“端木宁,你吃饱了撑的,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端木宁恍若未闻,忽然合上扇子,眼睛看着洞口方向,一脸阴森说:“蒋仲宣对你是不是真心,你很快就能知道。”
    司天晴醒悟过来,端木宁之所以挟持自己,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蒋翊,心中顿时焦虑不已,坐立难安。明天就是星月之争的总决赛,她不想蒋翊因为自己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约约希望他能出现——尽管知道端木宁的话有挑拨离间之嫌,身处感情之中的她,还是难免会受到影响。
    司天晴自从下午出去后一直没回来,舒令仪一开始不以为意,到了三更还不见人影,给她发传讯符也不回,不由得着急起来。她不敢直接告诉顾衍,偷偷叫来徐珣商量。徐珣问:“司师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舒令仪支支吾吾说:“师姐没说,不过我能猜到一点。”
    徐珣挑眉看着她。
    舒令仪小声说:“前几天下雪蒋仲宣把师姐骗去赏花喝茶,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捣的鬼。”当然也有可能司天晴发生什么意外,正因为不能确定,她才拿不定主意。
    徐珣骂道:“这蒋仲宣也太不像话了——”
    舒令仪皱眉说:“师姐为人一向自矜持重,一定是碰到什么事,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大师兄,你发个传讯符问问蒋仲宣,看他知不知道师姐在哪里。”
    徐珣说:“我跟蒋仲宣又没有私交,哪有他的传讯符。”
    “那怎么办?”
    “只能回禀师父了。”
    舒令仪忙拦住他,“千万别!”万一师姐真的跟蒋仲宣在一起——,此事不宜声张,顾不上景白还在生她的气,咬咬牙说:“我有昭明君的传讯符,可以找他帮忙问一下。”
    景白接到舒令仪的传讯符,专门绕到蒋翊住处打听,从蒋方同那里得知蒋翊傍晚时分回来,便一直待在内室,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明天最后一场决赛,心知不好,立即祭出斩霜剑,来找舒令仪。
    舒令仪、徐珣站在巷子口等着,景白很快赶到,问:“司姑娘还没回来?”
    舒令仪摇头,“师姐下午申时出的门,据在这里摆摊的笙歌说,是往溟剑宗方向去了。”
    景白说:“这容易,司姑娘有没有来过溟剑宗,只要找到城门值守弟子,一问便知。”
    舒令仪忙说:“我去问。”
    徐珣想了想说:“那我去极意观那边打听下,也许傅长平知道一些什么。”
    景白点头,“这样也好。”
    三人分头行动。
    第54章 因妒生恨(下)
    蒋翊来到剑冢入口处,却被五行剑阵挡在外面,脸若寒霜,压抑着怒气叫道:“端木宁,你出来!”
    隔着五行剑阵,端木宁站在里面扬声道:“没想到蒋师兄来得这么快,看来你对司姑娘确有几分真心。”
    “司姑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司天晴站在一旁,忙说:“我没事,端木宁不敢对我怎样,他针对的是你,你快回去!”
    端木宁忽然转头,冷哼一声,“司姑娘,你以为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你我之间还能清白无辜吗?”
    蒋翊在外面听见急了,“端木宁,你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能威逼胁迫一介弱女子!”
    端木宁面无表情说:“蒋师兄误会了,何来威逼胁迫之说,从头到尾我对司姑娘可没有半点不敬。只是世人多是浅薄愚蠢之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对司姑娘清誉恐怕大有妨碍,不过蒋师兄不必担心,我自会上灵飞派向司家提亲。”
    司天晴惊呆了,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端木宁,你疯了吗?你觉得我会嫁给你?”
    “司姑娘,我清醒得很,以端木家的名望,再加上一些风言风语,司家未必不会同意你我的亲事。”
    蒋翊知道端木宁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气急败坏道:“端木宁,你要针对我,那就冲着我来,不要把司姑娘拖下水,如此卑劣手段,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看来蒋师兄对司姑娘还真是情根深种。蒋师兄,你若想抱得美人归,那就只能请你闯一闯五行剑阵了!”
    蒋翊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说:“端木师弟,你就这么嫉恨我吗?为了不让我得到星月魁首,不惜设下五行剑阵对付我?”
    端木宁嗤笑一声,面上一副不屑的样子,“我端木宁出身显赫,天资不凡,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我会嫉恨你?你要是怕了,趁早离开,不过这样一来,那就不要怪我横刀夺爱了!”
    司天晴急道:“仲宣,你不要上他的当,明天就是星月之争最后一场,你万万不可闯这个什么五行剑阵!”
    端木宁火上浇油说:“蒋师兄,是要星月魁首还是要美人,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不及!”
    司天晴气得破口大骂:“端木宁,你这个卑鄙小人!”
    端木宁冷冷说:“司姑娘,我劝你还是先不要动怒的好,蒋师兄未必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放弃星月魁首——”
    话未说完,五行剑阵发动了,蒋翊催动照青剑,硬闯了进来。
    剑冢里顿时满天都是飞速流窜的五色剑气,一道道流光忽而聚拢,忽而散开,错落有致,齐齐向蒋翊攻来。
    司天晴在一边看着,急得团团转,大叫:“蒋仲宣,你怎么这么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蒋翊被铺天盖地的剑气围在中间,饶是他再沉着冷静,也不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因此连司天晴的哭喊都没工夫回应,一心一意跟五行剑阵周旋起来。
    就在蒋翊忙着闯阵之时,景白和舒令仪已经从值守弟子那里得知,有人在围屏山见过司天晴,两人转头往围屏山去。路上碰到一脸慌张的蒋方同,“昭明君,刚才少主接到传讯符,神情大变,二话不说就走了。我看他脸色不对,像是出了什么事,便偷偷跟在后面,见他径直去了剑冢,我身份低微,没有令牌,连剑冢外围都进不去——”
    景白点头表示知道了,拉着舒令仪御剑往剑冢方向飞去。
    溟剑宗剑冢位于围屏山山底深处,外面有重重禁制,非亲传弟子不得进入。景白一进入剑冢范围,便察觉到剑气波动,赶到剑冢入口处时,蒋翊已浑身是伤,犹在苦苦支撑。景白提着斩霜剑便冲了进去,只见满天紫光大盛,登时将五行剑阵的流光掩盖下去。蒋翊见景白来了,精神大振,两人联手之下,很快将五行剑阵破了。
    司天晴满脸是泪冲上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蒋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掉泪。蒋翊伸手帮她拭泪,柔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司天晴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
    蒋翊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司天晴转头,狠狠瞪着端木宁。
    景白眉头紧皱,“端木师弟,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端木宁昂首挺立,一语不发。
    景白看向受害人司天晴,“司姑娘,你没事吧?”
    司天晴忿忿说:“我没事,只是仲宣他——”
    蒋翊忙打断她:“我也没事。”
    “你还说自己没事,你都伤成这样——”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
    “还没什么要紧,端木宁就是故意要你受伤,明天的星月之争——”
    “司姑娘!”蒋翊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看着景白说:“我和端木师弟发生了一点冲突,这些事和司姑娘无关。”蒋翊不欲把司天晴牵扯进来,弄成争风吃醋的桃色事件,有损她的清誉,走到端木宁跟前,警告似的说:“端木师弟,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对吧?”
    端木宁看了眼司天晴,冷哼一声,没有否认。
    舒令仪走过来,“师姐,咱们回去吧,溟剑宗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端木宁因妒生恨做出同门相残之举,溟剑宗执法堂自会处罚他。
    司天晴摇头,“不行,仲宣他浑身是伤——”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舒令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景白忙说:“那先送蒋师兄回去,赶紧让医师给他看看。”
    司天晴默默点头。
    蒋翊、司天晴、景白、舒令仪四人扔下端木宁离开,回到蒋翊住处。溟剑宗医师带来了上好丹药,蒋翊服下后,伤势已是好了许多。司天晴坐在那里陪他说着话,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喂药服侍他,一会儿又追着医师问蒋翊伤势到底如何,对明天的星月之争有没有影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舒令仪只好先到外面等她,出来见景白站在院子中间,望着远处苍溟城的方向,看神情竟有几分落寞萧索之意,不由得上前,“昭明君。”
    景白淡淡应了一声。
    舒令仪搜肠刮肚寻找着话题,“蒋道友看起来伤的很重啊,明天还能上斗法台吗?”心想蒋翊若是因此放弃,段师叔正好白捡一个星月魁首。
    景白忽然说:“蒋师兄虽然受伤,但是我却很羡慕他。”
    舒令仪不明所以,“这是为什么?”
    景白叹道:“蒋师兄受伤,有司姑娘心疼落泪,我若是受伤,又有谁会为我伤心落泪呢?”
    舒令仪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心虚不已,转过头去装作欣赏夜景。
    景白受到蒋翊今晚勇闯五行剑阵一事的刺激,想起前尘往事,心绪难平,忽然问:“你还是把我当别人吗?”
    舒令仪装傻,“昭明君,我当然把你当朋友啊——”
    景白直视她的双眼,意味深长说:“我对你可不只是朋友。”
    舒令仪似乎察觉到他要说什么,不由得心慌意乱,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故意打岔:“昭明君,师姐好像在叫我。”转身就跑。
    景白一把擒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在怕什么,难道不想听我把话说完吗?”他早已下定决心,自然容不得舒令仪逃避躲藏装聋作哑。
    景白温热的呼吸吹在她颈边,感官忽然变得敏锐起来,皮肤麻麻痒痒,似乎起了鸡皮疙瘩,舒令仪不禁浑身一颤,弱弱叫道:“昭明君——”
    景白轻叹一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舒令仪如玉俏脸顿时染上一抹绯红,轻轻挣动,羞的想要逃离此处。
    景白牢牢攥着她纹丝不动,叹息道:“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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