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容磊咬着烟打字:[我知道,若若跟我说去喝酒了,等会儿我去接她。]
    做人,最重要的是牌面。
    实际上这牌面容磊今天属实要不到,他自己也经常会来lemon喝一杯,但真没想到的今天在楼下能见到这样多的熟人。
    夜黑风高,正是喝酒的好时节,谁会没事儿站在楼下抽烟呢?是八十一楼天台的风不够喧嚣吗?
    容磊想低调点儿,但即便他不抽了,坐到车里、关了所有的灯装人不在,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喜欢玩车,不幸今天开出来这辆lykan hypersport全球限定七台,整个南平有两台,颜色不同。
    众所周知,银色是萧恕的,黑色是容磊的,车的存在太扎眼,避无可避。
    容磊垂着眼看指尖缭绕的烟雾,思量着到底是上去找林故若还是不上。
    他不是被人怀着期待而出生的孩子、只是母亲渴望父亲眼神的棋子,在出生后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祝福。
    母亲摒弃自己的本心、背离全世界、倾尽所有的去爱父亲,令自己从云端跌落,碾碎成花泥,低到尘埃里开不出任何花朵。
    容磊从小眼见的所谓“深爱”就是如此,为爱痴狂,却得不到任何好下场。
    他对爱这回事一度嗤之以鼻。
    在桀骜不驯的少年时代里,容磊曾一度认为自己这种人不会喜欢上谁,直到林故若出现。
    无法抑制的喜欢上,喜欢到愿意为林故若改掉一切,想要等自己的事情全了结后,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曾经在摇摆不定之间纠结过许久,进退两难。
    初次也不是酒醉,男性喝醉怎么可能行?也就林故若这种小傻子会信了。
    那夜容磊太清醒,情潮退却后他睁着眼看林故若的睡颜,想的是,我们明早算什么关系,都听她的就好。
    然后不过是从知己变成了深入交流的知己,他喊媳妇儿时林故若不会驳他面子而已,日子一天的过下去,做尽情人间的乐事,名头与否似乎真没那么重要。
    因而哪怕后面他们在异国,对未来的规划分出歧途,容磊也没想过要放开手。
    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发生时,容磊才结束手头的案子,身心疲惫,千里迢迢的飞过去找她,埋头在她胸口去温存,难得想从他人身上得到一句慰藉。
    容磊想听林故若软糯且肯定的讲:“我们是情侣呀。”
    结果人家非常笃定的来了句:“算炮友吧。”
    啥也不是,不如没问。
    容磊活到今天没跟谁低过头、更没有真情实感的和除了林故若之外的人认过半句怂。
    平常的事容磊也就算了,可这他妈我拿你当媳妇儿,你拿我当炮友的事,谁能忍呢?
    冷战时容磊在等林故若先低头,结果那天见到她就破了功,开口似是而非的邀约过两次,被林故若一一回绝掉。
    现在容磊当然可以直接上去,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他还能再楼下,无非怕林故若看到自己不高兴。
    前车之鉴如易轻尘离婚证都拿好了,容磊绝不能步他的后尘。
    容磊正思考要不要约个朋友过来,两人一起上去,假装偶遇林故若,手机屏幕一亮。
    曲楚:[图片]
    曲楚:[我家大小姐不许我发,我这是冒死为兄弟。]
    容磊百无聊赖地点开图片,眉头紧促。
    照片上赫然是林故若和一个银毛杀马特的少年面对面交流,眉眼带笑。
    ****
    “姐姐我跟你说,我之前去古埃及考察……”少年讲得眉飞色舞,时不时的翻手机相册。
    故事或许是极精彩的,奈何林故若只觉聒噪,她是秉着良好教养没赶人,会转过身子托腮对上少年的脸,完全是因为她喝得有点儿上头,有东西支撑比较舒服。
    驻唱女歌手在唱陈奕迅的《一丝不挂》,这歌林故若很喜欢,因此肯多忍少年再喋喋不休的讲两分钟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
    林故若决定听完这首,就去楼上露台吹风醒酒。
    “你是喜欢他这样的?”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清冽的男声,紧接着嗅到沉香木的气味。
    林故若整个人僵住,她根本不需要仰头确认这人是谁。
    女歌手放低了声音,轻声吟唱最后一句,“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被束缚,无奈你牵过我的手,没绳索。”[1]
    第八章 。
    这家酒吧是做熟客生意的,若林故若喝醉,侍应生会为她联系预存的联系人过来接她回家。
    联系人名单上原本第一是容磊,但今天开始饮酒前,林故若却特地嘱咐过,如果自己酒醉,不要联系容磊,也别通知容磊自己在这里。
    林故若酒量是公认的极佳,她记不清今夜喝了第几杯,估摸着上了双数,是真的准备听完这首歌就收尾去楼上吹风醒酒的。
    偏偏这时候冤家太路窄,对面还坐这个眼神清亮、能说会道的少年。
    林故若沉默的抬起头,撞进双深邃如幽深寒潭的眸里。
    容磊单手抄兜,低头凝视着面前人,眼神颇复杂。
    她平时喝酒不怎么上脸,现在面颊带着绯红,杏眼里有水光流转,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娇俏的意思,看着就是没少喝。
    林故若坐直,原本交叠的翘脚的腿放平,睫毛轻颤,粉唇微微开合,乖巧的冲容磊伸出手,没讲话。
    背后是璀璨星火,整个南平城的夜色皆为林故若做陪衬。
    原本讲着“出埃及记”的少年察觉到气氛不对后收了声,视线来回在林故若和容磊之间打转,最后着重的确认着他们两个人的无名指。
    谁的无名指上都没有戒指,更没有常带婚戒而留下的痕迹,他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结了婚,他都有信心来撬这墙角。
    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少年整理好心态,简单的酝酿了下想说话的话,刚准备开口,就被服务生抢了先机。
    着黑白制服的侍应生单手托托盘来到,恭敬说,“容先生,您点的酒到了。”
    拖盘里两杯一模一样的酒,橙红色分层,上面装点着菠萝片,侍应生给容磊递了一杯,接着贴心的弯腰,将另一杯放到了林故若面前。
    酒不能解忧,最起码可以缓解尴尬。
    林故若觉得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容磊。
    于是想都没想,伸手握了杯,仰头一股脑儿饮尽。
    她喝得实在太快,细品出这款酒是75度的波多黎各调饮时已来不及。
    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在瞬息间迷离起来,连带着手指都跟着无意识的蜷缩又展开。
    “……”容磊无可奈何的笑了下,倾身用自己手里的去碰她手里的空杯,“好喝吗?”
    “真巧啊哥哥。”林故若摸了下鼻子,软着音回得所答非问,尾音拉得很长,听起来无限旖旎。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望着容磊,瞳孔黑亮,乖巧的像只软乎乎的小白狐,第一次独自离开窝里,迷路后好奇的窥看着世界,索性在哪里迷路,就在哪里等着人来给自己顺毛。
    是真的醉了。
    容磊被林故若这声哥哥取悦,指了指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是喜欢他这样的?”
    “我才不会喜欢弟弟呢。”林故若左右轻摇晃着脑袋,耳垂上的鸽子血轻动。
    她很大声的否定,“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年下!”
    夜场里酒醉时寻常事,大家往这边瞄了眼。
    容磊用自己的身型将林故若的存在完全遮挡住,又冷漠地睨了眼面色平静的少年。
    少年显然没有把林故若的话放在心上,掀起眼皮挑衅的看着容磊。
    雄性动物天生有占有欲,两个男人的交锋才开始,就消散在林故若的下一个动作里。
    林故若感觉到自己在海上漂浮,想要找到什么依托,于是手指不安分的去扯容磊衬衫下摆,她拽得太用力,容磊只能配合着林故若的动作迎上前了半步。
    “唔。”林故若突然把脑袋凑过来,小幅度的蹭了蹭,接着干脆直接把头贴靠在容磊的侧腰上。
    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着,“我喜欢哥哥这样的。”
    容磊舒坦了,酒醉三分醒,之前冷战都是他的错,他道歉。
    不战而败,少年的眼神黯淡下来。
    赢家有资格耀武扬威,容磊温柔的扶着林故若的脑袋哄人,“你呀你。”
    “别碰我发型!”林故若抱着容磊的腰仰头,脸颊气鼓鼓的强调,“你别以为自己眼睛好看,我就会忍你啊。”
    容磊有双勾人的桃花眼,蕴着枉春水,眼角晕着点儿薄红,配上这副凌厉五官,端的风流多情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他的外表并不冲突。
    见色起意才是人间常态,若生了张同桌影响吃饭的颜值,在一起才算勉强。
    问题的关键出在——今夜lemon里,桃花眼的远不止容磊一位。
    “我还喜欢那个!”林故若扬手指向应长乐所在的位置。
    同是桃花眼的应长乐冷静的别过脑袋不给林故若看了。
    “还有……”林故若转着脑袋寻找酒吧里其他桃花眼的人举例。
    薄幸匆忙起身,在被林故若拎出来举例前离场去了洗手间。
    少年玩味的打量着容磊,刻薄道,“原来姐姐只是觉你的眼睛好看,兄弟你也不过如此啊。”
    容磊抓着林故若乱指的手放回自己腰侧,挑眉淡声回,“就算天黑了你也少做梦,她刚刚指的人是我妹,有血缘的那种,爱屋及乌这成语你没学过?”
    “你怎么不说全天下都是你的好妹妹呢?”少年嗤笑。
    纵然应长乐一万个不想掺和进来,她也还是掺和了。
    不因为容磊这便宜表哥,而是因为曲楚承诺,如果她肯过来证明一下自己的确是容磊妹妹,那自己可以坚持半个小时不讲话。
    应长乐总觉得曲楚应该去讲相声,当心理医生真的屈才了,只要他能闭上嘴,自己还是乐意过来为容磊证明的。
    他们的座位距离不远,寥寥几步而已,应长乐大步流星的来,撂下句,“他是我哥,一个姥姥那种”就走了。
    醉鬼最擅长模仿,林故若学着应长乐的话,结果就听了半截,舌头打架,说成了,“他是我哥,一家那种。”
    容磊哑然,“……”
    而对林故若一见钟情的少年则飞速脑补了十万八千字,刚才的亲昵和质问,完全是兄长发现妹妹酒醉,身旁有有个异性在所以提出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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